【藝文賞析】今昔的變遷
◎庄腳人
家父年老時，明明菸吹（菸斗）咬在嘴裡，卻到處找不到，這是老年人的健忘症，任何人都無可避免。例如筆者的眼鏡明明掛在臉上，卻也經常找不到眼鏡；有時帽子戴在頭上，卻怎麼找都找不到帽子。這是人老化後的普遍現象，只是有輕重之別，也是多數老人的通病。尤其最近身邊發生的事常會忘記，對於早年的往事，反而歷歷在目，記得很清楚。
例如童年時期的農業社會，各種民智未開、守舊的民俗行事，筆者都記得很清楚，好像才剛發生一般。現在早上看到小學生背著書包上學，就想起我們那年代上學的情形。現在的小學生，都穿鞋子及學生制服，背著書包；而我們當時是赤腳穿漢衫，以包巾包著書本，且要走很遠的路才能到學校。現在的小學生為了安全，上下學不是由父母接送，就是由兄長或外傭保護；我們當時上小學，不但來回都是自己徒步走路，在農忙時期，還要請假幫忙家裡農耕。現在的小學生放學後返家不僅得以看電視，有時還要家長制止，才會先讀書做功課，而且有明亮的電燈可供照明；而以我家為例，早期除了農耕以外也做竹細工畚箕的副業，放學回家必須先做完十個畚箕，才能讀書做功課，且照明是使用煤油燈，其亮度與現在的電燈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幾天前孫女出嫁，對子女的婚事，一直以來我都採取關心但不干涉的態度。此次孫女的婚事，完全由其本人及孫女婿自己決定，結婚儀式也由兩人共同議定，採取基督教禮拜的方式進行。我方不要求禮餅及聘金，男方也沒要求嫁妝及宴客，就這樣溫馨、精緻、簡單、圓滿地完成終身大事。回憶本人昔日的婚事，訂婚時新郎沒有去女方家，訂婚戒指是由家母去「掛」，且要送禮餅及大訂（金額較多）和小訂（金額較少），依當時的慣例，女方只收小訂而不收大訂。選擇良辰吉日嫁娶，新郎也不到女方家，只是由媒人帶同娶嫁（閩南語，即現在的伴郎）數人，並將豬腳麵線等禮品送去女方家；而新娘則是坐轎子，伴嫁（閩南語，即現在的伴娘）數人再將之前裝禮品的木箱換上女方的嫁妝，就這樣將新娘迎娶回來家中。
現在的婚嫁之事，訂婚戒指是由新郎與新娘互相戴上，結婚時也是新郎親自到女方家迎娶新娘。昔時新娘是坐轎子到我家，但不能馬上出轎，要等到擇日師擇定的吉時到了，才能出轎。就在那等待的時間，我叔母要我到轎子邊，趁新娘不注意時用力踢轎子一腳，使在轎內的新娘吃一驚，如此一來，新娘在將來的日子才會聽從新郎的話。然而當時我在轎子旁準備要踢轎時，不意被新娘發現我的動作，而以日語大聲詢問：「你要幹什麼？」因不意聽到轎內新娘的大叫聲，反而是我吃了一驚，而使筆者這一生夫妻的相處情況與預想有了不同，大家應該也得以了解吧。對這些今昔的變遷，有人說是社會的進步；但對我們上了年紀的人而言，卻認為只是變化而非進步。●
自由時報-97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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