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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憨兒當兵關禁閉
 
【聯合報╱文／梁平】 2008.07.07 03:04 am
 
 
憨兒的輔導長要離開時，憨兒不依，輔導長只好騙憨兒，說要去上廁所。這時，戒護憲兵才把憨兒哄進禁閉室…

鎮公所每年在學校禮堂辦理役男體檢，我們村子裡的孩童，總是好奇的跑去瞧一瞧。看到大哥哥僅著內褲，一關關排隊受檢，覺得很好玩。其中最令人好奇的，是用布幔圍遮起來的一隅，每個人都得進去，不知道裡面在搞啥名堂？

役男當兵要體檢

憨兒分發到前線

好奇心驅使下，我們幾個小毛頭爬上窗台偷窺；窗子下方是毛玻璃，上面是透明玻璃，裡面可一覽無遺。

哇塞！原來是在檢查大哥哥的「那話兒」，小毛頭看了笑嘻嘻。

韶光易逝，歲月匆匆，一晃眼就輪到自己接受役男體檢了。每個關卡都是仔仔細細的檢查，當然，最後還是得進入那間令人臉紅心跳的密室，褪下內褲讓醫師用手捧著子孫袋掂掂斤兩，然後轉個身彎下腰，好生尷尬的被人從後面瞧個夠。

經過專業醫師的篩檢，不合格的役男，照理講是會被判定不用當兵的。可是，當年我在外島服預官役時，卻見過一個智能低於常人的憨兒。

這憨兒不但加入行伍，還通過新兵訓練，甚而分發到最前線的外島。更離譜的是，竟然被送來我們憲兵連關禁閉。

當年，我忝為憲兵輔導長，一日傍晚，正要回位於禁閉室隔壁的輔導長室，一群禁閉室學員正在汗流浹背的出操，我看到其中一個學員，不必隨禁閉室憲兵的口令伏地挺身或交互蹲跳，只是楞楞地站著。我不禁納悶，這傢伙是何來歷？竟可享有特殊待遇。

憨兒挨罵關禁閉

想讓他解除兵役

我詢問禁閉室班長後，方知這小兵是個憨兒。我上前端詳，他還真是一臉童騃模樣，我示範交互蹲跳動作，請他跟著做，他卻遲鈍的做不來。我十分訝異，禁閉室是專收違反軍紀或不服管教的頑劣分子，不該是憨兒來的地方，我不由得心中咒罵憨兒的輔導長，怎麼會送憨兒來關禁閉。

有一天，我看到憨兒的輔導長，帶了吃食來探望他。憨兒一看到輔導長，彷彿見到了媽媽一樣，開心極了。那輔導長像哄孩子似的遞吃食給憨兒。

我和憨兒的輔導長坐在禁閉室旁的石階上聊了起來。憨兒的輔導長告訴我，他是最近才到任的，起先看到憨兒，也是異常驚訝。憨兒平時很乖，可是一受到驚嚇，總會躲起來，有時躲在草叢裡，有時窩在壕溝裡。

憨兒的突發狀況，不但對他本身很危險，對部隊也會造成莫大的困擾。

這次，憨兒不知被誰罵了，又躲起來了，大夥找了好久才找到，只好把憨兒送來關禁閉，也是想藉此向上級凸顯事情的嚴重，並想辦法申請憨兒重新鑑定，好讓他解除兵役回到家裡。

憨兒午睡時罰站

憲兵責問誰搞鬼

我聽了事情的原委後，對於眼前這個勇於任事的輔導長感佩不已。憨兒的輔導長要離開時，憨兒不依，輔導長只好騙憨兒，說要去上廁所。這時，戒護憲兵才把憨兒哄進禁閉室。

一日正值午睡時間，我與禁閉室班長閒聊，一旁的戒護憲兵，突然發現憨兒在禁閉室裡站著，眾人皆睡他獨醒。

機警的憲兵馬上猜到，一定是有人不准憨兒睡午覺，好讓擁擠的鋪位騰出空間來。憲兵因此打開牢門，吹集合哨，厲聲責問：「是誰叫憨兒罰站的？如果沒有人承認，我就操死你們。」

只見一個傢伙怯怯地舉手承認，憲兵責令那個傢伙好好伺候憨兒睡覺，如果憨兒沒睡，他也別想睡。

一時之間，憨兒彷彿成了大爺，只見那傢伙鋪毯子擺枕頭，恭謹地伺候憨兒。這一幕，我看了直想笑，心裡感慨老實的憨兒很容易遭人欺負。

我不知道憨兒什麼時候被他的輔導長領回去的，也不知道憨兒是否已順利驗退返鄉？可能是我那天外出不在，無緣和憨兒說聲再見。

我還是在心裡祝福憨兒，希望他在人生的道路上多遇上貴人，不要碰上壞人。

【2008/07/07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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