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名：我和我
角色 我
沈默
湯老師
媽媽
小tro
行政人員
創作顧問 韓江 老師
參考資料 晚安 憂鬱 許佑生著
分心不是我的錯 遠流出版
音樂入 家裡的森林小學一
校園的廣播傳來優雅的聲音，朱朱說︰「山上的森林是小鳥的家，家裡的森林是小寶貝的學校，小寶貝們，來上家裡的森林小學吧。」。現在是自由活動的時間。
燈亮
西元一九九六年夏，人本大學學生輔導中心內。我跟沈默坐在長排桌子的兩旁對話，房間內還有一些行政人員正在辦公。再裡面有幾間房間，是用來個別對談時用的。我正在等諮商的老師來。
我︰「默，人為什麼要活著？」。
沈默說︰「除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外，有餘力能外這個社會盡一點心力，讓這個社會更好。」。
我︰「那幸福又是什麼？」。
沈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受任何的拘束。」。
我︰「那如果沒有自己想做的事呢？」。
沈默︰「那就去尋找呀!很多人沒有自己想做的事。她們只知道自己不想做什麼，卻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我問你，妳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嗎？」。
我說︰「大致知道。我希望自己有可以尋找夢想的機會，也許方向不明確，但能夠往一個方向去，慢慢地即使前進一點點也好。」。
沈默[頗有嘉許]︰「那還不錯嘛!小子，看來你也不是完全的不知所措。」。
我︰「可是我沒有自由，清楚一點的說，我沒有選擇而沒有自由。」。
沈默[狐疑]︰「什麼是沒有選擇而沒有自由。」。
我︰「我覺得自由不是單純地你可以什麼就做什麼」。
沈默[疑惑]︰「不懂，不然是什麼？」。
我︰「自由應該是你有選擇性的。譬如說你今天可以入監服刑，可以易科罰金。你可以選擇被關或不關，而你有這種選擇權時你才是有自由。」。
沈默[質疑]︰「那如果沒有選擇性的行為，都不能算是自由囉。」。
我︰「沒有選擇性的行為，那好像你跟別人說今天暫且饒了你，但其實你也打不過他，要你打得過他才能饒他。」。
沈默[懷疑]︰「你這樣說我是懂，但為什麼你沒有選擇性而沒有自由呢？」。
我[深吸一口氣後]︰「我沒有選擇性，因為從小到大，不就是安排好了。那種感覺像是背後一直有人在推我推著我走，上小學上國中上高中考大學然後工作，結婚生子。我沒有選擇過而過這樣的生活，如果可以甚至我希望，能夠有版法在我還沒出生才就可以選擇，選擇我要不要來這個世上。」。
沈默[點點頭]︰「如果有那樣的機會，我也要試試看。」。
輔導中心的門打開，走進一位中年婦人。
我︰「湯老師，你來了」。
湯老師︰「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今天路上有點塞車。」。
我︰「沒關係，剛跟我朋友聊了一會。」。
湯老師︰「那我們進去左邊的第一個房間吧。」。
燈暗
沈默離場
燈亮
一個用油漆成天藍色的空間，房間佈置簡單，壁上有一個小鐘，只有一張小桌子，兩張沙發椅，桌子上有小塑膠花，還有一盒面紙。
湯老師打開了燈，坐向面對門的位置，我則是坐在她對面。
湯老師︰「這禮拜過的好嗎？」。
我[若有所思]︰「還好啦！」。
湯老師︰「怎麼說呢？」。
我[支吾]︰「其實主要的問題還是在…，並沒有解決，我們這樣談….我還是相信有幫助…也許很微小…在現實生活中我還是被某些問題困擾。」。
湯老師︰「你說困擾你的問題是什麼？」。
我[輕鬆]︰「就是我媽不能接受我有精神病這回事，不，準確的說應該是躁鬱強迫症與ADHD[注意力缺失症]。」。
湯老師[一派輕鬆]︰「聽起來這是個很困擾人的問題，你覺得該怎麼辦才好？」。
OS 我︰「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來找你談的。」。
我[慢慢地]︰「我想辦法盡量跟她溝通，跟她講精神病是可以好的。現在她對我總總的不滿，日夜顛倒，沒有企圖心，不夠積極等等，這些都是病發所引起的，只要病好了，這些就都不見的。」。
湯老師[鼓勵]︰「你說的很好呀!那你母親覺得呢？」。
我[失望]︰「幾乎完全不能接受。」。
湯老師︰「為什麼呢？」。
我[無奈]︰「她根本不相信這是一種病，她還以為這是偏食所造成。有時她又會認為這是缺乏運動所造成，而運動又一定要每天早上五點跟她去做瑜珈，打羽毛球，她又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證，這樣一定會好。」。
湯老師︰「這些的確是老問題了。我們要不要繼續上次的話題，關於為什麼你很難跟異性建立關係？」。
我︰「我覺得找機會認識女生是容易的，也許之後會留下彼此的聯絡方式，譬如手機或現在流行的MSN，可是你要光憑著MSN跟女生有什麼續集的發展，並不是那麼容易。」。
湯老師︰「MSN上可以聊聊天，你說的續集發展是什麼呢？」。
我[興致盎然]說︰「譬如說，可以有電話，更實際的講講話，或者在MSN一聊可以一個多小時都不厭倦之類的。當然有人沒有MSN也是蠻傷腦筋的。」。
湯老師︰「接下來呢，你想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我︰「其實我很少想到接下來的事了，說真的除了每個禮拜來這裡外，我也很少跟別人有固定的碰面。我連說得上話的女生都沒幾個了，要約她們出去恐怕也不是很恰當。」。
湯老師[姆指與食指在空中打繞]︰「你覺得為什麼會這樣子？」。
我[哀怨]︰「說來說去就是我不了解女生，不了解別人，自然說不上話，連話都說不上了，自然很難有什麼搞頭了。」。
湯老師︰「還有呢？有些人總是會不了解某些人，你總不可能可以了解全部的人吧，總有些人是跟你不同調的。」。
我[仔仔細細]︰「沒錯，當然不是所有人，應該說我可以碰到的異性，她們大都是難以了解的，說真的我也對她們某些人動心過，可是卻難得其門而入。套一句現在流行的說法，老娘就是不給追。成為男女朋友之前是要追求，但不對的人還不能追，只給對的人追。哈哈…」。
我不禁笑了起來…
湯老師[微笑]︰「你覺得現在這樣的規則很有道理。」。
我[恢復平靜]︰「有部分的道理，只是每每我看到聽到什麼動人的追求情節，我總會︰嘿!小子，你可是對的人，要是我也可以做出這樣的事，而且一定比你更霹靂，只是沒有人可以給我這樣做，若我白目，硬幹了，還怕人家叫警察咧。」。
湯老師:「聽起來妳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也頗能自嘲。那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裡？」。
我[嘀咕]︰「問題很多，可能碰到的女生不多，肯給追的又太少，能夠追成幾乎沒有。或者追求的技巧太差，嘴巴不夠甜，人又不夠壞。眼光太高，自己的身價太低。太多了，我也搞不清楚是哪個？」。
湯老師︰「看來這是我們以後可以再繼續談論的問題。你還想談什麼問題」。
湯老師微微抬起頭看了我後方壁上的時鐘。
湯老師︰「我記得你都是過著晝伏夜出的生活，而這也是你母親很不滿意你的一點，你現在還是這樣子嗎？」。
我[沉穩]說︰「是的，其實與其說我喜歡夜晚，倒不如說我討厭白天，現在我休學中，唯一的事情就是治病休養，然後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到學校把哲學系的課修完。可是現在我等於是沒有一個正職工作的人，我的正職就是生病。在白天可以睡去的話，那好像我跟其他人一樣了，我們正在進行一個重要的工作，夜晚到了我就跟她們一樣，甚至我還擁有一個他們沒有的深夜，我可以修理機車，我可以玩線上遊戲，我可以看日劇。我父母都睡著了，那是一個沒有人可以管我的世界，多麼的美好呀。」。
湯老師[正視前方]︰「所以，你很滿意你的作息時間。」。
我[身體稍稍往前傾]說︰「老師，我也可以下午三點起來，不五點起來，但我三點起來我要做什麼呢？我媽從不叫我起床，但如果我睌起來她一定罵我。反正我也習慣了，既然他不能幫我調整作息，那我依自己喜歡的作息。其實我可以朝九晚五，只要有事情可以做，但我又很難抗拒深夜的誘惑。這兩者是矛盾的，所以，我寧可選擇後者，至少我還擁有一段清靜的時刻。」。
湯老師︰「嗯，所以因為夜晚的誘惑使你的日夜顛倒。我只是很好奇的事，夜晚能做的事，為什麼不能拿來白天來做？」。
我[冷靜]說︰「沒有在我母親的眼光下，我覺得我自己才像個人吧」。
湯老師抬頭看看壁上的鐘。
湯老師︰「OK，時間也差不多了，這部分我們下次再討論吧。」。
湯老師先起身開門，我跟在後面。
燈暗
湯老師下
燈亮
我買了一個便當坐在人本大道樹下的桌子準備用餐，人本大道是連結大門與後門的一條長道，兩旁一邊是河流，可以眺望遠方的山景，一旁則在樹下設有很多坐位。我特地選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看到一個中年婦人走向我。
我[大喊了一聲]:「媽，你怎麼來了」。
媽媽︰「別叫那麼大聲，怕別人沒有聽見是喔。來給你辦復學手續，你已經休學兩年了，今年不復學的話，就不能畢業，拿不到學位了，自己也不留意，還要我大老遠跑幫你辦。粗飯了沒？我有給你飯團來。」。
我︰「有呀，買了一個便當。復學的事你不要幫我做決定啦，我還要考慮看看。」。
媽媽[逐漸大聲]︰「考慮什麼？有什麼好考慮的！」。
我︰「現在我的作息還不太穩定，我跟醫生商量有沒有可能再休一年…」。
媽媽[打斷]︰「什麼？你還想再休一年！已經給你在家睡兩年你還要再睡一年，這個我絕對不答應。」。
我說[緩頰]︰「也還沒決定，只是商量而已，而且在家也不是每天都在睡的，也是有作息比較正常的時候。為什麼你老要看作息不正常的時候？」。
媽媽[嘲諷]︰「哼，看那醫生有什麼用，本來跟我說一年就會好，現在吃了兩年藥也沒有好，整天就這樣昏昏沉沉要死不死的，什麼事情也沒有在做，不然你跟我講，這兩年你做了什麼，有什麼成就，我呀看事情，結果最重要，沒有一個結果出來什麼都是零。那種藥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吃多了恐怕以後連想結婚都難囉。」。
我[大聲]︰「拜託，精神病院難道是開假的，那些醫生念了多少年書才可以來看門診開藥，藥吃了如果有問題，那有誰還敢去看病。如果這不是一種很嚴重的病，那為什麼醫院要有門診，門診又那麼多人看，這些醫生是白ㄔㄛ。」。
媽媽︰「好，那你說給我聽，你這兩年來有什麼成就，你不是睡了兩年你是做了什麼？」。
我[小聲]︰「看看書呀，修理機車，玩玩線上遊戲，賣賣寶物，這個月還賣出五千塊耶，不然就上網，打打電動。」。
媽媽[冷笑]︰「喝喝！這算什麼？五千塊可以養家活口嗎？有本事你給我搬出去，要睡你自己一個人去睡，我眼不見為淨。早就跟你說跟我早上五點去做瑜珈，打羽毛球，我給你保證一年就會好，我們打球那邊好多人，多好玩呀。」。
我說[大聲]︰「要我早上五點起來，不如叫我醒到五點，現在的作習就是這樣，以後也許會有改變。我不懂的是做瑜珈為什麼一定要早上五點？下午五點就不行？晚上八點就不行？你知道五點起來多痛苦，那沒有做瑜珈的人，沒有五點起來的人，難道都不能活了嗎？如果瑜珈真的那麼好你乾脆自己去醫院宣傳，大家都不要來看病吃藥了！」。
媽媽[神氣]︰「說你不懂，我們那邊也是有個住過瘋醫院的，叫阿賢，去做了一年瑜珈，現在還不是活跳跳，還可以自己去上班。什麼爬不起來，我也知道五點爬起來很痛苦呀，但為了身體健康，一定要爬起來。我睡覺是很爽呀，但就是要靠意志呀，每天定鬧鐘五點準時起床，像我十八年如一日，現在人家都說我看起來像四十幾歲而已。」。
我[無言以對]︰「媽，我們這種病就好像失戀一樣，你想想看一個人失戀最需要的不就是別人的關心嗎？你要我去做瑜珈去打球，或許都有些幫助，不過這種事情不能勉強，重點是讓這個人可以開心，幫他走出來，這才是正途不是嗎？」。
媽媽[搖頭]︰「喝喝，失戀，我少年時候什麼大風大湧沒有見過，遇到的事甚至比你現在還艱苦一百倍，我都沒有在憂鬱了，你在憂鬱什麼！我還不是一個人走出來，靠自己的意志，沒有人能夠幫助你啦，只有你自己而已。好啦，反正我先去拿復學的單子，要不要，隨在你啦！」。
燈暗
媽媽下
天色漸黃昏，當我正要走出人本大道，忽然有人叫住我。
小tro:「喂!韓江編劇課要交的劇本今天是最後一天，他說一個劇名也可以，你交或不交？」。
我[欣喜]︰「交交，當然交囉。嗯!等我一下」。
我打開筆記型電腦，在收件人上打上han@firefly.org.tw
然後按下傳送
我[大喊]︰「結束了，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我充滿幸福的笑容站在人本大道上。
音樂入 披頭四的「挪威的森林」
燈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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