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月,大福沒有再打電話來。她也不曾想起他。說好要休息二個月的假期轉眼之間也快到了,她重新打開了筆電,很認真地做起筆記,替自己打定一份履歷表。她的工作一向不難找,只是公司環境好或不好,或者她想不想待久而已。她在台北的房子二個月沒人住了,一定灰塵滿天。還好她沒有養寵物的習慣,否則她也無法說走就走。
這一次的假期發生了好多事情。她想著。回復的記憶,那個韓雲,還有意外的插曲,大福的感情要怎麼處理,還有許許多多回憶一直衝來。韓雲這號人物怎會突然出現,又怎麼會把那一段回憶全想起來,她的煙在書桌前,在手指之間燃盡了,火星的溫度在手指之間快要燃燒到了,她把煙丟在煙灰缸裡,再起身伸了伸懶腰。
不用想太多,說不定這一輩子再也不會遇到。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之內約好幾家面試的公司,也把行李收拾好,跟父母說明了要回台北工作了,就在星期日的下午,回台北去了。
在台中市的一角,大福和小貓對坐著,桌上放著一份離婚協議書,上面註明了幾個條款,還有一份血緣證明,小貓哭腫了眼,拿起筆匆匆地簽了名,然後拿起包包,頭也不回地衝出咖啡廳。
大福把文件收齊了,也站起身,付掉咖啡錢後,慢慢地走出去。他站在門口,撥了一通電話,沒有接通,然後把手機收回上衣的口袋,點了一根煙後,慢慢地往路口的另一端走去。他沒有垂著肩,也沒有失望的,或者如釋重負的表情,只是很輕鬆地走著,好像他準備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何槐玲用鑰匙打開了公寓鐵門,一進門,熟悉的房間和二個月之前一樣沒有變。
手上有幾封信用卡帳單,電話費帳單,還有一些百貨公司的廣告信,大賣場固定的期刊。她把行李箱放在門邊,把信件丟在餐桌上,打開電表後,她打開了電視,讓電視的聲音陪著她開始打掃家裡。
挽起了長髮,開始動作。
直到晚上八點,她才放下拖把,坐在客廳裡找到一只煙灰缸,抽了一根煙,放鬆了自己。找到自己的手袋,看著大福今天打來了二通電話。
這傢伙又想她了嗎?現在八點,他應在往店裡的路上,等等再撥吧。她決定對自己好一點,出門吃個飯,再回來洗澡好好睡覺。何槐玲把行李箱移到房間,打開衣櫃找到一件牛仔褲換上後,穿上平底鞋走出巷子口,她記得有一家福州炒麵味道還可以。
她再拿出手機,回撥了大福的電話。
他接了,很沈默地喂了一聲。『找我什麼事?』
『妳在哪裡?』他問。
『在台北,我回台北了。』
『我也在台北。』意思是他要來。她腦筋轉了一下,沒直接拒絕,『你發生了什麼事?』
『我離婚了,正式的簽字離婚,那女兒不是我的,因為真正的父親來找上我,懂嗎?』手機傳來咻咻咻的車聲,他好像開著車,『那你來台北做什麼?』
『散散心。店也休息二天。我好累。』
『那來我家吧,不過我沒煮,正要出去吃飯。』
『無妨,借個地方讓我休息,等等把地址給我,我自己到。』
掛了電話,她剛好到了麵攤,先點了一份乾麵和小菜,把地址傳給了大福。
一小時後,大福在她樓下門口等著。她手裡一袋零食,一袋啤酒,『我就在想你會不會找不到。』
大福接過她的二大袋,『我在想只有這個地方是全世界的人都找不到我的地方。』他沒有任何行李。
何槐玲早有預備,替他買了幾件換洗的內衣褲,又替他買了睡衣。她掏出鑰匙轉動著門鎖,『下次這樣,你真的要自己準備衣服,也要事先說,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來我家的。』
『我知道。』大福的聲音很抑鬱。
她打開了門,『坐一下,要不要洗澡?我幫你放熱水。』
他把東西放上餐桌,脫下外套,『晚上我睡哪?』
何槐玲從浴室走出來,手上又一條毛巾,『我的床。』她要笑不笑地看著他,『不然你睡沙發。』
『沙發怎麼睡?』他瞪著那小小的沙發,大概只能讓他坐著打呼。
二人各自洗過,坐在客廳裡各執一瓶啤酒,大福不如以往的話多,沈默時候居多,看完一部連續劇,廣告的片斷,他也很沈默,何槐玲自己先開了口,『怎麼了?離婚了不是你希望的嗎?』
『是。』他點點頭,再大口地喝掉啤酒,好大一口。
『那你在悶什麼?』何槐玲把自己曲在單人沙發上,『你口口聲聲地說,她不是你女兒,現在離婚了,你不是一直也希望。』
『多少有點失落吧。』他把空啤酒瓶捏扁了,『我累了,想睡了。』
『房間在後面。』
『妳不睡?』他起了身。
何槐玲扶了扶眼鏡,『等等,你先睡吧。』
她把房間的燈打開,一張加大的大床讓大福哇了一聲,『妳一個人睡這張大床?』
『有何不可?』她笑笑。『沒有別人躺上這張床過。』
『那我不應該躺吧?』他站在門口不敢動。
『睡吧。我只能留你二天,你好好地睡。不要亂想。』推著他往前走。大福自己選了右邊的床位,把眼鏡放在燈邊,『如果你在台中多好。』
『我在台北。』她笑笑。
她替他關上了燈。
何槐玲把行李箱的衣服清理掉,然後安安靜靜地走進房間,把他的衣服收走。洗好也晾好衣服,她站在陽台邊,又伸幾個懶腰,決定也要睡了。
掀開被子,大福均勻的胸膛緩慢起伏著,她找到了他的肩,靠著睡。大福的手探尋著她的手,握著了,握緊了,又欺身向她抱來,精準地吻了她。
我們是戀人嗎?還是只是純粹在寂寞海島上相遇的二個流浪漢?互相汲取對方的溫暖,然後貪心地想要再多要一點?再多要一點?沒有什麼太多好去想像的,事情也就這麼發生了不是嗎?五年前的你,和五年後的你,一樣一臉的悔意,一樣的感覺,在她身邊一樣地發生。
大福的身體緊貼著她的,她喘不過氣,只得推開他,『先讓我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大福強迫性地,不由分說地進入,他的吻具有百分之百的爆炸力,讓她就快要爆炸。他緊緊地擁抱著她,舔食她每一吋肌膚,嘴脣,眉毛,耳垂,鼻尖。她幾乎要以為,他來台北只是為了這件事。
她咬住他的肩膀,忍耐著,他突然停住,手捏住她的下巴,『很難受嗎?嗯?』他又猛力一擊。『我問妳,很難受嗎?愛我很難受嗎?』
『你不要.............』她抵住他的厚重的胸膛,『我會痛。』
『不會,妳不會痛,妳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他停止不動,吻著她的臉,『告訴我,你會有多痛?』
『我會被你撕裂掉!』
『像這樣嗎?』他又重新開始,這一回他不再說話。何槐玲先是嗯唔不出聲,沒多久,指甲深深陷入他的上手臂,終於跟著他一起呻吟出來。
大福的手臂上有幾條抓痕,肩上有她的齒痕,他抱著她,在床邊點了一根煙,幫她蓋好了被子,看著終於在自己懷裡疲累地睡去。
她額頭有汗,黏了幾根毛髮,裸露的背上也潮濕了。她的神情像個被餵飽的嬰孩,呼吸的聲音細若蚊聲,,他用手指撥開毛髮,輕輕地一吻。
妳是我的女人,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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