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鐘聲響畢,整間教室幾乎淨空,每次假日前,總會有這般景況。
她撇了唇輕笑,維持自己的步調,收拾手邊的東西,倒是有一件事情挺讓她感到意外…
她以流利的日語應答:「不趕著約會啊,小櫻?」
小櫻是她們班的班花,異性緣也很好,一到假日,行程表就滿到不行。
「我已經厭倦他們了。」就算她再愛玩,這樣的日子久了也會膩呀!更何況就讀醫學院的她們,其實不太有閒暇時間。
她聽著小櫻說,沒有做什麼反應,嘴邊仍是噙著那抹淺笑,「哦,」收妥了東西後,「我先走囉!」
與小櫻的對話,本來就只是客套客套,現在正是好的離開點,她一向懂得掌握這些要點。
所以能夠與每個同學維持好關係,還保留適度的距離。
「等等,」小櫻連忙叫著已經出教室的她,「我好了,一起走吧!」然後拿起手提的漂亮包包,跟在她身邊一起走。
一路上,小櫻的話沒有停過,「妳知道軍校有兩個很出名的人物嗎?」
理所當然地,她搖搖頭,那些從來就不是她在意的事情。
小櫻輕蹙了眉,「這樣不行哦!」手指扣扣地敲了幾下之後,她決定解釋給她聽,「軍校的宇智波佐助、漩渦鳴人,是一定要認識的人物!」
別說她們這班了、幾乎全校甚至是全市的女學生,都為了他們瘋狂!
先別說現在是亂世,軍人對於他們大和民族是多麼的重要!光說他們的長相,就夠讓人津津樂道了。
而且,他們兩個一個是太陽、一個是月亮,根本就是一個最棒的組合!兩個人就這樣橫掃芳心。
她就這樣一言不發地聽著小櫻繼續談論他們兩個人的異同,這才發現她會倦怠那些約會,都是為了他:宇智波佐助。
小櫻應該是想要追他吧!或許說,為了面子,她要去『誘惑』他,不過,那都不關她的事!
她可能就快要離開日本了…
「對了,」在小櫻開心說著的同時,她突然想回她的身上,「怎麼都沒聽說妳喜歡誰呀,籽薰?」
她們這個年齡不都是對愛情最感興趣的嗎?「我是來讀書的。」
而她這句話說得也沒錯!她遠從中國來到日本念書,怎麼可以把時間浪費在無聊的戀愛上呢?那不是她該做的事情。
「只是…」小櫻還想說些什麼,不過遭籽薰打斷,「我媽之前來看我的時候,包了一些水餃,要不要去我家吃呀?」
被水餃吸引的小櫻因此忘了魯籽薰,「好呀!我很想吃吃看中華料理呢。」
望著桌上的水餃,籽薰忍不住想到在日本的過去,她怎麼也沒想到,那會是她最後一次吃媽媽包的水餃…
她回到中國已經兩年了!那天之後沒多久,她聽說母親病危的消息,也沒有將那邊的生活做一個結束,就急忙地跑回中國。
她一直以為…媽媽只是身體虛弱罷了!沒想到,那一面竟是永別。
為了父親,她沒有再回到日本,也沒再提過任何關於日本的事情,她知道,爸爸討厭日本人!
因為對爸爸而言,中國現在的混亂有一半是由日本人引起的,而母親也是為了躲避日本的轟炸,身體逐漸孱弱!
雖然在他們家安定之後,父親與母親還是決定把她送到日本去,至少比起那些歐洲國家,這樣的距離令他們比較安心。
搖了搖頭,她深紫色的長髮雖然挽著,還是隨之飄動…不想了!繼續手邊的工作:包水餃。
因為爸爸喜歡吃水餃,所以媽媽常常包給他們吃,而她也要包給爸爸吃!為了媽媽~為了他們的家~
雖然當初是為了媽媽的健康而學醫,甚至沒有把學院念完。
可是在鄉里之間,籽薰的醫術已經是難而可貴,所以籽薰常常出外義診,並且自備藥材。
在現在的世代,這樣的物質對於窮人家都是種奢侈,只是對於籽薰家,那不過是九牛一毛。
所以爸爸從來也沒有反對過她的行為,給她絕對的自由,大概…是不希望大家像媽媽一樣病死吧!
走在路上,籽薰的步伐顯得緩慢,今天比她預期的還要早結束,應該可以包水餃給父親吃。
走著,她突然聽到有人喊著自己,「籽薰?」而且是很不流利的中文,「妳是籽薰嗎?」一旁,一個緋髮的女生喊著。
只花了三秒鐘連結,籽薰用流利的日語回答,「小櫻,妳怎麼會來中國?」
小櫻確定之後是挺開心的,「太好了,我沒有認錯。」她來到籽薰的身邊,笑著看著籽薰,不過回答她的問題時,倒是有些吞吐,「有點事才來的。」
籽薰瞇起了眼,她覺得小櫻的態度怪怪的…她究竟是為什麼才來?
不過,小櫻沒有給籽薰再開口的機會,興奮的拉著她,「走,我帶你去見幾個人。」
然後就把籽薰拉去另一條她不常走的路上…
如果,她曾經有過一點遲疑,在這一刻她也會把他拋開,因為遇見了他…
站在方桌的旁邊,小櫻很興奮地介紹,「這是鳴人。」她比向一個金髮的男子,感覺很有朝氣。
「這個…」小櫻偷偷地籽薰眨了眨眼,「是佐助。」他一頭藍黑色的髮,感覺得出他冷酷的氣質。
最後,她走回籽薰的身邊,「她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遠星籽薰,長得很漂亮吧!」
輕輕地頷個首,「你們好。」她的視線卻忍不住移到了佐助的身上。
一看到他,她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是一種…熟悉感,其實她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這應該是最貼切的形容了。
忍不住受他吸引的感覺!
在小櫻的招呼下,她入了座,四個人用日文聊起天來了。
直到一絲絲的夕陽照入了茶館,籽薰才驚覺時間的流逝,連忙起身…「我得先回家了!」不然爸爸會擔心的。
坐在她旁邊的佐助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送她。」明明該對籽薰說的話,佐助倒是面向鳴人與小櫻。
「這…」籽薰有些遲疑,一雙眼忍不住瞟向小櫻,她擔心她的反應,她…應該還是喜歡佐助的吧!
雖然…她真的有些希望佐助能送自己,儘管爸爸並不喜歡日本人,她卻有種『管不住自己的心』的感覺。
極短暫的尷尬之後,鳴人接話了,「我想也好,你就送她吧!」說話的同時,他的眼裡帶著感激,他喜歡小櫻,也很希望能與她獨處吧!
看到大家的反應後,小櫻也跟著附和,「這裡晚上挺危險的,你送她我也比較放心。」
於是…他們兩個人走在回遠星家的路上…
想起剛剛的情形,籽薰忍不住窺探,「你和小櫻…是不是…」
明白她想要問些什麼,佐助搖了搖頭,「不是。」可是他不否認,他知道她喜歡自己。
「小櫻不好嗎?」下意識地,籽薰問了出口,大家不是都很喜歡小櫻的嗎?
聽到這句話的佐助僵了一下,只是走著,「沒感覺。」或許該說,長久以來他的心似乎被壓了一塊沉石,動彈不得。
從來就沒有心動,或其他更多複雜的感受,感覺起來情緒就是差了一塊,不完整!
直到遇到了她,而有一股難以言喻地輕鬆感!像是等待了許久,終於如願以償般。
可是籽薰並不懂得他的心思,「小櫻說過你是軍校的,大概是因為投身於軍中吧!」
轉頭看了看籽薰的側臉,他沒有告訴她,「也許吧!」只有附和。
在一陣的沉默之後,籽薰開了口,「我家就在前面了。」停在巷子前面,籽薰不想他讓爸爸看到。
「哦。」輕點了頭,佐助把手插入口袋裡。
「那…」籽薰的聲音略顯著遲疑,是因為不想分開嗎?也許…是吧!「再見。」
目送籽薰轉身往別的方向走去,他的再見凝在口中,脫口的卻是另外一番話:「比起小櫻,我對妳更有感覺。」
也許是因為不太可能再見面,他才會把這番話說出來吧!輕鬆多了,他這麼覺得,爾後轉身離開這個轉角。
正欲踏出步伐,他的衣服卻被一股力量拉住,回頭一看,是她!他笑了。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讓你這樣走嗎?」
他們接吻了,就在那個巷子口,就在那個黃昏。
「他是誰?」在籽薰與父親說過晚安之後,他突然這麼開口。
面對著空氣,籽薰做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表情,第一次做壞事就被抓到了!她轉了過來,「同學介紹認識的。」
爸爸看著書,不自覺地點了點頭,他並不反對女兒戀愛,年紀到了,有些事情就會發生!「嗯。」
「他…」猶豫著,最後籽薰還是決定開口,「他是日本人。」
果然,聽到了那三個字,爸爸手上的書掉了下來,語氣也有明顯地改變,「我不准。」
「爸~」籽薰忍不住喊了一聲,她明白爸爸對於日本的仇視,但是…這與她還有佐助都無關啊?
站起了身,他走到籽薰的面前,「妳是在忤逆我嗎?」
低下了頭,籽薰連正眼看爸爸都沒有勇氣,「我只是不想騙你。」其實他可以隱瞞他的身份的,可是她選擇坦白!
「不管,」雖然明白女兒的心思,可是這不是誠實就能彌補的事情!「我不准妳再和他見面,就連義診也不准去。」爸爸邊說邊撇過頭,代表了他的決心。
兩隻手拉上了父親的手臂,籽薰忍不住求情,「爸~」她能理解爸爸不准他們見面的原因,可是病人們那裡錯了?
而她父親的回應,僅是甩開她的雙手,她…該怎麼辦?
「你怎麼了?」小櫻坐到佐助的身邊,輕聲地問,最近的他實在很不對勁。
可是,佐助卻是靜默著,沒有回話,自己與籽薰已經許久不見了!他又不知道怎麼找到她?
本來,聽說她會定期義診的,他卻每天都撲了個空,想念…真的很折磨人!
嘴邊映上了一個苦笑,佐助的反應,證實在她所想的,「你…喜歡籽薰吧!」在聚會那天,從他的眼神裡,她感覺得出來。
聽到這句話,佐助低下的頭才抬起來看她,「妳…」她怎麼會知道?
她…果然猜對了,雖然後悔自己引薦他們認識,不過…她扯出一絲苦笑,心情好複雜,「為了她煩心嗎?」佐助點了點頭。
雖然自己很難過,可是…她做不到不管他,「可能是因為她家裡的關係吧!並不是每個中國人都能接受『日本女婿』的。」
聽到這裡,佐助忍不住煩心…如果加上自己的身份,她父親一定更難接受了!可是…中國與日本呀…
「總之,」小櫻站起了身,在出門之前她說,「別忘了我們來中國的原因了。」走出去之後,眼淚跌下。
日本正式攻打中國了!
經過這件事,籽薰更清楚地明瞭,自己與佐助的這段感情是不會有結果了。
不光是因為父親,光是聽聞日軍的行徑,就已經夠讓她心寒…她記得,他也是軍校畢業的!
可是,她還是想見他一面,至少…好好地與他說聲再見。
所以,她趁父親出去與居民們開『租界會議』時,偷溜了出門,她知道…那場會議是不會太短的。
只是出了門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是多麼的少,除了茶館,他們之間還有什麼聯繫?
撲了空後,她在路上無奈地遊走,卻聽到尖叫聲不斷地傳來,也有許多居民往自己的反方向逃竄,她隨手抓了一個來問,「怎麼了?」
「日本、日本打過來了!」說完之後,他又加速跑走了,聽到消息的籽薰很擔心,看向煙竄升的位置。
那裡一定有很多傷患吧!現在時間還早,憑著醫師的本能,她沒想太多,與大家反向而行。
她想救人!
只是…她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場面!她闖入了戰場,卻看到了他…在中心指揮的位置。
這場戰爭居然是他主導的,這就是他們三個來到中國的原因嗎?她想笑,笑自己!眼淚卻掉得比什麼都快。
「遠…」躺在地上的浴血士兵,認出了她,「星…醫師。」
不遠處的日軍聽到這裡零落的聲音,馬上提出報告,「十一點鐘方向,還有中國的軍隊。」
佐助沒有多加思考,下意識地指示,「開槍。」
安靜了兩秒鐘後,槍聲劇作,草地上的士兵,只來得及大喊,「小心呀,遠星醫師。」
但…籽薰早已無暇也無心逃跑、發現她的佐助也已經無力阻止悲劇的發生。
當佐助衝到籽薰身邊時,只來得及抱住她,看著她美麗的淡紫色眼眸,以一種複雜的情緒望向自己,「籽薰~」
直至她嚥下最後一口氣,手無力地垂下,只來得及讓他的低吼,陪她。
等待著被枷鎖的哭泣 連上帝都只能默許
我們相遇驚動了天地 橫掃亂世的愛情
我像看到 木偶有淚在掉
我像聽見 街頭藝人的訕笑
我像碰到 衛兵擋在地窖
逆流 時間的路找不到 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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