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館】—給失眠的人解解悶 秋夜，微風，細雨綿綿。 推窗，舉頭，尋月。 放眼，尋遍，滿目石屎，明月何曾見﹖ 既暮，八方無聲，俱寂矣。 天地悠悠。 身處斗室，如陷圍城。 唯有扇獨轉。 —隨感錄之廿九〈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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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跟大家講個故事。一百年前，中國還是滿洲人統治的時候，部份國民見國家處於內憂外患的危急存亡之秋，遂興起了捨身救國之心，當中有一派主張和平改革，另一派人則主張武力革命。在主張革命的人之中，有一個天真熱血的小伙子，在上海的《蘇報》上發表了一篇著名文章。這篇文章出版後銷量達一百餘萬冊，是清末流傳最廣、影響最大的革命書刊。

       小伙子在文章內痛斥腐敗的滿清政府，力言革命之必要，號召國民建立民主自由的「中華共和國」。其言辭之慷慨、文筆之鋒利、愛國之熱誠，感動、撼動、鼓動了上千上萬國民的心，包括了年青時期的胡適和蔣介石。結果，在1903年，《蘇報》被查封、小伙子則被清政府通緝。年僅十八歲的小伙子不畏強權，主動投案，欲與清政府代表在審判時公開辯論，終因「鼓吹革命罪」坐牢，兩年後病死於牢獄之中，死時才二十歲。他的名字是鄒容，代表作叫《革命軍》。

       這一段歷史，任何一個中三程度的學生理應都在歷史課本上讀過。歷史是殘酷的，又是弔詭的。有時我們以為時代在不斷向前進，但歷史事實告訴我們，歷史其實在不斷重複；黑格爾更告訴我們，人類從歷史得到的唯一教訓是「人類得不到任何教訓」。甚或，重複之餘還可能正在倒退。

        一個世紀過去了。104年後的今天，有一個中國人，他起草了一份主張和平改革的聲明，主張修改憲法、實行分權制衡，實現立法民主、司法獨立，其言辭之真摰、文筆之溫和、愛國之熱誠，感召了眾多海內外華人。跟鄒容不同的是，他沒有一字一句否定現有政權、沒有要求共產黨下台、沒有鼓吹武力革命。然而，他的下場還是跟鄒容一樣：被當權者投入大牢，準備判以長期監禁。他的名字是劉曉波，起草的聲明叫《零八憲章》。他正被控「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判決結果將於星期五公佈。

         許多人認為，晚清政府比今天的中共政府腐敗得多。但很少人知道，在控制言論方面，中共政府可能比晚清政府還要專制。至少，在那個時候，因言入罪的是革命派的鄒容，而非力倡改革的溫和派。其時思想界百花齊放，言論之多元大膽，亦遠超今時今日在「網絡長城」保護下的中國。晚清政府容不下鄒容，這倒沒什麼好爭議的；中共卻連一個主張和平改革的劉曉波都容不了。

        歷史是殘酷的，又是弔詭的，更是公義的。104年前主張革命的鄒容倒下了，但隨即有更多的鄒容站起來。鄒容死後六年，辛亥革命就爆發了。一個世紀以後，2009年12月底，主張改革的劉曉波也倒下了。恐怕在之後的日子裡，會有更多站起來的人，不過他們的名字未必會是「劉曉波」，而是一群「80後」的現代「鄒容」。

        屆時，「不願做奴隸的人們」都會自動自覺起來。他們會重閱鄒容在100多年前寫下的《革命軍》：

        嗚呼！中國人何幸而為奴隸哉！亦何不幸而為奴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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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一、鄒容(1885-1905)：《革命軍》全文

二、高光俊：《如何推翻中共》（禁書中的禁書）


三、劉曉波：《大國沉淪—寫給中國的備忘錄》(台北：允晨文化，2009年10月1日)，359頁，售價港幣117。

劉曉波坐牢，我們幫不了什麼，但至少可以去書局買一本他的書以示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