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館】—給失眠的人解解悶 秋夜，微風，細雨綿綿。 推窗，舉頭，尋月。 放眼，尋遍，滿目石屎，明月何曾見﹖ 既暮，八方無聲，俱寂矣。 天地悠悠。 身處斗室，如陷圍城。 唯有扇獨轉。 —隨感錄之廿九〈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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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備受忽略的《鹽梟》１號配角—護院趙武（鄭家生飾）。多年來為胡家盡心盡力，卻蒙上「抗賊不力、武功不強」的不白之冤，難怪趙武一臉無奈。這篇文章要好好為他平反。

        《碧血鹽梟》(下稱《鹽》)播到第十三集了。上星期劇情講到揚州首富胡老爺被賊匪入屋洗劫，胡二公子更被綁架。幸好天祐善人，經過一輪波折，二公子終於平 安歸來。看到這一段，不少觀眾不禁會問：胡老爺這麼有錢，竟然會如此輕易被賊匪入屋洗劫，防盜意識未必太薄弱了吧﹖究竟誰該為這次事件負上最大責任﹖

        如果不細心留意，一般觀眾很容易會認定作為護院的趙武該負上最大責任。編劇也在第十二集說趙武「因護院不力而引咎辭職」，此事似已蓋棺論定。觀眾一定心 想，那個趙武太窩囊了，簡直是廢人。然而事實真是如此嗎﹖根據我多番考證，抽絲剝繭下終於尋出背後真相—一個可歌可泣的打工仔故事。這篇文章，就是要紀念 可憐而可敬的趙武同志，為他討回一個公道。


圖二：電影中的護院代表人物—「武狀元」。他可算是「護院界」的名人，喜歡數字化管理家丁。

一、什麼是護院﹖

        在為趙武平反之前，我們先解答何謂「護院」﹖簡單而言，就是守衛家宅的保鑣。根據古彧的《鏢局春秋》，擔任護院的人多來自鏢局。請鏢局人員來當護院的無非 三種人：一、皇親國戚；二、朝廷重臣；三、富商巨賈。記得《唐伯虎點秋香》華府的「武狀元」嗎﹖他負責保護朝廷大臣華太師闔府上下，武功不高但盡心盡力， 為華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至於《鹽》劇中的胡老爺富甲一方，自然也怕樹大招風、財多招禍。為了安全起見，少不免要請鏢局人員來坐鎮。趙武當年被胡老爺相 中，就此擔任胡府護院多年，我們可以推測，這位趙武以前極有可能是行鏢的，說不定還是武林高手呢。


圖三：「四大淫俠」—東淫、西賤、南咸、北濕闖入華府，武狀元迎戰，以一敵四、奮不顧身，真是護院們的好榜樣。圖四、夜間要捉賊，日間要接受訓練，護院的工作一點也不輕鬆。

        我們再來看看護院平日有什麼工作。護院的主要工作是捉賊、保護老闆及其家人安全。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他們多數在夜間工作，穿上一身夜行服在園子巡邏守 備，身兼保鑣和看更二職。由於要保護的人大多非富則貴，他們仇家甚多，護院這工種完全屬高危性質。如果古時有保險業，護院的保費一定很高。

二、趙武的日常工作

        好了。以下就來看看，我們的主角趙武是否一個稱職的護院。根據劇中的描述，我的答案是肯定的。首先檢視他的捉賊成績。


圖五：第五集胡府有賊入屋，趙護院聽到消息立即追賊，反應極快。


圖六：趙武成功捉拿賊人，表現英勇。別以為捉賊本是他份內事，就沒什麼特別。其實內裡大有玄機。

        據《鏢局春秋》所載，「鏢師護院驅賊為上策，擊斃為中策，生擒活口為下策。一旦生擒活口，說不定就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這也不難理解，護院都是打份工而 已，何必拼老命﹖把賊人趕走不是省事得多嗎﹖《鏢局春秋》還記：「賊人逃逸後，鏢師決不真追，一者是鏢師忌擒活口，二者是怕飛賊走投無路以死相拼，對鏢師 下毒手」。由此可見，趙武實在是一個稱職的護院。他為了做好這份工，不計生命安全，為胡府拼命生擒賊人，哪怕敵人可能會在逼狗跳牆下拼命相搏。

        除了捉賊，趙武日間還要訓練手下。護院是個體力活，對體能要求甚高。身為護院首領，趙武責無旁貸。可惜強將手下有弱兵，其他護院的武功平平，令趙武相當傷腦筋。即使趙武的武功有多高強，總不能一個人應付所有賊匪吧﹖這已為第九集的綁架案埋下了伏線。


圖七：第十二集新任聶護院訓練手下，說他們抗賊能力太弱，還打了他們一身。透過這一幕，我們可以看到：一、胡家護院只得四個。二、人少還不止，這四個人的武功太差，根本不是職業賊匪的對手。趙武手下只得這些廢柴，又怎可能抵擋得到賊人的大舉入侵﹖

三、護院的額外工作

        雖然胡府的護院僱佣合約上只列出了防盜和訓練的工作，但胡家是古代大企業，豈有不剝削員工之理﹖當然要物盡其用了。實際上劇中的護院還有額外工作，比如說 第二十集胡家大小姐派了幾個護院去保護姚守正，這完全是工作範圍以外。不過身為打工仔，你可以說不幹嗎﹖老闆說去東就去東、說西就去西，護院們唯有火裡火 裡去、水裡水裡去，哪怕是「人少企鵝多」的北極，如果老闆要去，護院們能不跟隨著他作貼身保護嗎﹖


圖八：胡府有多大﹖要多少護院守衛才足夠﹖以下我們來計算一下。

四、趙武的工作範圍

        我們再來看看趙武要守衛的胡府，究竟有多大﹖胡老爺身為揚州大鹽商，是揚州首富，其家宅必定寬廣而豪華。如果單看劇中片段，很容易會誤以為胡府來來去去只 有一個廳、幾間房和一個花園。然而首富之家又豈會得幾間房那麼寒酸﹖實情當然不止。那麼胡府面積有多大﹖編劇沒說，我們可以自己推算。

        清代的揚州鹽商非常有錢，其家宅之豪華令人咋舌。現時揚州還有留存一些鹽商住宅，我們可從中窺見個大概。比如說汪氏小苑，它是今存揚州大住宅中最為完整的 清末民初鹽商住宅之一。汪氏小苑有多大呢﹖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它佔地面積超過3000平方米，建築面積1580平方米(其餘是亭台樓閣)，屋宇是三 進格局，房間總共97間﹗換算做英呎，即佔地大概三萬多呎。值得留意的是，汪氏是清末民初的鹽商，那時鹽商早已風光不再，跟劇中清中葉時期的鹽商不是同一 檔次。更何況劇中的胡家是鹽商首富，其宅是四進格局(第十二集有提)，面積只有更廣。總之胡府不可能比汪氏小苑小，估計有三萬呎以上，四萬呎也是有可能 的。


圖九：第九集趙武打呵欠、伸懶腰。別單看表面，以為他很懶散，實情剛好相反。

五、趙武的超人工作量

        好了，相信聰明的讀者已猜到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了。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推算胡府的面積呢﹖因為這隱藏了胡府失竊的秘密。按上文推論，胡府佔地四萬呎、有上百 個房間，負責守衛的護院卻只有五個(連趙武)﹗平均每個人要守住八千呎、二十間房﹗這是多麼吃力的工作啊﹖每晚入黑之後，趙武就要率領四個武功平平的手下去守衛住四萬呎的面積，單是巡邏一次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了，又怎能完全避免賊人潛入呢﹖

        說到底，這都是胡老爺的錯。刻薄吝嗇的胡老爺可不談什麼企業良心。大企業要省錢，就不惜大舉裁員。剩下來的就一個頂幾個，結果累得半死。沒有最低工資也罷 了，至少要有最高工時吧﹖也沒有﹗日間要做、夜間要巡，由於人手不足，根本沒有換更的機會(再編更就要每人守萬六呎的了)。不理你趙武的工作量有多重、有 沒有時間休息，總之一句：多巡幾遍﹗給我努力地幹﹗額外工作也要做好﹗

        雖然福利少、工時長、手下不濟、老闆刻薄，但是我們的趙武仍然為胡家盡心盡力，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第五集有賊匪入屋，他以保特的飛人速度第一時間飛奔到 現場，將賊人生擒。別忘了他守衛的面積有多大，這絕對不容易。服務胡家多年，趙武一直任勞任怨，貢獻良多。趙武絕對是稱職的護院。在嚴重缺乏人手下，他仍 保護了胡家多年，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圖十：真相—休息不足又如何抗賊﹖可憐的趙武，成了無良企業剝削員工下的犧牲品。

六、胡府失竊的真相

        真相出來了，謎底已經解開。第九集胡府因何被輕易潛入﹖具體分析有幾個原因。一、胡府太大，賊人要潛入的機會甚多；二、守衛的護院數目太少，入侵的賊人卻 有幾十個，寡不敵眾；三、趙武的手下武功太弱，不堪一擊；四、工時太長、工作量太多導致護院們睡眠不足、士氣低落；五、對方事前做足準備工夫，加上有內幕 消息，趙武自然措手不及。

        除了第五點，頭四點都與胡老爺安排失當有關。為節省開支而裁員、剝削員工休息時間、打擊他們的工作士氣，這難道不是胡老爺的錯嗎﹖裁員終於裁出禍了。不講 企業良心，始終要自作自受。為節省幾両人工，卻賠了數十萬両銀子，天下間最諷刺的事莫過於此。借古可以知今，胡老爺的遭遇可為現今所有大企業老闆的鑒戒。 可憐的趙武，明明武功高強、忠心謹謹，是當代打工仔的典範，卻無辜背了黑鍋、成了犧牲品。


圖十一：第十二集趙武請辭了，他終於離開了這個待薄他的胡府。之後的他何去何從﹖

七、趙武的結局

        趙武離開了，說是「因護院不力而引咎辭職」。真相大家都知道了，錯不在趙武。不過離開也好，如果長此下去，趙武肯定會像之前香港那位清潔工那樣累死的。良 禽擇木而棲，何必為無良企業打工﹖不過幹鏢師這一行，名聲很重要，胡府失竊一事令趙武名聲掃地，估計很難混下去。唯有改名換姓了。以下是我個人的純粹推 測：

        趙武離開了傷心地揚州，一路向南走，走到了無錫。同時他仿傚祖先改名換姓，話說當年趙國名將趙奢被封「馬服君」，其子孫以馬為姓，傳到東漢出了個名將馬 援。趙武於是也改了姓馬。武功高強的馬武混不了鏢局，做保安不如做賊，索性落草為寇，結果反而幹出了成績。馬武更將他的畢生好武功傳給了子孫，六十年後他 的後人憑著一條鞭專門劫富濟貧，在江湖上闖出了名堂，更與梟雄柴九結成異姓兄弟，綽號—「神鞭馬雄」﹗


圖十二：趙武的後人—《巾幗梟雄》中的馬雄與柴九結為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