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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13 14:40:53| 人氣743|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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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孫情

  「麥當勞買回來囉!」聽到這吆喝聲,就知道是爺爺回來了。

  每天早上,爺爺踩著那輛陪伴他多年的腳踏車上市場買菜。愛孫心切的他,常常幫我們帶了雞塊回來,也就是爺爺口中的「麥當勞」。而我們便高興的接下那包熱騰騰的「麥當勞」,吃得津津有味。

  儘管雞塊再好吃,我最愛吃的,還是爺爺親手煮的菜。爺爺以前當過廚師,凡是吃過他做的料理的人,沒有一個不豎立大姆指讚不絕口的。也難怪爺爺總愛戴著斗笠、提著麻袋,騎腳踏車到市場挑選材料,然後滿載而歸。有時他還會買很多透明壓克力製的鑰匙圈給我們,有時是自動筆,有時是鉛筆擦布。

  家裡還沒有削鉛筆機時,我們的鉛筆是爺爺幫我們削的。我們祖孫四人常常圍在垃圾桶旁,三個小毛頭看著爺爺拿菜刀削啊削的,然後一支支鉛筆便由圓頭變成尖頭,好神奇呀!

  記得國小的時候,學校要我們製作花燈,爺爺總會在旁協助我,幫我把竹條彎出我想要的形狀,先做出花燈的外殼,然後在花燈裡放入燈泡,再塗一層漿糊在竹條上、最後再黏上玻璃紙,作品就大功告成了。我總是信心滿滿的將花燈拿到學校打分數,很幸運的,每次做的花燈都被拿去展覽。雖然沒有得過名,爺爺做的花燈,在我的心裡卻是最美、最耀眼的!

  爺爺在日據時代,曾學過日文,所以有時候他心血來潮,會教我們唸一些日文單字,像是小狗、蝦米、頭腦等等。只要我們問得出來,爺爺就會告訴我們,而奶奶也會在旁邊一起聽。

  爺爺也很好客,有一年我過生日,請了朋友來家裡吃蛋糕。家裡早已準備不少零食,當大家都撐著肚子時,爺爺又從商店買了兩大包飲料和餅乾回來,讓朋友大喊吃不消,爺爺的熱情,真像一把火!

  印象中,我被爺爺打過的次數,用手指都算得出來。最深刻的一次是,我跟弟妹拿自己的零用錢跑到樓下水果店裡面玩電動台,當我們玩得正起勁時,爺爺竟然拿了棍子進來,一見到我們棍子就揮過來了,邊打還邊教訓著:「下次還敢不敢?」我還記得那天過後,爸就替我們一人買了一台中型電玩,於是我們再也沒有去外面打電玩了。後來我才明白爺爺不准我們去外面玩電動台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打電動玩具不好,而是因為爺爺怕我們在那種場所中學壞了。

  身體一向勇健的爺爺,在一次意外中從梯子上跌了下來,從此行動不便並且需要拐杖才能走路。不料造化弄人,上天不只讓他失去行動的自主權,竟還忍心讓他患了肝癌。更糟的是,爺爺的記憶力日益衰退,有人說是得了老人癡呆症。

  日後,行動不便的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躺在床上的,舉凡吃飯、上廁所、洗澡等生活起居,都是由奶奶照顧,並且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坐輪椅回醫院檢查。奶奶還說,等爺爺好了,要爺爺帶我們全家人一起去日本玩。

  爺爺常拿錢給我們,要我們偷偷幫他買魷魚絲以及他最愛喝的蘋果西打,因為奶奶不准他吃這些東西,事實上,是他的身體不能吃這些東西。但是爺爺總是低聲下氣求我們,所以我們還是會幫他買。有時候被奶奶發現了,奶奶就會拿棍子打他,然後爺爺的房裡就會傳來一陣陣「哎喲喂呀」的聲音。

  天氣熱的時候,爺爺會叫我們幫他抓背,或是抓腳底。起初我們還不以為意,但是每次幫他抓,總要抓個半鐘頭左右。久而久之,下次爺爺再呼喚時,我們總是逃之夭夭。

  後來我發現,爺爺竟然會在半夜的時候爬起來,在廁所旁的門邊小便。從此奶奶為他準備了尿壺,當時的我,竟有些厭惡他。

  還有一次,奶奶外出的時候,家裡只剩下我跟爺爺。忽然,客廳傳來爺爺叫我的聲音。我過去看,先是聞到一股臭味,赫然發現爺爺躺在地上,而他的衣褲及地上都沾滿了大便。我試圖拉他起來,可是根本拉不動,於是我趕緊把奶奶找回來。從此之後。家裡又多了成人紙尿布。

  原本是一家之主的爺爺,以前還會騎腳踏車上街買菜,如今卻像孩子般依賴。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往返醫院,最後一次看到爺爺是在病房裡。虛弱的他看起來好無助,我甚至連他的眼睛都看不到,因為他是閉著眼的,而嘴裡仍唸著奶奶的名字...

  爺爺曾經說過,他不敢把眼睛閉上,因為他怕再也醒不來了。而這一次,他真的走了。人家說,爺爺走的時候好安詳。

  爺爺上棺之前,堂哥趕緊從靈堂騎車回家載我。當時的我還以為又要誦經了,便開玩笑的說:「有歹康的才找我。」哥說要我去看他最後一眼。我無言了,頓時好後悔自己不該亂說話。疾速趕到之後,我站在爺爺的棺木旁,心想著:「爺爺,對不起,我來晚了。」我還告訴他,下輩子我還要當他的孫女。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如果時光能倒流,我願意再替爺爺抓抓癢、再幫他買魷魚絲、或是幫他倒尿壺。那麼,爺爺是否還能在家裡呵護我們?再騎腳踏車為我們買「麥當勞」呢?

  當夜幕拉下時,爺爺,你是天上的哪顆星呢?在星光下,我曉得你仍默默地守候著我們,對吧?

  拉開抽屜,拿出透明壓克力製的鑰匙圈,記憶的拉環再度打開...

台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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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分類下一篇:爸,您辛苦了!

色難!
等我成為孤兒
才後悔已經來不及
2008-06-03 00:13:37
版主回應
生活的步調很慢,但時間過得很快,一回首就是滄海桑田...
很多事情若不即使把握,只要曾經心碎,再多的時間都補不起。
願你我共勉之。
P.S.我發現您對「親情農場」特別有感觸喔,這篇文章是我很久以前寫的,謝謝您喚起了我的記憶!
2008-06-03 21:17:17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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