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一位研究命理的老師嘗試用動物行為來解釋我的個性,他說我是一隻忠心的獒犬,蹲踞在門外,總是弓彎著身軀、毛髮直豎地戒備著,許多時候張牙舞爪,卻是自己嚇自己地狂叫亂吠,試圖趕跑任何嫌疑者。然而,轉身進到家裡面,就突然搖尾乞憐地磨蹭,變成一隻可愛又討喜的哈巴狗。
的確,狗年出生的我,體內正是狗的原型,只是家暴目睹的經歷讓我分裂成哈巴狗默默與獒犬肖肖兩隻不同性格的狗兒,就像是雙頭連體狗般,向外的一頭是蹲踞在家門口守護家人的獒犬肖肖,在家中的另外一個投,就是擺尾的哈巴狗默默。
記得2003年先生開車在泰山收費站,排列等著付費,突然被一輛自小轎車從後方追撞,語言不通的他只是打手機請我找外事警察協助,沒想到接到電話的瞬間,我全身汗毛直豎,耳際嗡嗡嗡地作響,連心臟也是鼓動雷鳴似地狂搥,這一連串的警報作響,讓我完全聽不到外頭的聲音,就只是自己體內的慌亂高分貝噪音。然而腦袋卻是一幕幕驚悚的假想畫面:先生遇到了全身刺青的古惑仔,拔刀舞槍地恫嚇著…。我感覺腎上腺素立刻飆升,人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彷彿有什麼大難臨頭,我得採取緊急回應措施。
我趕緊打電話給外事警察與熟悉的社會線記者,請他們第一時間趕到支援,之後幾乎每五分鐘奪命連環叩般地打手機給先生確認狀況,先生先生像沒是人般,還開玩笑地說請我保持冷靜,言語不通的他只是想了解車禍狀況而已。按捺不住的我,完全止不住身體發冷與顫抖的手,又實在熬不過分秒等待的煎熬,立刻帶著孩子坐上車,像是楊門女將上戰場般地,立馬想到衝往出事現場。沒想到我還沒開上高速公路,先生就來電要我別緊張,在外事警察翻譯下,確認後方來車是踩煞車不及而撞了上來,而車主是位特殊教育的女老師,她下車後連忙慌張道歉,並聲稱是要趕去作家庭訪視,才會輕忽發生意外,先生與她簡短溝通之後,認為她收入不多,這一撞又得花她四、五萬元修理費,當場就向警察表明不追究責任,自己承擔所有的修理費用。
大致聽完先生說明之後,我將車開回家裡,整個人虛脫癱瘓地像只濕抹布地掛在椅子上,還悶聲地掉下眼淚來。一小時後先生回到家,直笑我真的反應過度,可苦笑著的我才沒這麼輕鬆看待,因為我自己心知肚明,之所以如此防衛過當,或許與早年目睹家暴的經驗有關。
當父親的拳頭突如其來地暴雨落點,我的唯一心念就是「救媽媽」,因為不知道下一個拳頭是否就會把母親給打死了,我除了搶時間地採取各種行動救母親,還得掙扎在用小小身體佇立地像支木樁來護著媽媽,或是快跑向外求援的兩難困境裡。
生死的邊緣經驗,實在是太憾動了,所以任何突發事件對於我而言,都會連結到最深的家暴恐懼,觸發自我防衛的生存本能,尤其當親愛的家人發生任何事,總會讓我聯想到下一秒就會被打死的母親,瞬間暴衝而出現防衛過當的極端的攻擊行為。
許多友人常覺得我個性很兩極,平常嘻嘻哈哈地搞怪裝白癡,活像是個沒脾氣的濫好人,吃飯聚會都是別人說了算,根本沒有自己的主張,可是偏偏遇到某些情境,我卻是馬上變臉,現出青面獠牙的憤怒金剛臉孔,而且終極手段就是想辦法扼住對方的咽喉,彷彿一出手就要置人於死地,才能免除所有死亡危機。
不管是在德國街頭、巴黎迪士尼樂園或杭州五星級飯店的電梯裡,我都會厲聲地斥責癮君子閃邊站,只因為他們的二手菸傷害了家人的健康;孩子在學校被人欺負、婆婆對餐廳飲食不滿意、先生因為飯店噪音而睡不著覺…,這隻衷心的獒犬肖肖就會第一時間衝出來狂吠咬人,不僅著實震駭了人,也遂行其願地得到解決。
大家總以為我是伸張正義,或者是路見不平的見義勇為,尤其我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過去好長的一段時間讓我也是認為自己很有種,遇到各種不合理狀況,總是敢怒敢言與對抗,我體內這隻獒犬肖肖可是得意極了。然而,這幾年我才慢慢領悟,自己的憨膽與躁動,無畏挑戰惡勢力,甚至是置人於死地的防衛過當,全然與勇敢與正義感無關,相反的,那是自目睹家暴所累積而來的恐懼,以及過度暴露在暴力生死邊緣之後的防衛作用。
日常的許多小事與衝突,對於平常人而言可能只是出現情緒上的不同程度反應,但我卻強迫症似地逼使自己重現家暴目睹的每一經過,只要一點點碰觸到我的死亡臨界,就會處於緊繃與防衛、待命的狀態,事後則又是虛脫與挫敗,徹底地被恐懼給制約。
父親給的暴力不只是情感疏離、言語、肢體上的而已,還有經濟制裁的暴力才是嵌在每一次呼吸裡的不確定與恐懼。記得有次手上籌辦的一件工作坊進行得極度不順利,看似演講者委託的經紀人對價碼不甚滿意,眼看近兩個月的密集工作與努力,也可能功虧一簣,我自己變得有些沮喪與心煩意亂,覺得自己不計報酬地投注如此多心力,最後還被質疑,許多時候不自絕地哀怨下眼淚來,我知道,自己的受害者情結又趁機揭竿起義了。瘋狗肖肖在我心裡呼天搶地狂叫,就像七月半巷口那隻瞧見鬼影的瘋狗,淒厲的叫聲讓人不禁起雞皮疙瘩。就在胸口悶塞的這幾天,的確隱隱地看見了一到鬼影幢幢閃逝,似乎是我向來的不安全感,以及感覺自己下一秒就可能死去的威脅。
這鬼影似乎踩到了連鎖反應的開關…
總是在不知道自己價值的困窘裡,決定用苦力來堵住別人嫌棄的嘴,心裡說不圖個什麼,只希望別被人踢一腳就行了,其實自己要得很多,希望別人能幫自己台滿那只自我價值的破簍子。然而,總是白忙一場之後的事與願違,終究還是感覺被人否定了一切,像被抽掉那腳底下那一小片可以立足地似的,跌個踉蹌,眼淚都飆了出來,又是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的幽怨,感覺自己即便縮得像粒塵埃,還是要被人厭惡地用雞毛撢子給揮走。
原來,我被心識的老舊把戲給困頓著。。
貌似,我自己的婚姻危機,目前看來是因為我的賺錢能力實在太差了,而為了真能攤開錢給先生看(show him money),我一直都很努力地工作接翻譯、口譯的案子,卻沒想到目前的工作方案子,看來是要白忙一場了。然後呢?錢沒賺到,又要在先生面前抬不起頭,並接受他的冷嘲熱諷,笑說我是失敗主義者與永遠一事無成,然後威脅著要離婚,到最後我得身無分文地離開…,最後實在不敢想下去了,然而卻有一個畫面跳接近來,那一幕最不堪的就是我五年前在京都車站邊所看到的,一位年約四、五十歲的中年女遊民,蜷曲在地下道的一個角落,幾張紙板作為鋪床棉被,她幾乎要把自己給脫水、萎縮到最小,好讓她在這低溫與冷酷的世間裡,不致於被凍死,或者是被人看見與嫌棄。
我的確是活在一個極度不安全感的生活裡,總覺得自己會這麼如風中塵埃般地沒了。
終究是壓抑不住地痛哭了出來,記憶連結的都是小時候的畫面。
小學三、四年級就要開始煩惱繳不出學費,這並不是父親口袋裡沒錢,殘酷的是我得眼睜睜地看著他桌上成疊還得用牛皮紙袋裝的大鈔,手心上揉捻濕透的卻是那張薄薄蓋有紅色大印關防的兩百多塊錢註冊單,以及父親口口聲聲說我得向他借錢註冊,否則免談的難堪與害怕。父親長說這樣刁難我們,為的是訓練我們知道金錢的重要,這世界上最親的只有錢了。
對於一個才八、九歲大的孩子而言,這無異是天都要塌下來的快要活不下去了!發育成長的那些年,我總是為著下一秒能不能活下去而犯愁,有時還得用一枚十元銅板打發一餐或者是兩餐,一條白吐司免強撐好幾天,然後吞著口水看同學喝鋁箔包飲料。常常是聽著父親吹噓著進出證券公司的貴賓室,並且在電話裡跟鶯鶯燕燕們約好吃大餐,而我肚子的咕嚕聲卻成了最沮喪的背景音樂。
我總是一直活在恐懼裡,除了因為父親向來的言語與肢體暴力之外,經濟制裁的暴力同樣讓我感到極度的不安全,總覺得黑暗中有隻黑手,隨時我扼住我的脖子,狠狠地要我在幾秒間窒息而死。
活著的每一分秒對我而言,都像是溺水般的處於危險境地,總是在生活中的突如其來碰磕裡,我讓自己陷入了慌張掙扎,只為能吸進一口氣的亂了方寸,四肢緊繃地亂揮想要攀到一根浮木。
於是,我讓自己變成一隻張惶驚嚇的獸,不管是夢中或醒來,都是被那只金錢的捕獸夾給死硬地咬住。
我變得過度反應與焦慮躁動,毫不放鬆的,我猜,自己的夜裡咬牙病症,並且把下方牙齒給磨去1/4,應該就是全天候緊繃所造成的吧!
那一次工作上的不順利,讓我終於崩潰地哭了出來,這一條生命的主軸就這麼地出水了,清楚得讓我更加難堪了,都四十多歲的我,依然還活在家暴的陰影裡,這是多麼悲哀。我無異責怪父親或者發生的一切,只是在當下,我覺得活著就是一種沉重,像是被綁著切塊往下沉去似的。
於是,夜裡睡前我讓自己徹底放聲痛哭,哭到不能自己,乃至力竭地攤在床上,像一條怎麼也擰不乾的抹布。
獒犬肖肖不好當,防衛過度乃至身心俱疲,但是,哈巴狗默默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搖尾乞憐同樣基於一種內在的匱乏,就只是希望在使出混身解術的耍弄之後,能夠得到一記關愛的眼神。
自小,受到重男輕女的父親情感忽視,讓我無意識地在父親眼神後無止盡地追逐,希望得到一份認可與自我價值。
只是,這樣的期盼依然一再落空,不管我的成績有多好,表現有多出色,父親始終冷冷地拋下一句:「豬不肥,去大到狗!」,記得小學二年級拼命念書得了獎狀,期盼父親的關愛與注視,但是,他眼裡的漠然,以及冷淡的一句:「女生會唸書能做什麼?沒路用?!」霎時,凍結的是我心底最渴望的親情。
前幾年久未聯繫的父親打電話來請我處理信用卡年費問題,我竟高興地彷彿被賦予一項重責大任,在處理完之後,懷著緊張、興奮地打電話回家,手裡是忍不住的顫抖,雖然父親的回應依然生硬,但我有種帶張獎狀回家的期待與等待驚奇。
掛斷電話,我放聲痛哭,天呀!原來我還是那個永遠在乞討親情的孩子,沒有長大、無法向前,我的靈魂依然呆在原地,等待最初被父母擁抱滿懷的希望。
記得幾年前在飛機上看克林伊斯威特(Clint Eastwood)執導的《登峰造極》,片中觸動我心裡疼痛的一幕,是女孩在幾次拳擊賽得勝後,攢下獎金為家人買下一棟房子,歡天喜地以為幫家人找到一個避風的窩,當她把鑰匙交給母親時,卻得到家人的指責,因為有了房子,這樣他們的社會救濟就會被取消,這時原本興奮的女主角心情盪到谷底,幾個鏡頭是特寫在她親愛家人的責難、不屑眼光中,她忽然迷路了,一人孤獨地鬼打牆似地走不出那親情的幽谷,她多麼辛苦地想討好她所愛的親人,幾次在餐廳打工,趁著客人付錢轉身的瞬間,將吃剩的薯條、肉排打包,然後回到家中,啃著冷硬無味又殘留別人嫌惡口水的食物,卻還一邊喜孜孜地將工資存入錢筒中;她咬牙南征北討地成為別人拳頭下的人肉沙包,或者惡狠狠地反向把別人當沙包打,為的就是能擺脫貧窮,將所愛的家人統統拉拔上來,可是,她心冷的是自己的討好,竟惹來家人更多的嫌惡。
我看到女主角孤絕眼神,竟然身陷在狹小的飛機座椅中,嚶嚶地哭了起來,因為我看到自己一路走來,循規蹈矩、用功唸書,企盼的不過是家人關愛的眼神,我就是這樣氣喘吁吁地追逐著,卻也始終落空,我真的累了。
家暴的原生家庭裡,父、母經常因為自身的困頓,以及頻繁的暴力爭吵,而嚴重地對孩子情緒忽略,甚至是情感漠視與拋棄,讓目睹兒如我陷入一種對親情的渴望與焦慮,同時也將自己被父母忽視的痛苦,歸咎於自己做錯事或不夠好,所以只能不斷要求自己去討好。
討好,是因為覺得自己不夠好,或者是看不見自己的好,所以得隱身在和善的假面下,無所不用其極地給出好處,並且言行舉止符合父母的要求,藉此乞討到肯定與讚賞,並從他們的眼中看見「更好」的自己。
我上半輩子的確在乞求親情裡追逐,對於每一件事全心投入,設定最高達成目標,為的就是盼望父母的一記溫暖注視,好讓我看見自己的存在與身影。
我的人生電影裡,總會浮現一場定格,就是不管做哪一件事情,我的眼睛都在我的後腦勺方向,搜尋著父母的身影與眼神,我多麼渴望父母能重視我的存在,讓我感覺自己存活於世的重量與事實。
漂浮,那是我存在的游離,我始終不知道為何而來?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唯一能做的只是不斷討好父母,希望在他們的眼裡,看見我的顯影。
討好像是一種激躁症,一旦啟動之後就只會更駭 (high),更是完全停不下來,最後只能加重劑量的上癮症。
成年離開家裡之後,家暴目睹兒隱身進入人群,卻還是繼續地將討好父母的技倆運用在人際交往與親密關係的經營裡,希望能填補心上那個匱乏的空洞。
就我對自己的觀察,以及親身接觸同為家暴目睹兒的友人,我們似乎都有一個共通的外顯特質-毫無人我界限的爛好人。我們的言行舉止溫吞,毫無個人主見,卻是絕佳的跟隨者,甚至被人占便宜或作弄,也都只是傻笑,像是一只蒸過頭的饅頭,濕塌軟爛,隱身在人群裡毫無特色,更像是個陪襯。
我們都喜歡以物質、溫吞個性來討好別人,甚至出手大方地請客吃飯,即使朋友借錢賴帳也不好意思索討,但我們對自己卻無比苛刻,就像我們可能可以買上一大袋的青龍蘋果,卻怎麼也捨不得讓自己吃上一顆才十元的小蘋果。這樣的給予只是一種「匱乏的慷慨」,不是因為本身感到富足快樂之後的與人分享,卻是基於自己無底洞似的渴望認同,所以利用交換原則地先釋出好意,巴望對方關愛的眼神是一只不斷電的針孔攝影機,巨細靡遺地接收對方認可的訊息。
但是,這樣的討好並不一定真的能讓人接受,許多時候踰越了人我份際,毫無界限的討好作法反而惹來誤解與生厭。我的一位同為家暴目睹兒的友人,竟在第一次與陌生人見面時,就送上一大套古典CD,這讓對方陷入困惑,更淪為朋友閒聊間的一個笑柄。
毫無人我界限的討好,把握不到尺度的關係經營,到最後總讓自己累積了太多對人的憤恨,乃至突如其來地暴發,從討好角色變成狂躁的破壞者。是我們的無限制討好,造成對方毫無意識的成為欺負自己的人,甚至讓我們哀怨的生恨,而採取最激烈的反應。那位慣於討好的友人,他的所有人際關係幾乎搞到翻臉與互控收場,而每段戀情總是以暴力毆打對方,然後迅雷不及掩耳地再躲到另外一個地方作結束,並重起爐灶地繼續重施討好來贏得親密關係的技倆。
討好,是非常耗竭身心靈的,尤其當我們刻薄地對待自己,卻過份慷慨地對待他人時,我們的內在會因為相對剝奪,以及關係交換失算之後的失望,而產生更大的挫敗感,以及激烈的情緒反應。
表面上,我們是樂於付出的好人,看起來毫無欲望與私求,總是與人為善、大方慷慨,一開始的親密關係經營總是皆大歡喜,甚至比較像吃了虧般的當冤大頭,的確,我們並未算計眼前的投資回報,而是將報償延遲到未來,甚至放了高利貸似地敏感激躁了起來,只要對方一有任何疏忽或忽視,就會讓我們覺得背叛與滅絕,哀怨地覺得這是一場血本無歸的騙局。
我回顧自己的親密關係,討好幾乎成為經營的主軸,總是百般退讓與無限忍耐,身心靈像跳樓大清倉似地給,演變到最後自己足以恨對方的地步來收場。
哈巴狗默默並不快樂,甚至總感覺很受傷,它跟獒犬肖肖都是一樣被恐懼給捉弄得身心俱疲著,不管在家門裡外,總是找不到自己可以放鬆舒適的所在,卻始終又是巴望著家人認可的眼光。
雙頭連體狗的外貌
默默與肖肖是隻雙頭連體狗,天使與惡魔集於一身,而守護家人的心也是一致的,只是,它們之間就隔著家的門板,一頭守著外面,一頭護著裡面,各自使出渾身解勁。
雙頭連體狗表達的方式
默默是亢奮地像在馬戲團裡玩把戲,一會兒跳火圈,一會兒盪鞦韆,吐吐舌頭、搖搖尾巴,無辜裝可愛,又努力雜耍表演特異。口頭禪是「看我!看我!給我拍拍手!」、「我不夠好,所以我要加加油!」
肖肖則總是執勤狀態地戒備,不斷喊叫、面露兇光與展現尖銳的犬齒,口頭禪是「世界是危險的,我不能鬆懈警戒」、「快閃!不然我要咬你喔!」
雙頭連體狗的信念
這個家就只能靠我了!不然它會垮、家人會失散受傷,我一定要撐下去,並讓大家看到我的價值。
雙頭連體狗出現的情境
與家人在一起的時光,我總是由雙頭連體狗領銜主演所有的倫理劇,唯一的變化只是槍口對外與向內趴下臣服的戲碼。
雙頭連體狗的渴望
我愛我的家人,我只想給他們最好的,也希望他們是我最終的倚靠。
雙頭連體狗對我身心的影響
身體是處於暴衝的狀態,無法休息的耗累,這讓我經常夜裡有咬牙的動作,下方牙床的牙齒幾乎都半屏山般地被斜角地削掉一半,而即使在無意識的狀態裡,我也常死咬著牙,而讓整個咬合出現過度緊繃,甚至是顱顏變形的問題。
心理也是隨時得危機處理的慣性衝力狀態,常常是像水閘門壞掉般,洪水般地淹沒整個思緒,讓我無法清晰思考、掌握動向,卻滿腦子的應對行動。
雙頭連體狗幫助與阻礙了我什麼
雙頭連體狗幫助了我在面對暴力的惶恐時,還能找到一份愛家人的力量與方法,並讓我許多體內積淤的能量,得以找到引流的管道,以及讓自己看見許多成效,我相信自己是可以給予家人一份愛,而這份相信更支撐著我去經營一個屬於我夢想裡的溫馨家庭,以及相信自己並非全然無助,卻是能給出愛的主體。
然而,雙頭連體狗也讓我把自己給物化成一個工具,一具提供家人服務的機器,而遺忘了自己也有感覺與需求,更需要被呵護與關愛,甚至是對等的施與受。於是,許多時候我所做的每一個看似給愛的行為,都無法先滋潤、養護自己,或者讓給愛本身成為一種能量相互交流的循環共生過程,內耗過度的結果,又是產生一種幽怨、憤怒,讓給予家人愛的行為,都變成了一種不得不的驅迫,甚至是夾雜著許多負面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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