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望雨》有一幕是鄧雨賢(江翊睿飾)詢問妻子鍾有妹(張世珮飾),關於自己的音樂夢想,只是有妹自小被母輩教誨,要以先生為天,作個好太太的角色,根本只能不帶個人情感地唯諾,盡力操持家務、照顧上下,等待先生倦鳥知返的一天。
鄧雨賢憤怒妻子只會簡單地答一句是是是,便氣急敗壞的離去,因為他感受不到一種生命歷程的夥伴關係,更聽不到屬於人性的感懷情緒。
姑且不論這劇情是否符合史實,但是這般的夫妻相處場景,卻經常出現在週遭的你我,尤有甚者,先生甚至以此為口實,尋找紅粉知己的安慰。
我們熟悉彼此的角色,充滿權力與義務的教條規範,卻無法貼近彼此的生命,去發展可以分享脆弱,也願意揭露的親密關係。
母系的生命經驗傳承,難道只能教導一名女子,作好妻子與太太的「社會角色」而已嗎?那麼身為女子的身心靈全人需求,以及未知的探索向度,難道就只能被角色物化之後的框架所屏除嗎?女性智慧的傳承,真的無法更人性地以尊重個體的豐盈,與伴侶發展成實與開放的親密關係嗎?
做為一個妻子,難道不能美麗解語,甚至是心思婉轉,卻又自信的知性嗎?
身為一位母親,難道無法承認情慾,甚至是性感熱情,並且勇敢追求歡愉嗎?
就像劇中,有妹面對先生離家北上,追尋自己的音樂夢想,夜闌人靜,她無法誠實面對自己內在的聲音,但是卻像囈語般地重覆著,奶奶告誡她身為一名妻子的所有社會期待與規範,那彷彿是緊箍咒,雖然很痛苦,但卻又痛苦得很安全,因為在角色的權力與義務手冊裡,記載著一個苦守空閨的好太太將得到社會評價。
有妹,是如此壓抑、吞忍地面對自己的人生,而她的母親、外婆、曾外婆,與向上遠溯一脈相承的女性,他們又是如何面對自己的人生呢?
一名貞淑之造的女子。
一名溫良賢淑的妻子。
一名慈愛寬容的母親。
一名孝順翁姑的媳婦。
一名勤儉持家的大嫂。
一名知所進退的妯娌。
母系經驗傳承的,不過是一個個符合道德規範與社會期待的角色,而且隨著社會型態的變遷與價值的遞嬗,我們還會在刻板化的角色上,增添無數的道德概念與評斷來制約,以符合社會角色的標準化製造流程。
角色的傳承與形塑,的確在人類社會裏,有效率地運作,因為這是以權力為基礎的關係,每個人都可以不假思索地找到制式的定位,就像在工廠裡,在生產線的位置站定之後,就會有一本操作手冊可以依循,然後也有一套量化標準,評斷自己的作業表現與成果。
社會生產作業線的運作模式裡,大家認證自己與他人的角色,與每個人應有的「非人」對應關係,毫無創意也缺乏趣味,表面上看似安全與有效率,但是一旦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大家就會拿出以權力為基礎的操作手冊,互相指責對方的失職,然後敘情地焦慮、憤怒與愧疚。
這不正是現代家庭失能現象下,雙方兩造訴諸以激躁與罪咎的普遍現象嗎?即便生產線一直機械式地運作無礙,我們能說這樣的狀態裡,有人性的理解與同在的連結,甚至是珍惜對方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也願意接那彼此所有的善與惡,形成一種善意接納的氛圍,並成全對方沒有時程的成長,而形成一種真正彼此融入的親密關係嗎?
嚴格說來,以角色運作的人、我關係裡,我們充其量只能是男工愛女工,一起生小工,小工繼續按照著個模式,維繫著社會生產作業線的運作。
當男人被整個社會縱容允許,選擇更多的可能性,用其他的角色,例如:性遊戲的妓女、心理依附的紅粉知己、虛榮需求的愛慕者…等等,去填補太太這個角色,所無法給予他的需求時,而女人被母輩教育與社會道德制約,困頓在「妻子」的社會角色裡,是否只能淪落為抑鬱自責,或者積塞更多的負面能量,將自己悲慘的角色命運,複製給更多的母系後輩?
女人,只能是「女兒」、「妻子」、「母親」、「媳婦」、「妯娌」與「大嫂」…等等的社會角色嗎?然後被社會以好壞等等對立概念,進行生命的單面化與宰制嗎?難道女子不能成為她自己,特殊且獨立地存在著?
每一名女子都有她多元與多層次的美麗,生命是獨特且活潑,以及身心靈都有無限探索的驚奇可能與向度,我們為何非得以角色來框架呢?
劇中有妹的哀怨情愁,不該由女子所獨吞,更不應該讓母系無意識地複製下去,不管身為男人或女人,都不樂見自己的所愛,淪落到角色的僵局裡。
親愛的姊姊妹妹,何不拋開社會角色的制約與慣性,認真思索自己內在的美麗與生命的無限?
而深愛著這些女子的人,何不以成全的善意,讓自己也掙脫角色的枷鎖,進而讓對應關係的女子們,也能跳出角色的陷阱,用最純粹的全人本質,發現更多元的真實我,以及探索未知的生命面向。
女性,是一個存在,而非角色。而所有的人也應該如此。
當人遇上了人,人人無我的親密關係,於焉展開。
圖片來源:《四月望雨》官方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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