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京都的賣身契 京都，是一個讓我甘心做隻小蜘蛛的城市，在狹小的巷弄裡緩緩行走、發呆駐留、放空冥想，慢慢結成一片屬於自己的安適的網。 2004年9月第一次造訪京都，我就開始愛上這裡的街道巷弄。接下來在屬於我個人的有限時間裡，我的前腳早已踩在這片土地上，只待後腳從現實羈絆中的輕輕一抽罷了！ 延續在《京都，念頭的底景》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lovekyoto1

4,909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兩個孩子在雲門上律動課，當初的考量因素，除了親善的教學理念、整體的課程規劃有系統、硬體設施完善，以及師資群陣容堅強之外，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雲門律動沒有制式的成果公演發表會。

　　弔詭的是，沒有盛大演出的年度發表會，反而是許多家長望之卻步的原因，為什麼呢？

　　我承認，在Rebecca三歲時，她也上了傳統的舞蹈課程，進行的方式就是老師放音樂，然後所有小朋友跟著老師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複製，站在玻璃窗邊望向孩子，我發現他們的眼睛老是盯著老師的每個動作，然後皺起眉頭，小腦袋拼命要記住什麼似的非常用心。

　　的確，幾堂課程下來，孩子已經煞有其事地跟著整支音樂翩翩起舞，而家長當然也樂不可支。

　　一年之後，孩子就沒有興趣再上下去了。

　　雖然Rebecca因為幾次回德國的時間因素，沒參加過任何公演，但我當時的心裡，的確有一點點小小的虛榮作祟，幻想她有天能穿上美麗閃亮的舞衣，站在燈光四射的舞台上跳舞，然後讓台下陰暗處的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就像許多電視廣告的演出一樣，彷彿所有的人生，就只是為了這一刻。

　　但是，舞蹈成果發表會，究竟是為了誰呢？

　　前陣子去看有人的孩子彩排，為了年底的舞蹈公演，看著舞蹈老師拿把椅子，惡狠狠地坐在中央，高聲吆喝著孩子：「你到底在幹嘛呀！你到底有沒有把動作記起來呢？氣死我了！」只見才四、五歲的孩子，僵硬地跟著音樂節拍，腦袋快速動作地“背誦”動作。

　　「停！停！停！音樂都停！那位同學，你是在夢遊恍神呀！我不是教你從這邊走到那邊嗎？你怎麼還給我愣在那裡，你害所有的人都要重新再來一遍！快一點給我記住！」老師氣呼呼地站起身來，走到那嚇傻的孩子身邊，雙手在空中拼命揮舞，還不到她腰間的孩子，很使力地仰著頭看老師，眼神裡有一些茫然。

　　「我被你們氣死了！到底還要練幾遍，你們才會背起來呢？來有三個星期就要公演了，你們還零零落落！真是！」老師敘情地發飆著，而十五、六位年幼的孩子穿著蓬蓬裙傻愣愣地看著要爆炸的老師，有的人焦慮地咬指甲，有些則是不敢正面看火山老師，直楞地盯著地板，有些則是自己玩起僵硬的一二三木頭人。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只有轉身離去。

　　晚餐時，我問孩子他們喜歡這樣的舞蹈練習嗎？他倆搖搖頭，覺得除了蓬蓬裙很美之外，那虎姑婆老師實在太嚇人了！

　　我真的很懷疑，這樣的舞蹈公演究竟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滿足父母的想像？！

　　記得去年在德國參加中文夏令營時，當台灣的舞蹈老師慣性地編一支舞碼，在課堂上反覆要求孩子們練習時，就有家長提出質疑：「孩子上舞蹈課，本來就應該讓孩子創意發想，用自己的肢體語言去展現那空間向度，為什麼一定要速成地讓他們背誦大人的動作？這是要給大人看的嗎？」

　　我很佩服這位家長的反思能力，至少於我，我當時只是覺得公演的形式很怪，但也說不上來不對勁在哪裡。

　　台灣許多舞蹈才藝班的招生廣告方式，幾乎是靠所謂的舞蹈公演，一本畫面好、燈光美、氣氛佳的節目演出說明、幾套租借來的亮晶晶舞衣、大型炫目的舞臺燈光與場地，立刻滿足掏出大把金錢的父母，那種站在舞台的替代性參與想像。

　　每個孩子換裝四、五套出場，宛若超級明星般地耀眼。而父母們像超級粉絲般的照相鎂光燈、高科技DV錄影、半個人身的捧花，整個現場就像最世俗的追星大會。

　　兩個小時的舞蹈呈現，復刻國家劇院的表演形式，讓一向注重結果的我們，覺得這樣花錢讓孩子學舞蹈才有價值。公演完畢，一年三、四萬元的補習支出，算是有了最實質的交代。

　　只是，孩子的身體自主性、創意發向度、身心靈對話空間，在這樣的公演模式裡，究竟還有多少的發揮空間，我實在非常質疑！而這樣為了公演目的，所進行的口令動作複製的教學課程裡，究竟又能引導孩子如何去探索生命的向度與可能呢？

　　舞蹈，究竟是一連串肢體動作的背誦與記憶？或者是個人身心靈於虛空之中的自由收放呢？舞蹈可不可能也是一個人的生命印記，是最獨特與天人共感的交流，如風行歌，那就是一種天地蒼茫的生存姿態。

　　我陷入了一種沉思。

　　我不是舞蹈的專業人士，但只是用最單純的人類渴望，去思考身心靈在這時空之中，究竟有無可能透過一種最純粹的舞蹈形式，去獲得釋放，甚至翻飛到無垠的穹蒼？

　　我還在叩首尋思，也許，我能在孩子的生命開闊裡，找到一種無答之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