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雖未傳出追求任何女子的消息,以及顯示對女人的興趣,但在學校他倒是直接跳過慾望,而身體力行地百花隨身,他不是招惹或追求女生,說得精準些,他是慰安,對!就是男的慰安婦,或稱慰安“夫”啦!這一點就是讓大家無法理解的博愛,也是他完美外在形象的一個小瑕疵,因為他根本愛牽拖一些身分敏感的女子,讓我們不得不為他捏把冷汗,他老兄總愛介入別人的感情問題,特別是雙方關係失衡,而女方總是陷入為情所傷的困頓之中,他會不避嫌地遞茶水與溫馨接送情,甚至早晚噓寒問暖地時時電話傳心意,讓人霧裡看花以為女子移情別戀於他。問他有無意思,他會事不關己地回答:「就是朋友關心而已!」搞得當事人關係更加緊張,女方心猿意馬,而週遭親友個個冷汗直流,不過他每次倒也是真的如他所言,毫無染指意圖地雲淡風輕,而後拍拍屁股走人,繼續走馬慰安下一位,而我們旁觀者倒是像看懸疑兇殺片,越看越玄奇。
但是,說得公平一點,在事件固著實點的小瑕疵,的確是眾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錯怪他,因為把時空延展開來,他到最後的確都沒跟情傷女公開交往、修成正果,大半的狀況是,情傷女們離開了原來已經風雨飄搖的愛情關係,然後琵琶別抱,只是抱的都不是友人,而是繼續與別的男子,笑顏逐開、愛情脾胃大好地展開一段新戀情,我們都笑友人是瓶健胃整腸、幫助消化的優酪乳,雖然不太可口,但卻是不錯的愛情脾胃大開工具,專治愛情渴求脹氣、愛情冷感的消化機能失調,與抑制外遇出軌妄想的有害菌。之後,大夥老愛叫他「優酪乳」這個保健時尚的新綽號,他本人倒也被我們虧得喜孜孜,有種成人之美的聖人懿行,老天!他的神聖功名簿上,還得再添一筆!
當時雖然老愛虧這位優酪乳男孩,也實在不懂他真正的所欲與所拒,但私底下大家還各懷鬼胎的,對他有種不正確的期待與幻想。有女朋友的男性友人,人人倉皇走避地把女友給藏起來,深怕那天優酪乳男孩介入,賠了夫人又折兵,至於還在尋覓的,無不把他的「終極保鏢」這種溫馨浪漫貼身手法,奉為最佳完全追女手冊。而懷抱「等待拯救者」情結的女性友人,個個無不期待自己就是優酪乳男孩的Miss Right,用自己的熱情將他感動,讓優酪乳超優質的愛,把他們自雞肋般的戀情超拔出,或者將望春風的他們尋獲,好好寵愛他們地春風吻上我的臉。
雖然被他攪局的情傷女子們,大多喝了愛情優酪乳後,尋覓到某個階段的真命天子,但十多年來,還是有許多女子兩頭落空,只因心陷於他,而他卻毫無回應,甚至午夜情深的攤牌電話哩,他也是冷冷的一句:「我沒有這個意思耶!」,或者乾脆被逼急了就來個林沖夜奔,幾乎堅壁清野地徹夜搬家與換工作,搞得人間蒸發一陣子後,才無意地在街頭被我們逮到。他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個案,可是哀鴻遍野,族繁不及備載!
隨著年紀增長,他的慰安功德簿上,從情傷的女子到陷入婚姻困境的有婚女子,由校園遍及職場,很絕的是他總有辦法讓人不知不覺地愛上他,然後他卻可以事不關己地猛然抽身離去,彷彿自己從來不在狀況之內的旁觀者清。這樣的行徑,讓我們這群頗為世俗且利益導向的酒肉朋友,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他慰安如此費神耗力,簡直比我們追男追女還認真,但他又不圖對方的反饋與愛意,這老兄到底是開慰安慈善事業,還是兩性關係顧問免費諮詢呀?
其實,歸納十多年的心碎女個案研究分析,終於找出他的作案步驟順序,首先,要撤掉女子的所有戒心,以及不讓有女子說不的可能,因為有男友在旁與婚約關係的熟女們,早已不是天真好騙的小少女,所以他得在對方防衛機制啟動之前,首先把實惠的禮物倏忽交付到對方手裡,這一招就是「捷運門前走一回」,他經常是在行駛的捷運上,當快要接近女子家裡或辦公室附近的捷運站時,利用手機聯絡女子,不輕不重地說他剛好只是路過這裏,要女子出來接一下東西,他不要出站馬上就有事離去,這情勢似乎是霸王硬上弓,但人家不出門又不太說得過去,反正這老兄更熟稔快速通話並切斷這招,讓所有女子毫無考慮空間與猶豫的餘地。
果然,他人總是乖乖地出現在捷運站的出口前,笑瞇瞇地看來似乎很誠意,完全沒有要越雷池的意思,隔著柵欄交付禮物,這點倒是頗為乾脆,這禮物通常是貼身實用卻不昂貴到讓人起疑心,往往是一瓶玻璃罐裝的金棗汁,或是補氣中藥包一帖,甚至是周末假期前送上一片DVD,拜託!誰會對這種不貴重的禮物不好意思地回絕呀!於是女子手裡莫名奇妙地接過禮物,那人咻地一聲馬上消失蹤影,接下來就把所有的疑問留給呆站在捷運站前的女子,看著手上的禮物,心想,我要不是心裡喜歡他,或有那麼一丁點好感,怎麼會接受他的禮物呢?這種造成的既定事實,就是要煙障女子的歸因機制,因為禮物的不起眼,他們絕對不會把自己來到捷運站前的動作,以外在歸因解釋為貪圖禮物,反而會內在歸因地質疑自己搞不好有點異亂情迷。
第二步:午夜情深讓我與你談談心。他讓情傷與婚姻徬徨女子動情的方式如出一轍,無不溫情呵護與關心,卻從來不表露自己的所求與所欲,有時他真像手帕交的姐妹情誼,總是能讓女子一枝梨花春帶淚地哭到不能自已,但他老兄依然柳下惠坐懷不亂,繼續遞紙巾與茶水,讓失水過多的女子可以迅速補充水分地接力說下去。所以他常說:「怎麼大家老愛找他聊心事、解悶,然後一說就是徹夜未眠」,我們一旁聽得面面相覷,深怕哪次擦槍走火會引火自焚?有時,他也會似乎有些痛苦疑惑地喃喃自語:「真的搞不清楚自己,怎麼老成為別人感情的第三者?」乍聽之下,似乎沒人感受到他的困頓,反而是生氣他的故作姿態與沾沾自喜吧!
午夜情深是他的擅長,不管是電話、Skype或是MSN,走在科技最前端的他,總是有辦法在電光火石的瞬間,搞些高科技的小浪漫,讓對方嘖嘖稱奇地飛上了天,自以為小甜甜又是美若天仙,今晚才會春風吻上我的臉。更令人驚奇的是,他怎麼可能以一抵十地擁有那麼多的時間,尤其臺北是個傷心寂寞的城市,而且情傷的女子總是比紅綠燈多,讓人忘了要停看聽。不過,他倒是謹守一個底線,就是不談情也不說愛這兩個字,就像玩禁忌Taboo猜謎般,讓人絞盡腦汁、旁徵博引或者赤裸脫衣,外加尖叫耍低級肢體動作,只要能想到就沒啥不可以,於是越禁忌越美麗,越模糊也就越撩心,他的特殊模糊理論,的確運用地比家電用品Fuzzy Control還神奇。
第三部:體驗生活大冒險。不僅如此,這老兄有天南地北聊電影化文藝,只要跟藝術沾上邊的,要他說學逗唱樣樣都可以,這可像蜜糖滋潤了孤寂女子的枯槁心情,三不五時送上一片熱騰騰的賺人熱淚DVD,外加爽聲喉糖一大把,有時是浪漫音樂劇,不然就是藝術講座的票券,反正他就是有本事把對方的生活安排得多姿多采,甚至是完全與先前的步調是反轉與不相干的。無怪乎每一個人都對著他直呼:「傑克!這真的是太神奇了!」是的,他的英文名字就叫傑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取的,好讓眾女子在讚嘆之餘,脫口而出的硬是這句老掉牙的台詞,這樣的巧合又能為他的神奇魔力再添一筆!
某個夜深人靜的寬闊的露台上,手指在虛空中比畫,以點連線地在深藍穹蒼上畫出各星座,有時女子鬱卒的夜深,徹夜陪她留連電動玩具店裡打地鼠機,發洩滿身的怨氣,或者突如其來的青龍蘋果五大粒,就要治療友人的愛情傷風於無形,有時能量饅頭數十粒,企圖填滿友人愛情饑渴的胃脾…
他給女子的想像空間不僅如此,他還會取巧地如如分子細小的能量水,完全滲透女子的每一吋生活毛細裡,例如得知女子要獨自旅行去某地,他會把當地的音樂會與各種藝文活動表查得一清二楚,然後不著邊際、不露痕跡地說:「我好久以前就想去看那齣歌劇,或許我們可以約在那裡見面,或者抽出幾天一同隨行」,這種浪漫卻不壓迫的邀約,惹得女子在規劃自己行程時,想像如瑰麗的花朵滿園盛開,劈腿、外遇的非分之想更是像翻了牆的軟枝黃蟬,那樣放肆與招搖,不過,想像歸想像,老兄依然可以在行前的幾天,又是理由滿天飛地獨留女子一人流落他鄉,懷抱著未竟的幻想,夜夜抱著遺憾入眠。
我猜老兄一定是中共解放軍出身的,否則他怎麼對於搞滲透、破壞的伎倆,如此熟悉,尤其見縫插針的能力,簡直要讓女子的生活沒有屬於自己的空間,這一秒是老兄的浪漫相隨,下一秒又是電話隔空問候;今天愛情音樂劇,明日電影講座;上個月是印度主題,下個月則是紐西蘭風情…女子在不知不覺之爭,像是走進了一個巨大的愛情純氧機,在高壓氧的舒適放送之中,失去了自行呼吸的能力。
第四步:愛的路上我和你,讓我們一起辦家家酒去。小女生愛玩辦家家酒,尤其是演爸爸媽媽的角色扮演與家庭實境秀,即便成年亦然。根據研究顯示裝潢設計師的外遇率頗高,理由是女人多半無法抗拒選購家電與傢俱的邀約,這最容易讓人陷入一種結婚前築愛巢的浪漫迷情,而老兄也頗知此道地妙用實踐,反正他的藉口挺多的,幫媽媽買洗衣機,為同學的新居落成挑禮物,或者是他的房間檯燈壞了,這招總是讓最該避嫌與有警戒心的女子,個個請君入甕地無一錯殺,他經常是外行地楞直傻笑,惹得這些剛被男人折磨得體無完膚的女子們,竟然有了大施拳腳的重振信心好機會,一廂給意見,另一廂卻是大作白日夢地把友人請去當了男主角。
第五,我們一家都是人。這一個步驟延伸愛的路上我和你,只不過優酪乳男孩開始加入了自己的家人,不過這家族成員除了他的母親之外,全部都是虛擬幻境。他會不經意地告訴你,他目前正在籌劃家族旅行,邀你一同參加,這樣大家一定會好高興,他告訴每個女子的地點都不同,上天下海包含四季,大家被耍弄地團團轉,細心規劃安排,並找來旅行社報價與列行程,有的甚至跟老闆排出休假日期,我猜,這搞不好都巧具心思在心中沙盤演練一遍,如何才能讓自己入戲十分地演出這一齣倫理親情大喜劇「我們一家都是人」,服從長輩、討好同輩與攏絡下輩,儼然一幅長袖善舞女主人的模樣,不過好夢正酣,友人突然會用各種藉口,例如家中成員突然生病,或成員的遠房姻親過世,或者他臨時得去韓國開會等等,取消了旅行計畫,害眾女子只剩黃梁一夢的癡傻流口水。
有時,他還會情商母親演出邀約,誠心邀請女子與他們去進香,祈求菩薩賜與他們好姻緣,或者一起到母親在後山日先照的娘家,渡個自然風土的優閒假並且一一走親戚。當然,這些邀約也是空包彈,根本沒有一次能成行,我們後來私下討論友人究竟如何告訴母親,關於女子有男朋友或家庭的身世,若是欺瞞,那真是無話可說,若是坦承不諱,我們這些新新人類,還真得佩服他母親的觀念先進,因為有“愛”最美,希望相隨!
第六,真空包裝長效保存。等到女子的生活有了180度的大轉變,通常開始會妄想一輩子分分秒秒地待在這愛情純氧機裡,當她希望真情永留存的尋求固定關係,或者主客易位的照顧關係反轉,探詢優酪乳男孩的心裡所需,並期盼自己也能反向回饋所有的好意,這時,優酪乳友人會暴怒翻臉,或不告而別倉皇逃去,因為照顧者與討好者從來只會一個把戲,就是不斷地從照顧他人的崇拜眼神中,看見自己的形影與價值。
女子們會突然措手不及地面臨被抽掉純氧的窒息,他們已經無法呼吸,甚至忘了會吸氣與吐氣,這種真空狀態通會將過去的美好給長效保存,而這些回憶卻又生鮮活跳地提醒著此時的不堪與孤寂。
女子對於這樣的熱情與冷靜之間,經常會陷入無邊困惑,甚至是自責,只因優酪乳男孩這麼好的一個朋友或心儀的對象,怎麼看都是世俗眼中最受人稱讚的好好先生,怎麼就此離自己遠去?面對情傷,女子更有說不出口的憂鬱,任誰都不會責怪優酪乳男孩,因為他的突然離去,全因女子太心急,甚至旁人在所謂的善意安慰之中,常常無意透露出對女子的鄙夷。而女子從這段失氧症候群之中復原,可能要花上兩年以上的時間,最極端的案例是13年,這名女子至今依然尋尋覓覓,因為再也找不到優酪乳男孩這樣高涵氧的優質對象囉。
優酪乳傷害這些女子們的高招,就是往往在晴朗無雲,看似人生大好的這一秒,讓女子自此把美好場景永銘我心,沒有爭吵、對立,更無灑狗血的嗆聲,面對突如其來的男主角失蹤,任誰都會內在歸因為自己的錯,因為毫無表徵的外象如斯的美好,自然就無外在歸因的題材,要不是因為自己不知名的錯誤,優酪男豈會無故抽身呢?這種內在歸因的含有毒素的自我羞慚,大概就是優酪男留給情傷女子一個永久保固的傷痕。
在十多年的個案累積,猛然在一次同學私下聚會的偶而場合裡,所有失落的拼圖一下子排齊,引發我的高度好奇與探索,模仿李昌鈺博士辦案時的基因圖庫大比對,終於找出這些女子的共同特性,他們不像刑案之中的變態男子,所鎖定的加害對象,通常有黑網襪或長髮及肩,這類的外貌相似的特性,因為優酪男情傷的對象,幾乎涵蓋所有的統計變項,身高、體重、年齡、教育程度,甚至外貌的美醜,完全歸納不出任何的特徵。在苦思不得其解之後,才驚覺這些女子的生命現狀與友人的母親如出一轍,同樣陷落在一段無法擺脫的關係,不論是男女朋友關係或者婚姻關係,女子們都有滿腹的牢騷與委屈,一直呆在原地地等待生命拯救者的出現,女子們不是滔滔絮語自己的苦悶,就是哀怨嘆氣的神情,反正就是希望能被拯救者看見,然後將他們脫離這泥沼似的困境。
原來,優酪乳男孩所靠近的對象,一個個都是母親的翻版,不是樣貌與神情,而是困頓的生命,以及對拯救者出現的夢幻,友人已經太習慣這樣的互動關係,因為這是在它生命經驗中的兩性關係原型,唯有一次次扮演別人生命中拯救者的角色,他才能夠弭補自己不知道所需、所欲的空虛,他於世的存在需要一點點牽絆,一個如樁的繫縛點,否則看不見自己形象的他,會像個怕日光的幽魂,倏忽消失、散去。他存在於世的支撐,是被別人需要的感覺,這才是唯一證明他存在的證據,於是他不斷尋求與靠近有感情困擾的女子,發展「拯救者與被拯救者」的關係,到最後成唯一種癮僻,他無法停止,因為這是他唯一可以在生命疑惑當中,覺得自己很好、很有力的時刻。
不過,弔詭的是,優酪乳男孩到最後的叛逃,甚至是翻臉不認人的絕決,似乎只應用在眾女子身上,而不是他自己的母親。我曾與一名無法擺脫九年陰影的女子談過,至今仍獨身的她真的不明瞭,她自己當時究竟做錯了什麼,換來友人突然連夜搬家離去,自此音訊全無地消失無影,甚至在多年後透過關係得到電話後再一步聯繫,他依然像初次見面的客氣,而且對於往事像失憶般地無感,那種莫名的痛是說不出也無可訴的,那就像被關進瘋人院裡,大聲哭喊說我沒瘋,但別人憐憫的眼神,才是真正的絕望。
所謂愛的另一個極端並不是恨,而是冷漠與疏離,優酪乳男孩可以以生命拯救者之姿,飛進那些情傷女子的心坎,那麼後來為什麼可以用降至冰點的冷漠來懲罰、困頓那些女子呢?友人在愛與冷漠的兩個極端跳躍,究竟是何種的心理作用與機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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