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購物| | PChome| 登入
2005-05-12 10:46:58| 人氣58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安慰—寫給關心我的朋友(上篇)

推薦 0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在一個習慣否定受苦的文化裡,每逢遭遇失落及痛苦,我一再地感到絕望、孤獨」
—Sharon Salzberg不要綁架自己–相信自己最內在的聲音

「你最近好嗎?…聽說…聽說…聽說…」遠方不常聯絡的友人突然來電,充滿禁忌地囁嚅試探著。
「你現在如何?腫瘤多大了?1.5“公克”喔,那沒關係啦,開刀拿出來,我們又可以吃吃喝喝正常玩樂了!」男性友人輕鬆地說著。
「你一定會沒事的,你這麼好的一個人…」還算善良的女性友人,自己都有點驚魂未定,口語不確定地卻強裝安慰人的扭捏。
「你那麼有才華,不會這麼快走的…」友人似乎快哭地已經在幫我準備“英才早逝”的輓聯。
「你哪有那麼倒楣啦?!到最後一定沒事的啦!」一向堅持“死道友不是死貧道”的幸運之神, 怏怏地說著。
「沒問題!到最後一定是良性的啦!」友人毫無信仰的豪邁,像個玩“什巴啦”的賭徒,一旁阿莎力地喊著。

  這就是在我發現腫瘤之後,最常聽到的安慰話語。

  去年十一月的例行胸部檢查,醫生在我右乳房十一點鐘方向,發現一顆約1.5公分大小的腫塊,由於該腫塊呈現實心、不規則邊緣,以及伴隨血管反應,醫生強烈懷疑是惡性腫瘤,所以主張進行一系列的檢查:超音波、細針切片、粗針切片與核磁共振,煎熬了兩個月之後,醫生仍在報告書上判定:介於惡性與良性之間的腫瘤,建議每三個月定期追蹤。

  從受到初步檢驗報告的驚嚇,到心情如土石流般地摧枯拉朽,我承認自己面對死亡是充滿恐懼的。一直在醫院裡,漫漫長夜般地接受連串的酷刑檢驗,以及等待報告、宣判的煎熬,我也必須從實招來,我是帶有賭徒的僥倖心態的,就是跟命運玩一把丟骰子,沒有贏的堅實信心,但就是多了點愚昧地相信,自己是蒙神眷顧的,再怎麼樣自己就是會多贏那麼一點;在乳房外科候診室的門外,看著近一百名的婦女,從二十幾歲到七十歲都有,我必須告解,我是嫉妒自私的,因為我擅自拆解著腫瘤良性與惡性的統計數字,在心裡盤算著,硬是把自己推向良性機率這一邊;夜裡輾轉難眠,我如夢之夢地囈語著,彷彿在跟閻羅王討價還價似地,我矯飾強辯,加油添醋好幾筆自己的“懿德善行”,反正橫豎就是要硬ㄠ,「像我這麼好的人,怎麼可以這麼年輕就得絕症呢?!」

  但,就在台大醫院等第一次切片報告的那幾小時的煎熬裡,我坐在黃新生醫師的候診室外,與一百多名不管是正在接受檢查,或者已經開刀、接受放療與化療的婦女同胞,承受著不同程度的驚嚇、恐懼與不確定,我靠著佩瑪.秋卓(Pema Choedroen)在「轉逆境為喜悅」(The Places that Sacre You–A Guide To Fearlessness in Difficult Times)一書中,關於修持「慈悲心」的導引,讓我重新以不一樣的姿態,再度面對生死的關卡。

  佩瑪.秋卓在「慈悲心」這一章,開宗明義地以瑪奇.拉布鐘所言:「在別的傳承中,魔障是須要趨走的。我的傳承卻主張以悲心來接納魔障。」明白地揭示著一種直接面對、經驗痛苦的態度,而不是將痛苦減低或掩蓋,所以,儘管在候診室的椅子上,我的手心持續滴著冷汗,嘴裡失序地喃喃著:「良性良性良性」,心裡卻如哈巴狗擺尾般地向諸神佛祈憐,翻開這一章的開頭,我知道,自己已經被架著脖子上斷頭台,就是要在分分秒秒的恐怖中,就連一個時間間隙接續著另一個時間間隙的超奈米裡,親眼目睹與切身經驗這樣的怖畏,我知道就是我反射性地將頭一轉,或本能地閉上雙眼,都要被劊子手猛爆地將我頭一扭,眼皮狠狠地扒開,我要再裝死或假暈了過去,都還是要被潑盆冷水驚醒,就—是—要—清—楚—意—識—地—承—接—恐—懼!

  但佩瑪.秋卓的建議是:「學習放鬆,允許自己輕柔地趨近那些令我們恐懼的事物。關鍵就在於安於情緒的煩擾而不產生緊縮的對抗,讓恐懼柔軟我們的心而不形成抗拒。」那一刻我看著自己受到驚嚇的怯弱,與種種表徵的生理反應,既不合理化也不苛責自己,就是這樣定定的看著,彷彿一隻受驚小鹿的橫衝直撞,帶著一份悲憫;由此柔軟的悲憫,我的所有因恐懼所產生的僥倖、自私、殘忍與愚昧,就在自我寬恕下,完全撤開籓籬,繳械投降,等待我一一清查、盤點;細數著自己恐懼的心識反應,我升起澄明的同理心,讓我體認所謂真的的慈悲心,並非介於施者與受者之間的一份品質,慈悲心一如水中的氣泡,唯有在平等心的同體大悲中,才能在心中自然浮現。

  我不必硬要自己堅強,所以我眼角是溼潤的,鼻子是酸楚的,雙手發冷而顫抖,我的牙齒打顫嘶磨著。因為恐懼,就是這樣!

  我無須掩飾自己的賭徒心態,所以身心投入地演好賭徒的愚昧,眼睛半閉地只敢窺視,激躁地嘶吼吶喊著所要的結果。因為僥倖,只能這樣!

  我不用暗藏私心,所以光明正大數著牛隻般地,點數著在場的所有婦女,依照統計數字,把自己歸到良性這個欄裡。因為自私,不過如此!

  我一一自阿賴耶識的囤積倉庫中,傾倒出因為恐懼所產生的無明心識,一如結束營業、跳樓大拍賣的全面出清,一件都不留。

  就在盤點出清自己的恐懼心識,讓我看見己身背負普世共通的人性,人、我無二分別的中觀直視裡,湧現真正純然品質的慈悲心。接著,我依照書中指示,循序七個步驟地練習發願﹕
1. 願我能解脫痛苦及痛苦之因:
我有如觀看電影般,安份如坐在戲院角落、吃著爆米花的觀眾,靜靜地觀看由業力引動遍滿制約條件的行苦,我唯一所要做的就是看穿,就是看穿整部電影的因果主軸—業力,沒有批判、情緒激動,因為那是一部電影。由此,我開始去關照、珍視自己的身體與靈魂,忽然間先前那種緊縮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柔撫觸,漸漸在靈魂深處,摸到一塊真誠、柔軟又充滿靈敏觸芽的地帶。
2. 願所愛的人都能解脫痛苦及痛苦之因:
我想到為我愁苦的母親、感受到異常氣氛的敏感女兒,我深化、體會他們微細的愁苦,那種人間變易之苦,原是親情孺慕之樂,轉瞬無常成為離別之苦,願他們由這個事件點開脫。
3. 願朋友、至親解脫痛苦及痛苦之因:
我深深地吸進一口氣,翻閱著我的生命事件簿中,一些未完或者軋然而止的斷簡殘篇,再次細看那些跟我有著複雜、微妙互動關係的朋友,曾經親愛而後陌路,也許相互欣賞卻又彼此忌妒,間或關心又多點互探虛實,在這一刻,我真誠為他們發願,願他們都能自意識的捆綁中,掙脫、自由。
4. 願與我無關的人解脫痛苦及痛苦之因:
我看著醫院走廊間,被推進推出的來往病床上頭,一個個被折磨的身體與靈魂,我默念、祈求著,願我自鼻尖吸進的每一口氣中,都能超強吸力地帶走他們的苦。
5. 願難以相處的人解脫痛苦及痛苦之因:
這些我認為難以相處的人,在我眼前浮現,有如走著伸展台的模特兒,展示著一件件我為他們精心設計的“服裝”,「偏見」的顏色挑染、「厭惡」交織的扎人合成布料、「分別心」的非對稱剪裁,他們穿起來寬垮難看,而且捉襟見肘,簡直像場勁爆的乞裝秀,看著自己的造作效果,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那一點戲謔的幽默,引動我不再抗拒、傷害與退縮。我在腦海裡再次請他們脫下我為他們硬加的不合身衣裳,一個個素裝出場,在心中我默念他們的名字,邀請他們一起當下解除恐懼的籓籬。
6. 願上述所有人都能解脫痛苦及痛苦之因:
觀看自己站在一大群人當中,人、我二致的分別心於此消融,這時我從一隻縮頭烏龜,終於能夠將頭、四肢,伸出那個“自我重要感”的堅硬外殼,於此,才能真正跨出邁入實像的第一步。我真誠且柔軟地看著包含自己的這一群人,發願由意識與末那識(我執識)的共犯結構中掙脫。
7. 願時空中的有情眾生都能解脫痛苦及痛苦之因
  佩瑪.秋卓:「眾生都有覺醒和愛人的潛力,這份與生俱來的傾向是可以滋養的。…菩提心就像酵母一般,從未失去它發酵的能力,任何時刻只要添加了慈悲的溼度及溫度,它就會自動延展。但是如果把它凍在冰箱裡,那麼任何事也不會發生。」我願天地間的有情眾生,不再害怕經驗心中的恐懼與痛苦,在涉入世間的苦難中,滋養俱足的菩提心。

  就在循序七個步驟練習發願的同時,我所有的無明念頭靜止了,融入無盡的虛空之中,也不再引動過往習性的制約,我有種在已知中解脫的自由。雖然,在候診室外漫長等待依然,但分分秒秒的間隙之間,不再是紛雜念頭的填充,取而代之的是緩緩數息的自他練習,我自鼻尖所吸進的每一絲氣息,都發願將眾生之苦帶進我自身,而我自鼻尖所呼出的每一口氣中,都希望將快樂迴向給眾生。

台長: 京都子
人氣(587) | 回應(0)| 推薦 (0)| 收藏 (0)| 轉寄
全站分類: 心情日記(隨筆、日記、心情手札) | 個人分類: 書信 |
此分類下一篇:安慰—寫給關心我的朋友(下篇)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 請輸入識別碼:
請輸入圖片中算式的結果(可能為0) 
(有*為必填)
TOP
詳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