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很好,一夜醒來感到世間無事,這就是平凡的幸福嗎?
你站到盥洗台前,拿起潄口杯,擠了牙膏,正努力要刷去昨夜累積的沆瀣之氣...奇怪了,今天視力似乎比往常好?本來老花眼總看不清的模糊一下清晰了起來...但是,你被鏡中人的樣子嚇了一跳:
什麼?為什麼這麼多白頭髮?你看到鏡子中的自己根本是個「阿伯」的模樣?
這就難怪了,球場上的小朋友居然不忍心讓你去撿沒投進的球?原來,你真的不能再當大哥,叔叔了,更不用說歐巴...你已經不再年輕了?
你一直不肯相信,老這件事真的會降臨在你身上?不會的,絕對不會!從四十歲起你就沒有老過,不管是在球場上,職場上,情場上,網路上...。你的心理年齡從來都停留在那最有男性魅力的當下,怎麼會?這是怎麼發生的?
你開始回想:二十歲跑得了全營五千公尺第五名;三十歲出國讀了碩士學位、從槍口下逃生;四十歲管理一百多個外籍移工、成為科幻小說和地方作家、當了大陸台幹;五十歲辦了畫展、跑了超過一萬公里、第一次得了馬拉松名次,爬超過八十座山...然後,只是這樣?你就這樣老了?
你弟弟說他什麼都沒有,現在只剩時間。你卻覺得你什麼都有,只缺時間!難道人生就只是這樣就要升起白旗(白髮)投降了嗎?
你努力的想,你是什麼時候變老的?是球場上打不過年輕人嗎?不是,很多小伙子都不是你的對手;是馬拉松跑輸人家嗎?不是,至少你還可以輕鬆完成十公里,很多大叔都辦不到;是容易疲倦,身體出狀況嗎?不,你還健康得很!除了吃太好,有點脂肪肝...。是老花眼使你變老了嗎?好像有一點...都怪年輕時視力太銳利了...。
左思右想,你終於明白了,是你父親去世那時開始的。從那時起,你有了「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淚下的感慨。」...不再能稱自己是兒子了,只能說自己是「老子」。
是的,你真的只能當老子了,你不得不服老,不認老,不能再假裝你戰勝了歲月,能挑戰那些乳臭未乾的小伙子甚至不把他們當一回事。
是的,當你爬過了八十座大大小小的山頭,你終於明白,人不能長駐在三角點上。總該要回家的,人生不只是要挑戰顛峰,更重要的是要平平安安下山。即使攻頂不成,也必須要安安穩穩地...走下坡。
你老了。
你心裡想:哼!有什麼了不起,老子今天下班回家就把白頭髮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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