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方面而言,一首詩用一顆未爆彈來比喻,實在非常貼切。當然,稱之為未爆彈並非召告天下,其已失去爆炸的本領。意思是說:它可爆可不爆。什麼時候爆?殺傷力如何?對著啥子傢伙爆?都要看情況。不過,至少它必須是一顆炸彈,具有火藥、爆裂物、引爆功能…不能是一個開玩笑的玩具假道具、或層層包裹裝箱,外面又貼著一張唬人的字條,存心戲弄人的「詐彈」。
如果這真是一顆未爆彈,它未爆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時間未到;保險未打開;位置角度失誤;內容物不起反應;對象不對;製造不良等等…。
詩真的常常是一顆未爆彈!因為它不爆的機率非常高。製造的品質暫且不談,它的種類、威力、有效人事時地物等都在未定之數。而且,它可以重複引爆,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震撼程度。(即使在同一現場)
這樣說起來實在令人迷糊,姑且引一組禪詩為例,讀者先讀一遍,看看有沒有被「炸傷」(或棒喝),然後再點引線(或拆炸彈),您就懂我的意思了。
(注意詩題!詩題也是詩的一部份。先讀左邊,看懂多少?)
〈剪刀〉.............【引線】
上下兩條臍帶........│ 上面的連著父母,下面的臍帶連著子女
被寺門剪斷.........│ 不剪斷臍帶如何遁入空門?
至於六根青絲........│ 所謂六根不淨,三千煩惱絲
老早就已凋殘........│ 凡塵的種種漸去漸遠
〈石頭〉
懷疑為何那麼堅硬......│ 種籽發芽長大最後把石頭掰成兩半。
一顆種籽..........│ 你以為有深義嗎?
把石頭掰成兩半.......│ 所謂見山還是山,石頭?還是石頭!
石頭還是石頭........│ 別誤會,可不是在損你。
〈布〉
沒有顏色........│ 先想想粗布僧服....
沒有款式........│ 心經有曰: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沒有廠牌........│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諸法空相,不是.
沒有穿.........│ 沒有穿。
〈拜師〉
剛咬破繭的蠶......│ 拜啥子師?既破了自縛的繭
又鑽進.........│ 又去穿別人蛻的皮
蟬的空殼........│ 甚麼叫「無所住而生其心」?
〈禪七〉
妖魔...........│ 七天就能禪定?
計劃著七天大公演.....│ 真是這樣也不必來了!所以
在身心的道場.......│ 好好迎接一場心魔的「秀」吧。
〈戒疤〉
和尚無髮進賭坊.......│ 賭坊所以為賭坊乃因無「法」進駐
黑暗的角落都被照亮.....│ 和尚既已進駐,頭上的戒疤當不會
難無我覓托福........│ 被看成骰子的點數才是
骰子搖頭晃腦........│ 搖頭晃腦無非為了普渡眾生
〈空〉
讀完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三千遍..│ 肚子空了,法喜卻充滿
居士向太太喊道........│ 還是一個不打高空實實在在的
我肚子餓了..........│ 肉身行者
〈問訊〉
問佛祖好不好........│ 佛祖:撚花一笑
問師父好不好........│ 師父:「要你多事!」
問經書好不好........│ 經書:
問自己好不好........│ 這就對了!
上面這組詩總題《蟬噪八題》,把它比做炸彈實在有點不像話。不過它未爆的現象卻也是事實,我個人把它視為難得的短詩佳作,可有的人卻具有免疫力,一點都毫髮無傷,而且不痛不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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