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十年來,我們的辭彙日新月異,以至於爺爺奶奶們如今都搞不懂我們在說什麼。在1980年代,我們對首字母縮寫詞感到納悶,語言中充斥著「雅皮」、 「頂客族」和「不在我後院主義」(nimbyism)。到了1990年代,我們已變成顛覆者,對字首的做法更加「頑劣」,且把“mobile”從一個形容詞(移動的)變成了一個名詞(行動電話)。
進入千禧年之後,我們埋首於電腦,並開始寫部落格,用谷歌搜索所有有價值的東西。忙忙碌碌的社會,簡簡單單的縮寫,時間不夠就用速寫詞。由於生活節奏的加快,我們的語言也亦步亦趨。而這種頑固的享樂主義把我們帶到了哪裡?我們也為此創造了些新的說法。信貸危機能影響我們的一生,然而,我們的先人們全然不知這意味著什麼。天哪,他們大多數人過去甚至無法獲得貸款。
但是,一言以蔽之,而且無疑也是一個總結性的新詞,它叫做「生態心理學」(ecopsychology)。儘管這個詞出現尚不到20年,但是有關生態心理學的思想觀點古已有之。總之,它的意思是,大自然讓你感覺很好,如果那似乎是一個相當老套和顯而易見的說法,不妨想想我們有多少人離自然有多遠了吧。
在英國,去年有一項調查顯示,只有53%的兒童能夠正確地識別一片橡樹葉,有近三分之一的兒童對喜鵲是什麼樣子一無所知。還有另外一項調查,要求兒童列出最喜歡的打發時間的方式,結果,在鄉下玩名列吊車尾。
此外,世界衛生組織預估,到2020年,憂鬱症將成為第二大健康殺手。由此你開始感到納悶,是否我們與自然接觸越來越少,與對於抗抑鬱藥依賴越來越大之間存在某種關聯。
看來它們是有關聯的。在世界各地的一些研究指出,在醫院病床上能看到窗外綠色植物的病人,與只能見到更多工業或城市景觀的病人相比,往往康復得較快。其他一些研究顯示,在很多城市環境裏,如果人們的生活能更加接近自然,其暴力的案件減少達50%。還有一些報告指出,自然對於兒童注意力不足的毛病和成人易怒程度有其作用。社區裡的人際交往,在有綠色空間的社區會比沒有綠色空間高出90%。此外,壓力程度下降,犯罪減少,這都是好事兒。
讓我們坦白地說,這真的管用。「野禽與濕地基金會」( Wildfowl & Wetlands Trust,WWT)的傳奇人物珍妮特‧基爾曾經這樣寫道:「正如你不能睜著眼睛打噴嚏一樣,你喂鳥的時候無法不面帶微笑。」
同時,僅僅在綠色植物中走走,就能給我們帶來相當程度的運動量,這對我們也有好處。
大自然的科學益處正得到越來越多的印證,但是同時也有它美學的一面。詩人威廉‧華茲華斯在《詠水仙》一詩中寫道:「經常,當我躺著憩息,/無所思,或幽然冥想;/它們映入內在之眼,/那是獨處的賜福;/而我的心也喜悅洋溢,/與水仙共舞。」在詩中,他既沒有寫吸入氧氣,也沒有提到神經生物系統。
醫學證明,自然對我們是有益的,這好極了,而且恰逢其時。然而,我們畢竟是人類,不是機器,要通過人類的判斷來幫助我們做出決定。最近一項調查詢問, 如果醫生認為有效,開出的處方不是藥,而是戶外運動,被調查者是否會感到高興。如今,戶外運動比吃一顆藥丸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付出更多的努力,不過有 94%的被調查者的回答是肯定的,他們會很高興接受醫生的建議。有可能是這樣嗎?--就是對綠色空間的渴望,不僅是醫學的,而且也是精神需求?
這無關宗教方面的領域,而是和隱藏在我們集體心理中的自然環境有關。我們本身就是自然生物,只不過從樹林和濕地移居到了磚房裏,連繫著兩者之間的是柏油路面,而我們的時間則在閃光的螢幕前打發掉了。難道我們單純只是渴望著,那個曾經給予我們祖先生命力和生活方式的世界嗎?
生物學家和思想家威爾遜(EO. Wilson)認為,我們的人性仰賴于我們與自然打交道的方式。他寫道:「我們之所以為人,主要是因為我們與其他生命體連結的方式。它們(其他生命體)提供了我們生下來就想追求的挑戰與自由。」他稱這個叫做「生命的自衛本能」(biophilia),其意思就是喜愛生命。
我們不妨將此與另外一位人士的著作對比一下。當他坐在窗邊往外看的時候,他看見妻子幫女兒把毛蟲放在新鮮的楊樹枝上,兒子則在畫一棵樹。他在大自然中思考著他的人生,並寫道:「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深信,我是我所知道的人當中最幸運的。我之所以這樣說,既不是裝腔作勢,亦非沾沾自喜,而是因為我能夠想到,沒有比身在福中不知福更可悲的事了。也許我是一隻把頭埋在沙子裏的鴕鳥。也或許,命運和我自己及其他人的愚蠢,將帶給種種災難,但是他們無法帶走這些有趣而幸福的時光。不能認識到這種福分,將是不可原諒的。」
這位作者這就是野禽與濕地基金會創始人,彼得‧斯科特(Peter Scott)爵士,也就是其他生命體真正為其提供那種挑戰與自由的人。他在1960年寫下上面這段文字,作為他的自傳《風之眼》的結語。當你的人生和斯科特一樣,能和野生動植物保持充分的聯繫,並總結為活在幸福中,那麼你就能真正體會自然所能帶給你的一切。
有很多人在野禽與濕地基金會追隨著他的腳步,繼續他的事業,訪問自然保護區,參與志工服務,並尋找出戶外生活給予他們前所未聞的喜悅。保護區、那些工作,以及那份幸福感,還在等著我們所有人。
「生態心理學」和「生命的自衛本能」是個好詞,但不要僅止於用谷歌來搜索它們。讓我們一起在現實世界中了解它們的含義吧。
作者簡介:凱特‧亨布林(Kate Humble)為「野禽與濕地基金會」的副總裁。
資料出處:2009年6月22日「中外對話」(Chiandialogue),改譯自其網站上的「回歸自然心境」,因為大陸與台灣的一些用語習慣不太相同,所以在本篇譯文做了些調整。
攝影:I.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