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小王子
一直以來因為工作性質,一周裡有幾天需頻頻變換地點,有幾天需獨自一人閉關,吃飯在我的作息中就是一件私人事,但暑假在創作坊上課,由於一堂在下午,一堂在晚上,課與課之間,有了難得的機會可以和教室老師們一起用晚餐,於是這每周一、四的early dinner,是我日子裡的變化,是我自身的「狂歡」。
這所有餐會我只要負責會後的清潔與整理,完全不用管備材與料理,不過就在七月某一天,廠長突然問起:「媽媽去上海了嗎?」,我回答:「是阿,她前幾天就回去了!」接著廠長給了我意料之外的答覆:「太好了!媽媽回去,那毓庭你暑假來料理一餐吧!這次就不會有媽媽幫忙了。」我這時才會意出前個問句的用心,不過,我心底頗高興有了這個機會,在旁人期待中,即將下今年第一次除了煮水餃、泡麵以外的廚。
於是就在不知不覺又突然特別忙碌的七月底,我開始尋找一張要在八月第一周完成的菜單。為了不讓有人得避開盤中的某種食材,我先詢問了行政紫涵、麗雲老師,和她們確認各個老師喜愛與避面之食物,又開始設想料理的口味,是要偏西式還是中式。我先決定以「蛋」這個我自己熱愛的食材出發,然後考慮是要滑蛋,還是炒蛋?要炒蝦仁,還是蘆筍?有蛋之後,我開始從顏色著手,綠色、紅色皆可相襯,於是有了芹菜和甜椒兩樣食材。此時,芹菜炒豆干大概是我心中的首選組合,甜椒炒豬肉片則是我自己覺得可以炒得很「漂亮」的一道。最後,三道菜定案後,想讓第四道以單一食材完成,使一桌菜不致過於複雜,所以選擇了清炒高麗菜。
來來回回寫下了這張菜單,再把老師們平日透露的喜好考量進去,下廚變成了我這個暑假,自己給自己的「立體活動」。如果說每學期創作坊都渴望在課程裡,以立體活動,如演戲、觀影、音樂會等,讓他們從新的媒材體會創作的趣味與眼光,我也在這次的活動裡,更靠進了夥伴的步履。
一桌菜,實不是下廚者憑空生出,而是就著這一桌用餐對象,所綿延出的體貼與心意。如同我媽常常輕鬆一煮便能生出五道,但這輕鬆卻來自一個個多麼漫長與深厚對家人、對朋友的認識與熟悉。
就在我煮完的那一周,我在準備《小王子》這堂課的教案時,發現作者曾在另一本著作《要塞》裡寫下:「人類不過是一團糾結的關係。」初見心頭特別振動,我想如果我沒有真正踏入這個團隊生活,我想我不會看懂這句話,更不可能看懂《小王子》。
一直以為《小王子》封凍住的是赤子的視線與純淨,但我想《小王子》更是讓我們相信,人生因為糾結相繫而幸福、而飽滿、而成長、而活得更踏實。那就像小王子總愛用誇張的口吻告訴飛行員,他心頭惦念著玫瑰,惦念他的姿態與安危,於是當他抬頭,在千萬、億萬個星星裡,他知道那遠到幾乎無法指涉之境,玫瑰還在那裡等待著他,而使得千、萬星星都因為那朵花的存在與綻放美麗了起來。
於是當我想起那桌菜,我會想起每個夥伴散發出的個性與精神,在生活偶爾感到飄盪之際,就會憶起那桌間洋溢的信念,如強烈的引力讓我歸位。也就在我用如此強烈、誇張的語氣去描述一張菜單時,我成了我自己生命之書裡的小王子,如此神氣地投入每個與人交會的瞬間。
遇見小王子
後來在上這堂課,我花了一些時間帶孩子閱讀我自己在國中時覺得不甚易懂的星際旅行章節,這是小王子自己在面對那些只顧著自己的人們,對比最強烈的段落。
歷經七個星球後,我請孩子們在空白頁,畫出第八個星球,因為我想問他們:如果小王子再繼續他的旅程,來到了你自己創造的星球,你會想讓他看到甚麼風景呢?儘管情境是虛擬、科幻的,但他們與小王子展開的對話卻真實得如同一顆顆在天際閃爍的星星。
喜愛音樂的芷妤創造了造型特殊的水果星球。
上棋的星球生意盎然,人與花草皆向榮。
兢翔創造了一個有著各種氣候變化並置的多元星球。
卓悅的星球每個人都有適宜的空間,單純、和諧。
博堯創造了隨時都有熱熔岩漿噴發的激烈星球。
補課的囿佑創造了歡笑星球。
家弘的星球循著勤奮與紀律軌道運行。
家愷的星球有各式各樣的高樓房舍,彼此遠觀著。
庭豐的星球就是一個巨型實驗室,擺滿了燒杯、原料。
承佑說他想創造一個被後後保護膜圈住的星球。
燿丞的星球擁有各式遊樂設施,隨時都是玩樂時光。
辰閔的星球由一顆顆氣球組成,輕盈而脆弱。
采霏渴望創造一個每個人都懂得感恩的星球。
品筑的星球只有一間文具店,不為賣給誰,只為了存在。
澤濬的星球容納了所有其他星球的顏色。
補課的祥豪畫出了身在一個星球上斷然的兩個世界。
鼎新渴望創造一個洋溢搖滾樂的風格,每個人都有激昂的口吻。
妤安的星球是個大舞台,日常生活皆是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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