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鳴生活 毓庭老師的寫作課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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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返家時，剛好聽到陳文茜小姐在中廣的節目，節目來賓在介紹Edith Piaf，一時不察，只聽來賓口中反覆教導陳文茜如何從喉頭發出法文「玫瑰」一詞，待主持人一將口吻停在微張嘴唇，Piaf的〈玫瑰人生〉便從音箱裡奔流而出。

 

曲畢，來賓開始介紹起Piaf生命裡最後一段傳奇：「那時Piaf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行了，躺在床上，怎麼樣也不肯再踏上舞台演唱。直到，有一天，一個年輕人(Charles Dumont)不顧Piaf週遭親友的阻擋，硬是拿了一首剛完成的歌曲到Piaf床邊。Piaf看了看，哼出最開頭兩句，對著這位年輕人說：『你完全寫出了我的一生。』於是，Piaf當下就決定要重回舞台，這舞台便是她演唱生涯中最重要的奧林匹亞音樂廳，而這首歌是她最後的代表作─〈我無怨無悔〉。歌詞一開始寫道：『不，沒甚麼/不，我一點都不後悔/無論人們對我好/或對我壞，對我來說全都一樣...』。」

 

此時，陳文茜說：「郁秀，這段故事真美，原來這段著名、美麗的演唱，是在那樣的背景下發生的。」陳文茜繼續對來賓說：「這首歌也讓我有了一個很特別的經歷。幾年前我曾到里昂一家餐廳，餐廳主廚是當時已經高齡八十多歲的一位名廚(來賓此刻也興奮地表示曾拜訪過)，他在我用餐完畢後，竟然跑過來對我說：『不知為何，妳讓我想起了Piaf。』於是，名廚先生就打發掉和我同行的眾友人，邀請我到他家中參觀所有關於Piaf的收藏。妳知道嗎？那個路程太難忘了，他一上車就播起了〈我無怨無悔〉，Piaf的歌聲頓時充斥在整個車裡，老先生抖著手非常緩慢地駕駛，嘴裡和我說起過去的故事，我彷彿看到他整個人就在表現著這首歌的內容。」

 

原來來賓是陳郁秀老師。陳老師接著說：「那妳知道這首歌最後歌詞是甚麼嗎？」，主持人沉默，「我一點都不後悔/因為我的生命、我的歡樂/從今天起，要與你一起重新開始。」語畢，兩人盡皆大笑。

 

我也笑了，這一笑固然是想起許多法國人的「浪漫行徑」，但更是因為「我無怨無悔」一句於遠方、於很久的後來還在熱血地發酵著，隨著大廚帶領世人探索味蕾的故事、陳郁秀老師講述時那般熱切口氣、陳文茜小姐毫無保留的自我揭露，我一日勞頓都盡付Piaf的歌聲裡，為她無畏的堅定詮釋而舒展了某些盤旋於內心多時之糾結。

 

紅燈於前，人車皆停，透過擋風玻璃看見五十度角處，有一大群燕飛出大樓側身，轉了個彎，又鑽進高樓縫隙，不到幾秒，群燕又再度繞出另一棟大樓。這是我第一次仔細看著燕群飛行，也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也許它們從來也不是我想像中漫無目的地翱翔於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