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樹在一本勞作繪本上工作，用彩色筆在書上塗顏色，
旦說著：「要」，自行拿了筆與一本繪本，就要畫起來。
我心裡驚呼：「不行～」 覺知自己緊張後吐氣，吐掉我的緊張。
旦有許多紀錄：
她不小心畫到桌子與地板，會繼續畫更多，
她還會撕書，紙張撕裂聲讓她開心～
相較於從沒有畫過書，弄壞書（即使是翻翻書）的哥哥，
旦是個「與物質關係輕鬆」的孩子。
我心想，「怎麼辦？」
於是我又放鬆，決定不將此刻視為「危機時刻」，將之轉念成「歡樂時刻」。
我問：「旦也想畫書對不對？」
「嗯～」女兒點點頭。 「書，是拿來看的喔～」我輕聲說。
於是我輕鬆地打開書，唸起書來：
「歡迎你到這世界上來 我們已經等妳很久了」
畫面上一個剛出生的寶寶，躺在搖籃床上….可愛極了。
「妳好小好小….妳只想要…哭哭….喝奶….睡覺…」
旦被書本吸引了，她放下畫筆，臉龐變得溫柔而發光，
開始跟我同步，
說到喝奶時她吞口水，
說到睡覺時她閉上眼睛…
說抱抱時她撲到我懷裡。
「還要～」當書唸完時她意猶未盡，
於是我為她唸了一次又一次的書，像是吟唱愛的曲調，
我們之間充滿愛的韻律，好溫柔。
上禮拜，那本書成了旦的隨身玩具，
在汽車上，樹哥哥也會唸書給她聽。
唸到一半，樹哥哥會敞開雙臂打開懷抱說：「要不要哥哥抱抱啊～」
旦會說「嗯～」然後撲到哥哥懷裡，甜美的笑臉依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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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家長大的孩子，真是充滿感情。
旦最會說的語言是情緒用語：
「怕怕」、「擦擦」（眼淚擦擦，台語）
「愛你」（台語，從歌詞學的）、「念」（想念）、「羞」（害羞）
很奇妙的，這些詞語，她聽一次就反覆嚷嚷，
而我也很奇妙，她說第一聲我就聽懂，還歡天喜地！
情緒用詞耶～ 旦，妳會說自己的感情了！
說怕怕的時候，我們會抱她，到她怕的物品前，
說：「來，摸摸它，跟它說：『我怕怕你』」
她怕的東西好多，所有眼睛形的圖案，花，假的生命…..
我們輕鬆而自然地帶領她：「怕怕就去打招呼，說 hello，我怕怕你」
去摸怕怕成了旦的行動，
當她說怕時，她會被困住，無法移動，需要人抱。
當她摸過以後，她恢復自由，可以自行移動，直到再度感受到怕，
又要我們抱她去摸一次。
每日每日，3～5次，我們得進行這樣的互動，
也就逐漸養成，她與世界的連結。
她會說「擦擦耶」大概是1歲3個月的事！
車上放侯孝賢電影音樂合集，有些古老的歌曲，
有一首歌唱「目屎～擦擦」唱到目屎時…高昂的聲音上揚停頓，然後說「擦擦」
旦就很喜歡很喜歡，一直要反覆聽，學說「擦擦耶」
那首歌後來聽膩了，歌曲終於往下走，（有小孩的車子，歌曲是反覆播放）
唱到「我愛妳」，旦第一次就補說到，大聲興奮地說：「愛妳～」
嚷嚷「還要」
於是我反覆倒轉，兩個小孩，大呼小叫，「愛妳」、「我愛妳」歡樂極了。
….
嗯～
就只是單純地想記錄下來，旦旦對感情敏感的特質。
我們倆恢復好關係已經很久了，
半夜醒來，她如滿月般的圓臉，貼近我甜美的笑，就長這樣子：
好大好大的笑，
我也回應她，好大好大的笑！
當她大哭時，
我回應她，好溫柔好有耐心的等待。
一體兩面地，大笑的孩子也會大哭，
這週有1次（昨天吧），她大哭，她哭：「還要，阿嬤！」（在我要接她時）
我熄火抱她等待，與她節奏呼應地輕拍她的背，
我聆聽：「嗯～旦想念阿嬤」
….，「嗯～媽媽想帶旦回家」
「旦知道阿嬤愛妳嗎？」 她安靜下來…
「旦知道媽媽也愛妳嗎？」她安靜下來…
「旦知道爸爸也愛妳嗎？」她安靜下來…
「旦知道…..愛妳嗎？」我細數了愛旦的人，她一一安靜聆聽。
但是當我做出任何開車的動作，她又大哭。
於是我又熄火，重來一次。
車後座有樹和他的表哥，
樹老神入定地看他的書，軒表哥則很熱心地，在一旁幫忙（經常幫倒忙）
我問哥哥們：「回家後你們要喝什麼？」
「喝果汁嗎？」「喝水嗎？」….
兩個男孩一一回答後，我想勾引旦回家，於是問：「那旦回家要喝什麼阿？」
家裡沒有妹妹的軒表哥天真地說：「她只想喝『阿嬤』～」
（樹已被我們訓練到很敏感，絕口不會在這種時候提阿嬤兩個字）
於是原本平靜的旦又悲從中來，大哭失色！
我又得重來一次。
奇妙地是，她雖然哭阿嬤，但她的身體是黏我的，
她呼吸的韻律是跟我同步的，
我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到了，我問的每個問句，她雖沒有明確回應，
但從她身體的肌肉，我都能感受到有時放鬆有時緊張的答案。
我就這樣，一步步循著她放鬆的路線，調整到與她同調，
然後，我發動車子，她大力掙扎大約1分鐘…
就柔軟地依偎在我身體，
（警察先生，不好意思，我違規開車，謝謝你沒發現）
我感受到她張開了感官，
張開耳朵聽哥哥們說什麼話，
偶而轉動眼珠觀看四周顏色….
當她能張開感官，再度與外在世界連結，
我知道她好了，她回到接納世界這一邊。
我理解，她喜歡也愛阿嬤是真實，
但她哭著黏阿嬤，其實是對回家後，我能否專心陪伴失去信心。
最近的我，有些工作狂，
最近的家裡，軒來訪讓樹成了男孩，減少陪旦。
也許，旦感受到，一絲回家的孤寂吧！
我能做的，除了接納她哭黏阿嬤之外，
就是帶自己回家，把自己從工作的狂熱裡，完完整整地帶回家。
4點半到了，下班，完整的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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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欣喜地承接，旦的狂哭，
因為我知道，我的陪伴就是光，進入她心靈最陰暗之處，
日後，她也會有掉入心靈黑暗深淵之時，
那時候，她會感受到，這裡，是個有光之處。
我接納自己心靈的出軌，
腦袋裡充滿了理念的整合符號，腦袋裡吟唱著書寫的旋律….
我進入創作的神話階段，所有的現實經驗都有了象徵般的神話符號。
而我得把自己帶回家，
帶回安穩單純繁瑣的日常生活。
多虧這幾年來的修行，
我經常能在日常生活的細鎖裡感受到神聖的光芒，
在小孩的玩耍喧囂中聽見天堂的樂曲。
於是我很甘願，回家，
家裡有個充滿炙熱感情的旦，充滿纖細柔情的樹。
還有越來越有智慧和力量的展，他能懂我耶～
因為他最近的信念是：「我永遠也無法懂理書，她真是變化莫測啊～」
當他抱持了正確的信念，他就開始有了懂我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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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充滿神話的味道，
每個人的家，都是一部神話，
端賴活在其中的人，是否意識到，生活裡，處處神聖。
PS：關於分類，這篇文章應分在「回家，本質與陰影類」
但我想要，日後記得旦的這個時刻，於是分成女兒昕這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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