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原本該是放暑假的日子,但是對流浪教師而言,這是很可怕的開始...
今年我和這個學校的其它七個代理教師,建立了濃厚的戰友情誼,三個班的學生也都一心期望我考回去--現在大家對”流浪教師”的認識是深入多了.
我帶著大家滿滿的祝福(說是包袱還較恰當),堅強的面對考試--每天醒來感覺五臟六腑都緊縮著,端坐在書前,進度似乎永遠趕不上考期,還要到處去報名,不管有沒有希望,只要日子不衝突,就必須為自己留個後路,不然該怎麼辦呢?
我總是蓋上我的防護罩,不想聽那些無謂的加油,更懶得應酬,我只跟考過同樣考試的人談這個話題.
考完每個縣的正式聯招,還得試試獨招,如果全部不幸落敗,就必須可憐的報一所又一所的代課,代課往往都必須考第一名才有機會,我要是有第一名的資質怎麼還會浮浮沈沈?
這是”流浪教師”每年的固定模式.
報名去一次,筆試去一次,試教口試又再去一次,去年我過了台中市的筆試,晚上十點成績才公布,第二天早上就要試教,我連書都沒有,連夜狂飇到台中,開車的途中遇上大雷雨,視線模糊,我一點也不擔心,腦海裡居然閃過”若死了,就不必重複考這些試了”這樣的念頭.
所以那些隔靴搔癢的加油和祝福,只是讓人很火大...尤其是那些狀況外的傢伙,真是夠煩了...
我的家人非常了解我的脾氣,在我通過桃園筆試時,才從我的口裡,探得一點心情,平時是絕不敢問的,因為他們無從幫忙!我老姐被我煩著三年,對教甄這事,現在瞭若指掌,對於我的要求都全力配合,因為她說“考得好可憐哪!”
星期五晚上,我終於又出現在書法社,師母小心翼翼的問我:‘考完啦?“原來老師也很著急,想問又不敢問,確定我已塵埃落定後,竟然龍心大悅的請班上每個人喝冰沙,老師說”我和考生一樣高興啊!“,還要請我吃飯,我那天才知道──原來老師很愛我嘛!師母也很愛我嘛!shock me!
我應該要開心的大笑才是,但是卻一直流眼淚,看新聞會哭,看連續劇哭,看卡通也哭,連廣告也讓我流眼淚...
然後每天六點就爬起來,這麼早只是坐在電視機前發呆,原本早起是為了讀書,現在突然用不著了,只是呆若木雞,
之前每天都要上網,苦悶之餘,看一點山下的美少年照片轉換心情,現在可以隨便看,卻沒有什麼興致...
之前總要極力扼殺腦中浮出的小說構思,現在可以好好創作了...那些構思卻成了槁木死灰...
之前偷偷翻書架上的閒書,看兩頁也爽快,一心期待快點解脫得到自由,現在,一頁也不想翻...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呆滯了好幾天,其他的戰友全都還在考試,我第一個脫離苦海,理所當然該大肆慶祝才對.
然而我只是想哭,回頭看我的青春,除了苦悶還有什麼?我知道我至少是幸運的,那個四十幾歲的戰友,她還在不確定中奮鬥,別人還有歲月可以耗,但她怎麼辦?
生活真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而上天要給她什麼樣的轉機?如果沒有轉機呢?這種心路歷程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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