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列傳/卷一百二十一 儒林列傳第六十一
清 河 王 太 傅 轅 固 生 者 ， 齊 人 也 ． 以 治 詩 ， 孝 景 時 為 博 士 ． 與 黃 生 爭 論 景 帝 前 ． 黃 生 曰 ： 「 湯 武 非 受 命 ， 乃 弒 也 ． 」 轅 固 生 曰 ： 「 不 然 ． 夫 桀 紂 虐 亂 ， 天 下 之 心 皆 歸 湯 武 ， 湯 武 與 天 下 之 心 而 誅 桀 紂 ， 桀 紂 之 民 不 為 之 使 而 歸 湯 武 ， 湯 武 不 得 已 而 立 ， 非 受 命 為 何 ？ 」 黃 生 曰 ： 「 冠 雖 敝 ， 必 加 於 首 ； 履 雖 新 ， 必 關 於 足 ． 何 者 ， 上 下 之 分 也 ． 今 桀 紂 雖 失 道 ， 然 君 上 也 ； 湯 武 雖 聖 ， 臣 下 也 ． 夫 主 有 失 行 ， 臣 下 不 能 正 言 匡 過 以 尊 天 子 ， 反 因 過 而 誅 之 ， 代 立 踐 南 面 ， 非 弒 而 何 也 ？ 」 轅 固 生 曰 ： 「 必 若 所 云 ， 是 高 帝 代 秦 即 天 子 之 位 ， 非 邪 ？ 」 於 是 景 帝 曰 ： 「 食 肉 不 食 馬 肝 ，不 為 不 知 味 ； 言 學 者 無 言 湯 武 受 命 ， 不 為 愚 ． 」 遂 罷 ． 是 後 學 者 莫 敢 明 受 命 放 殺 者 。
在討論平路與監委周陽山，針對孫中山紀錄片的爭議時，我總想到這個故事。
一定有人說：這個故事不可以類比，第一：只有兩造之間的紛爭，馬英九並沒有扮演景帝的角色。第二、兩造之間都認同孫中山革命者的角色，只是見解互有歧異而流於人身攻擊，因此無法類比。
是的，然而我驚訝於我們歷經了一千多年，竟然還有人在討論爭議時，是利用公權力恫嚇。漢景帝後學者不敢討論受命放殺者，不是這個議題不重要，而是皇帝老子說不准再討論。其背後的專制威權迫使學者噤聲。
直到今日，監委周陽山竟然放話要以監察權糾舉，假設文建會讓平路擔任孫中山紀錄片的製作人的話：
"監察權行使對象，是文建會，並非平路女士。文建會盛治仁主委已宣佈：平路並非該片製作人，僅係不支薪顧問。她對孫中山相關認知的發言，既不代表文建會，也不代表製作單位，純粹是個人見解。盛主委既有此宣佈，目前監察權對文建會的行使已無必要。我們當然要繼續注意文建會日後作為，希望拍出既重視人性與也符合史實的優良紀錄片。"2010.08.16【聯合報╱胡佛／中研院院士、周陽山／監察委員-我們只有一位國父-】
如果周陽山不是監委，那他的嚴詞批判也只不過是另外一位博士者流，然而他竟然想動用監察權來阻止爭議，按照監察法第六條：「監察委員對於公務人員認為有違法或失職之行為者，應經二人以上之提議向監察院提彈劾案。」第二十四條（糾正案之提出）：「監察院於調查行政院及其所屬各機關之工作及設施後，經各有關委員會之審查及決議，得由監察院提出糾正案，移送行政院或有關部會，促其注意改善。」憲法所賦予監委的權利是糾正行政官員違法失職處。如果文建會委託平路製作，然後平路依據目前的現行法律，及核銷支用規定製作，監委可以對其中的意識形態作審查嗎?如果可以，也就是說我們賦予監察委員思想審查的權利。
監察委員職司違法失職官員的糾舉，不是針對他人意識形態來評量，這個是最基本的民主憲政分際。也就是說如果平路製作了紀錄片，其中的解釋史實錯誤百出，也不干監委周陽山的事，如果要審查，也就只能針對紀錄片製作過程是否有違法失職的事情來糾正文建會，如果針對影片內容來糾正、糾舉文建會，那叫做恣意濫權。為什麼?那中研院院士如果主張台獨，並發表主張台獨的學術論文，監察委員要不要彈劾中研院：領中華民國的俸祿，竟然公開主張消滅中華民國?接受環保署補助的學者，發表政府在國土保育上的確不及格，那監委要不要彈劾環保署：你竟然補助不聽你話的人。假設不行，那周陽山監委憑什麼放話威脅?
「因為我是孫中山研究的專業」如果是周監委是這樣心態的話，那就令人駭異了，因為這只有專制時代的帝王才有的心態：掌握了權力就掌握了對歷史的詮釋。否則爭議點之一：有關列寧論孫中山的"天真"，列寧的確有說過這句話，所以並非平路捏造，而只在於雙方解讀的不同。事實上孫中山的評價一直很兩極，章太炎挖苦國民黨讓孫中山稱之為國父：舉國盡蘇俄,赤化不如陳獨秀;滿朝皆義子,碧雲應繼魏忠賢。他就不認為孫中山是國父，當代人評當代事，袁世凱如何評價孫中山的?當時各界為什麼要稱孫中山為孫大砲?孫中山有多少賣國貪權的行為?孫中山心中又有多少的人民?至少砲擊廣州城時的孫中山心中只有憤怒，並沒有人民吧！
孫中山的政治理論正確嗎?五權憲法、國民大會代表又是如何?是的，他是一個夢想家，然而其行動並沒有符合他的思想，他有愛國的熱情，卻為了政治權力可以不惜出賣中國利權，與黑龍會的勾結是他賣國赤裸裸的紀錄，這點他還比不上他的政敵--陳炯明。這些事情是我從片段的歷史紀錄閱讀而來，綜觀孫中山一生，刻薄的說：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那時的學生每個都是愛國者，因此不缺少一個孫文，而作為政治領導人只有熱情跟理想是遠遠不夠的，至於孫中山的愛國與他的權力圖謀衝突，孫文還是選擇了後者，這些屬於我對孫中山的評價，同樣的平路也可以有他的對孫中山的看法，一個國父，三個國母，難道這也不是史實嗎?誠然不可以以緋聞論斷柯林頓，但總也不能否定這是他私德有虧的證據吧！難道可以允許男人出軌搞革命，就不能容許女性質疑男人的賀爾蒙過剩嗎?
不行，因為這是這府出資的，必需要符合政治正確。那我們質疑三隻小豬的杜正勝在利用故宮院長推銷他的獨派史觀難道就正確嗎?當時質疑民進黨政府的諸公們，請你們捫心自問，彼時的他所應奉行，不就是民進黨執政的意識形態嗎?若昨非而今是，那不是雙重標準，不是威權幽靈浮現，又從何而解?
當然平路如果監製這部紀錄片，形式、程序皆符合法律，內容卻極盡歪曲汙衊孫中山之能事，社會大眾可不可以質疑?當然行因為這是屬於倫理學的層次，但不屬於監委糾舉的範圍，社會大眾可以以倫理的角度去批判，在司法上文建會大可以向平路以違背契約提告，實在不用也不能讓監委出手，如果監委對紀錄片的內容作實質審查，那才是真正對憲政輕佻侮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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