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的二十分鐘裡,很多凌亂分散的碎片被很迅速地蒐集整理,然後終於在心中慢慢塑造出一個比較完整的妳。
其實倒也不是臨時起意,想見面的念頭本來就一直存在,反正多年來尾牙抽獎就很少會有我的份,那不如選一個中獎率更高,獎項更優渥的方式來賭一把。
所謂勇敢,好像也只是偽裝得很巧妙的害怕,以及隱藏得很小心的孤單。
『我決定了,我想去看看她,沒見到面也好,就像當年那樣我站在這電線桿邊看著她這樣也好。』這裡永遠都是我和他要離開淡水前一定會逛過來的地方。
『一樣都是魔羯座,老實說我對你每次這種很臨時起意要做的事情都很看衰,這很不魔羯。』他永遠都會用星座來證明我的做法已經超出魔羯座行事的圭臬。
『未接的來電,凌晨的上線,但其實都有非常多的腦補說法可以說服你自己,她沒有想念你這意思。』
『而且貿然闖進去對方的生活,吃虧的可能永遠都會是那個一廂情願的人。』他很慎重彈掉菸灰才正色地對著我說。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勇敢一下...或許我們可以談上幾句...先把一些很生活的碎片拼湊起來,起碼她在我心中會有個雛形。』
『很生活的碎片...那更深入的那些咧?』
我還沒資格過問,只要她過的好。
現在的我,坐在車上,在兩小時前我就認出了她...
她很忙碌地指揮大家,行員會拿著文件給她確認,很確切的代表她已經是個領導的幹部了。襄理走來走去感覺像在督促著大家,之後又會縮回那個昏黑的後置位處理著事務。
很獨立的個體。其實很像我心裡面的那個她,我想起那個在炎熱的夏日裡指揮班級的那個班長。
『你等很久了嗎?』
『為什麼不打電話跟我說?』我只是笑而不語。
上次見面距今已經多少年過去了?老實說我們對彼此的面容第一時間都有點不太適應。
她有沒有感覺到我很把握著時間想把這幾年遺失的一些進度趕上,然後在腦中加倍消化這些訊息,建構起心中那個她應該要有的樣子。
然後有時對上她清澈的雙眼,我試著用幾秒鐘的空檔去揣測她眼底透出的訊息。
探讀到的只有空白,還有眼神裡的疲憊,這個認識很久,交往不久,思念無限大的對手。
其實她累了,差不多該放她回到原本的位置了。
『差不多囉...』我看了看錶,恩...二十分鐘,其實是該滿足了。
被現實生活壓迫著的平行線,其實二十分鐘的交錯就是一種奢侈。
『沒事的!』在彼此不說出再見的尷尬當下,她笑了笑拍拍我。
其實我知道這句話是說給彼此聽的。
一直握在手心裡的那枚硬幣,我沒有交出去。那幕午休結束後男孩塞給女孩飲料錢的場景並沒有發生。被手心緊握著發燙的硬幣,伴隨著分開後心裡的狂亂,我撥了訊息給他。
『今天尾牙我中獎了。』
『多久?』他很有默契地秒回。
『二十分鐘左右。』
『恭喜呀...算大獎了...』
『真想每年都中...』
『超貪心的你...來喝一杯!』
『我才發現我比想像中愛你,只是一不小心錯過了你。
每當夜深人靜我誠實的分析我自己。還是不可否認的我比想像中愛你。』
去他家的路上,我脫下外套哼著歌,顫抖的口音配合著耳機裡的旋律,聽起來有些失落,也有些滿足。
『你有沒有發現,從以前到現在,只要你發現她一有狀況,你就會馬上去找她?』他從冰箱遞了罐啤酒給我。
『因為從以前到現在我都很在乎她啊!』我很理直氣壯地回應著。
『因為你很愛她,沒辦法給幸福的那種愛。』他若有所思的喝著。
一罐啤酒,也差不多二十分鐘。
是不是因為現在的幸福是看得到的,我們的幸福是未知的?
所以是不是我也只能給妳愛,然後希望妳過的幸福...
我不知道這算不是是個疑問句,還是明知這是個肯定句只是自己不願意說服自己。
『沒事的啦!只要冰箱酒精還有,這男人還在,就歡迎你隨時過來沉澱一下。』他老婆也從冰箱開了一罐冰啤酒,笑笑著坐在他老公的腿上。
我笑了,這對夫妻永遠都可以很自然地作出一些舉動來刺傷我。
我愛他們。
『很生活的碎片...那更深入的那些咧?』
我沒有問,希望妳過得很好讓我沒機會問到。
先讓我伴隨著酒精,沉浸在這二十分鐘的氛圍裡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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