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凌晨三點,先生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妻子穿著睡衣從房裡出來迎接他。
「辛苦了,你的工作永遠都是這麼累人。那個動畫還沒做完嗎?」妻子幫先生到了杯水問。
「哪這麼簡單就做完?就我估計沒有三個月做不完啊!」先生無奈的說著,並喝了口水。
「天啊!不是已經搞了好幾個月了,你難道不能請假休息個幾天嗎?」妻子無法置信的說著。
「沒辦法,公司需要我。要是我請假了就沒人能夠帶領工作團隊繼續下去,這樣進度絕對無法向客人交代啊!」先生說。
「可是…明天是小可的運動會,這是她剛上小學第一個運動會耶!你難道不想看她在操場上跑步的可愛模樣嗎?」妻子問。
「嗯…是很想,不過真的沒辦法…幫我跟小可說抱歉,等到我有空時,再叫小可去公園跑給我看好了~」先生半開玩笑的回。
「哈!真難笑,你不如叫她站在跑步機上跑還可以跑比較久哩!」妻子吐槽。
「耶?這真是個不錯的好點子。我先去睡了明天還要上班!」先生說。
先生是一間動畫公司的資深動畫師,工作時間之長讓他幾乎失去了生活品質。平時工作少大約晚上11點就能回家,但工作一多起來不是凌晨才能回家就是可能好幾天都必須住在公司裡,跟著部署徹夜趕工。
然而先生這樣的生活作息讓他好一陣子沒看到女兒醒著在家裡活動的樣子,回到家時女兒早已入睡,早上起來上班時女兒也早就到學校去上課了。這樣的日子有多久?他跟小可有多久沒有聊過天,先生也早就算不清楚了。
「爸爸今天也不能來嗎?」小可問著媽媽。
「爸爸今天要工作很忙沒辦法來,媽媽陪妳一起參加運動會拿第一名跟爸爸炫耀好不好?」妻子溫柔的向小可安慰著。運動會當天,準備上場的小可,滿心期待父親能夠參加的她也只能失望的嗯一聲回應。那天,小可拿了第一名,她將獎牌掛在家裡的客廳牆上想讓爸爸知道自己得到第一名,但每天工作到凌晨的先生回到家時在客廳沒開燈的情況下,根本不知道有這面獎牌的存在……
直到有天,小可在學校跟同學玩耍時,被同學一不小心推下樓梯摔成重傷!原本傷勢還不至於嚴重到要她小命,但豈料天公捉弄人,小可當時摔下竟壓到條流浪狗!品種還是博美!該犬驚嚇過度連該幾聲,一怒之下見小可年幼可欺反咬數十口!!
這幾口讓小可傷勢雪上加霜,感染蜂窩性組織炎,在醫院急救數小時依然宣告不治。
妻子在醫院裡嚎啕大哭,先生特地請假趕到醫院,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早下班,卻依然看不到女兒醒來的樣子,頓時雙腿無力,枯坐在地上默默的擦著眼淚。
幾天後,夫妻倆人整理小可的遺物,先生這時才發現女兒之前的運動會拿到了金牌,他好想把小可抱起來鼓勵她如今卻也做不到了……
這時夫妻倆從小可的床鋪底下找到了一盒箱子,箱子裏面裝著滿滿的錄音帶,上面都寫著日期,最重要的是還有標明著「給爸爸的小ㄇㄧˋ密!」後面還有一顆畫的扭曲的愛心。
夫妻倆人好奇的拿起收音機播放其中一捲錄音帶,一開始錄音帶的內容只有空氣聲,沒多久後就聽到小可的聲音:
「爸爸!我跟你說喔~~今天我運動會跑步得了第一名耶!!很厲害吧!媽媽說我跟爸爸小時後一樣都很會跑步!所以我覺得啦…我覺得嗯……這個第一名不是我得到的,是爸爸幫我得到的喔!因為是爸爸把我生的這麼會跑步的嘛!哈哈哈……」
原來這些錄音帶是小可睡前用錄音機準備錄給爸爸的話,每天大約三到五分鐘的長度,每捲帶子各記錄了好幾天的內容,都是小可敘述在學校所發生的事情,以及跟媽媽兩人之間的互動,有開心的事情、有生氣的事情、當然也有難過的事情。
夫妻倆人聽了之後難過的泣不成聲,妻子大罵先生:「你這渾蛋!每天為了工作錯過了多少跟小可相處時光?她很愛你知道嗎?你卻一點都不關心她!只知道工作而已!你不要再做動畫了,辭掉這個累人的工作吧!別讓你自己再錯過更多事情!」面對妻子的怒吼,先生不發一語……
雖說妻子拜託先生換工作,但先生似乎沒將這件事聽進耳裡,每天依舊早上上班、晚上凌晨回家。面對先生這樣的態度妻子實在是受不了,於是有一天她打電話到先生的公司去,想要叫他回家討論關於離婚的事情。
「高先生嗎?喔!他不在這邊工作好幾個月囉!」電話那頭的小姐回應讓妻子嚇了一大跳,她先生已經不在動畫公司上班了?那他這幾天出門到底是去哪裡呢?心中充滿疑惑與好奇心的妻子先將離婚的事情擺在一邊,決定要查清楚她先生這幾個月來到底在搞什麼鬼。
一大早先生出門去了,好奇的妻子跟在後頭想要了解先生到底都去什麼地方鬼混。一路跟隨的妻子見到先生進入一棟老舊公寓後就再也沒出來了,這樣的答案讓即使每天收看霹靂布袋戲的妻子也晴天霹靂!!難道先生在外頭有了女人!?這讓不久前失去女兒的妻子心傷更加劇,即使原本就有意與先生離婚,但先生的背叛還是令她無法接受。
那天晚上,妻子當作沒發生任何事情依舊歡迎先生回家。她認為要跟先生攤牌前至少也要知道狐狸精的模樣!然後抓她頭髮去撞牆讓她不成人樣!最後再拿破損的麻繩抽到她大喊下次不敢這樣!!於是妻子偷偷複製了一把公寓的鑰匙,等到好時機時就衝進去抓人!
一日,埋伏在公寓門口的妻子見先生一離開公寓,趁機跑到先生所待的樓層,心裡滿是緊張的插入鑰匙扭開了大門,腦中已不曉得揍了多少遍那個不知名的狐狸精。
進到房裡,妻子以最快的速度找遍了所有房間,就連衣櫥與抽屜也不放過,卻不見女人蹤影,但也不見任何生活所需的家具,這個房裡之空講起話來還有回音。唯一有的就是數台電腦以及一張放在電腦旁的簡易小床。
妻子挑了一台桌面最為凌亂的電腦開啟,這大概是先生最常使用的電腦吧?
「他到底在這個地方做什麼?」妻子心想,並點開了一個桌面上的資料夾,裡面滿是連續數字檔名的影片檔。妻子隨機選了一部影片播放……
畫面中出現了一個小女孩,模樣十分可愛。她跑向鏡頭後露出了微笑,隨後便不知被誰抱了起來,但可以發現這是一部以第一人稱視角敘事的影片。
妻子看到這裡倒抽了一口氣,這個女孩像極了過世以久的小可,雖然真實度極高,但依舊看的出來這是她先生所建的3D動畫人物。
小可對著鏡頭開口講話了:「爸爸!我跟你說喔~~今天我運動會跑步得了第一名耶!!」妻子聽的出來這是她先生剪接女兒錄給她的錄音帶的內容。但接下來……
「真的嗎?真不愧是爸爸的小可!」畫面中出現了這樣的句子,是先生多錄進去的對話。這讓妻子瞪大眼睛雙手捂著嘴巴……
「很厲害吧!」小可露出得意的表情說著。
「嗯嗯!超級厲害!!小可好棒~爸爸可能沒有妳跑的快喔!」先生回答。
「媽媽說我跟爸爸小時候一樣都很會跑步!」小可笑著說。
「喔?媽媽有這樣說過?」先生回。
「所以我覺得啦…我覺得嗯……這個第一名不是我得到的,是爸爸幫我得到的喔!因為是爸爸把我生的這麼會跑步的嘛!」小可撒嬌的窩在先生懷裡說著。
「沒這回事啦!這第一名是小可自己努力得來的,爸爸沒有幫上什麼忙。有幫到忙的是媽媽,妳在跑步時媽媽一定加油喊的很大聲,很丟臉對不對?」先生說完後用手撫摸小可愛的頭。
「哈哈哈!!」小可被先生摸著頭笑的非常燦爛。
妻子看到這裡眼水如斷線珍珠般落了下來,她跪在地上放聲大哭。原來先生多麼想要抱著小可、多麼想要陪她講話、多麼想要再次看到女兒笑的這麼燦爛的樣子。偷偷辭掉工作,將一切投入在將女兒以動畫的形式復活過來。但一切都太遲了,即使先生動畫做的再生動,畢竟動畫只是動畫,女兒錄音帶撥完就真的完全離開他的懷抱了。
「即使這樣……真正的小可也聽不到你親口跟她說『小可好棒』了……」妻子說完離開了這間傷心的公寓……
※本文附圖──抱抱
作圖工具:哇靠牌繪圖板+照片館CS4。
作圖心得:
每次放學都會經過人來人往的捷運站,時常看到抱著放學後睡著小孩的父母,那樣的畫面不知為何總是讓我感到特別溫暖,於是便畫了這樣的作品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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