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姊是個喜歡小動物的女生,但她對「畜牲」卻一點興趣都沒有。尤其是狗兒更是她的最愛。每天都在跟我述說著美麗的夢:「如果家裡有一條聽話的狗供我差遣,供我娛樂,每天都能摸著牠那柔順的毛髮那是多麼美好的事情?」這樣的幻想是一件好事,但我發現老姊從來沒想過處裡狗兒大小便以及三餐的事情,不過想的出來………那可能是我在做的。
「不行!養什麼狗?那要花掉多少錢啊?妳有在賺錢嗎?」
老媽總是這一句話粉碎了老姊的夢想,其實家人都很清楚並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老媽她真的很怕狗,不曉得上輩子是不是賣香肉的,導致這輩子老是被狗找碴。曾經有一次老媽無緣無故被兩條流浪狗追著跑,就算是逃到捷運站裡,狗兒沒刷卡還是給他跳了進去,幸好捷運列車及時趕到,老媽從A車廂進去再從B車廂逃出來,巧妙的利用時間差將狗關在車廂裡載往下一站化解了這場危機,直到現在還是家人津津樂道的閒聊話題。
因此只要老媽在家一天,家裡要養狗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大家也不希望看到老媽在家裡逃命的模樣。
所幸幾個月前在我家附近開了一間寵物店,裡頭的寵物包羅萬象,舉凡貓、狗、鼠、鳥等一般寵物都有,再來比較特別的豬、鸚鵡、雞鴨魚肉等通通有,不只小孩愛來這逛,連大人都喜歡光顧這家寵物店。這對我姊來說簡直是一大福音,既然家裡不能養狗的話,到寵物店玩玩狗不就好了嗎?而且選擇多免花錢又不用把屎把尿,何樂而不為?
於是老姊閒來無事就喜歡拉著我去逛寵物店找貓狗玩,但我其實對貓狗沒啥興趣,倒是對店裡那三隻金剛鸚鵡起了興趣,三不五時就教牠們說一些五四三沒營養的話,但說也奇怪,當時我還沒敎他「阿匾下台」時,那三隻已經會自己互嗆這句話,還會自己加一些台灣人愛用的語助詞,真是神鳥!
不過好日子總是不長,老姊玩免錢的狗不到一個月,這家寵物店不知什麼原因突然拉上鐵門沒再開了,這讓附近的小孩感到錯愕,更讓老姊頓時失去人生目標,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看起來像是裹了小腳一樣。每次經過寵物店的鐵門前,總是將耳朵貼在鐵門上說:「啊~我好像還有聽到貓狗在叫。」看到老姊這樣的情況我總會將她趕緊拉走並說:「醒醒吧!貓狗都搬走了!這裡剩下空殼而已!」
說完後老姊總是快要流淚的樣子,但我也很想哭,因為我當時還沒敎那三隻鸚鵡幫我的新書「極樂大學」打廣告呢……。
幾個禮拜後,大家似乎都忘了這附近曾開過一家寵物店,每個人經過這裡也不會再往鐵門縫裡觀望,選擇直接走過。
那一個晚上,我身穿黑衣黑褲手裡拿著一包鹽酥雞從學校回來,當我正要經過那家寵物店時,突然目光被裡頭的光線所吸引,我轉過頭去赫然發現原本關門的寵物店居然又重新開張,但我卻被眼前的光景嚇的將手上的鹽酥雞灑落一地………。
「噹~~~」師父敲了缽一下。
原本可愛討喜的寵物店,變成了詭譎靈異的靈堂,裡頭除了鮮花素果、一臉看起來就像死人的遺照、一名師父、兩個穿黑衣的師姐,還有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披麻帶孝眾家屬,但最讓我吃驚的,莫過於原本以為搬走的寵物居然還留在原地狂吠!!而且被迫跟著披麻帶孝!莫非當時老姊聽到的叫聲是真的?那這幾個禮拜,這些寵物是怎麼過活的?簡直超越人類可理解範圍!這些寵物簡直比極地馬拉松的台灣之光還要光嘛!
「喂!阿你是在外頭看什麼?還不快點爬進來?」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對我叫囂。
「啊?我不是啦,我只是正好穿黑衣路過的……」我忙著解釋。
「快爬啦!」那女的二話不說把我壓在地上,推著我爬進大廳,還叫我要邊哭邊爬展現孝道,雖然死者並非我的親人,但我還是流眼淚了,因為……看!這邊的香燻的我不流淚也不行!就這樣我莫名奇妙當人家的孝子去了。
進了靈堂跪在地上,現場彷彿被丟了幾十顆煙霧彈一樣煙霧瀰漫,但可以看的到旁邊的寵物籠裡的寵物,不是奄奄一息,就是精神抖擻狂跳狂吠極端情緒表現,還看到兩三隻楓葉鼠瘋狂跑著跑步輪。
「好!家屬都到位了,那儀式可以正式開始了。」穿著法袍的師父說著,旁邊兩個師姐點頭,除了師姐外,還意外發現煙霧中還藏著鼓手和電子琴keyboard手。音樂一奏下去,南無觀世音菩薩前奏聲音之大讓原本雙手合十的我嚇的摀著耳朵,其他寵物情緒更HIGH,狗吹螺、貓叫春、魚躍龍門、龜兔賽跑、楓葉鼠的跑步輪變風火輪。這樣的場景真讓人佩服那些家屬還哭的出來,我全身都在發抖………怎麼辦…我好想笑,尤其是看到牌位上的名子寫著「余公儀山」更讓我差點憋笑致死,上排牙齒緊咬著下排嘴唇不放,都出血了還不能笑那種感覺比A片打假炮的男優還難受。那時還期待未來能看到「葉公好龍」或是「陳公大學」等排位。
「蓮~~池~~~~~海~~~~會~~~~南‧無‧阿‧密‧佗‧佛$^$@%?!$^$@%?!……(隨意覆訟五百至一千遍)SO LONG SO LONG 板來SO LONG板來SO LONG…」兩個師姐起頭念經,師父跟著覆誦,接著師父帶著兩個師姐念。
根據我以前參加過阿公與阿奏喪事的經驗來看,這段期間是最難熬的,一拜就要四小時左右,在這之間還要跟著法師站、orz、站、orz,好像小時候被老師罰起立蹲下的感覺。而且重點是這樣的儀式不只一天,還會分成好幾天來舉行,正所謂「一人升天,雞犬不寧」正是這番道理。
過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我的腳開始有點酸了,我的心情開始有點煩悶,維持合十的雙手也開始抖了起來。好無聊阿……還有兩個多小時要熬阿,來點娛樂吧!我摸摸自己的口袋看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結果……阿哈哈哈Lucky!我居然有帶MP3來真是幸運~~~,於是將耳機戴上,MP3裡播放的褲落魔法使主題曲與南無觀世音菩薩形成強烈對比,也將我的無聊給超渡了。
但聽沒多久,我MP3就被走過來的師父邊念經邊拔下來,放到神壇上當祭品去了……。
兩個多小時後,其他傷心的家屬淚水乾了,剩下的只有不耐煩,身體開始像是有蟲爬似的扭來扭去,還不時摳摳流汗的腋下然後再聞一下,老實說……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有些人就是會這樣?除了摳腋下,還有摳腳摳屁眼,明明知道很臭,但就是想聞!而且還有些人會聞兩下!?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嗎?
「媽~~媽~~~好無聊喔~~~~」
「好了拉快結束了啦!再忍耐一點!」
「我的腳好酸喔~~我要回家啦~~~」
站在我後頭大約國小三年級的女孩開始抱怨起來,從頭到尾比我這個外人還要沒耐性,在這之前,她還拿香燙我屁股被她媽媽罵,白目程度比白目屋還白目!!當時我回到家檢查內褲果然破了一個小小的洞!
「好啦好啦!妳去走一走,去跟旁邊的狗狗玩。」女孩的媽媽說著。
「好!」女孩愉悅的答應。
接著下來,師父師姐依然唸著經,還不時要我們哭喊著叫往生者回家,這叫我情何以堪?如果回我家那還得了!?別鬧了!在這段期間女孩的笑聲、寵物的叫聲、家屬的哭聲混雜在一起形成奇特的FU,我不時觀察那個女孩的動態,她每次走到我面前時,手上抱的寵物都會不一樣,而且嘴上叼的飲料罐也不太相同。
哪來的飲料可以喝啊?讓我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到一旁被拆的亂七八糟的罐頭塔就可以略知一二。
電子琴彈奏速度越來越快,師父念經速度也加速不少,看樣子是該達到高潮了!
「來喔~~大家跟我走,送阿公爸爸去西方極樂世界喔~~~」師父大喊。
「小惠來,要搭火車了。」女孩的媽媽喊著。
「好!」女孩丟下手中的小豬高興的加入行列。
接著由師父當火車頭,家屬當車箱,拿著燃燒的符紙開始在靈堂內外玩起搭火車遊戲,老實說我還滿喜歡這段送極樂世界的活動,隨著音樂起跑,節奏出乎意料的搭!快感不輸跳街舞的感覺。大家雙手合十跟著師父到處跑到處拜,就好像舞會裡年輕人搭火車的超HIGH活動,只差沒有被其他路人拍打屁股而已。
「好來!大家一起到後面看阿公爸爸最後一面喔。」結束愉悅的搭火車活動後,小女孩又跑去找貓狗玩了。師父準備帶著家屬到靈堂後方看往生者最後一面。我的天啊……萬萬沒想到還有遺體放在寵物店這裡,我不敢看啊!
眾親人圍著沒有蓋上蓋子的棺材,雙手合十沉默著,久違的眼淚又滴了下來,而我則是眼睛打死不敢睜開,嘴裡唸的全都是「阿密佗佛」。
「保佑子孫代代出狀元喔~~~」師父高喊。
「嗚喔~~」家屬齊聲。
「保佑子孫代代賺大錢喔~~~」師父再度高喊。
「嗚喔~~」家屬齊聲。
這時……
「喂~~貓咪狗狗不要打架啦~~~」靈堂外小女孩大喊,讓我好奇的睜開眼往外頭看。
「汪~~汪~~~汪、喵~~喵~喵、汪喵汪喵~~~批哩啪啦!」一陣貓狗扭打聲。
「喵喵喵喵喵~~~~」落敗的貓咪逃進靈堂後方,在師父的腳邊繞圈圈,師父緊張的大喊把貓趕出去,但來不及了,那隻貓由於過度緊張「喵」的一聲跳過棺材,裡頭的屍體因為靜電關係「咚」的一聲坐了起來!!!
「看!貓跳棺!」
「阿娘威~~~阿爸變殭屍了!」
害怕的家屬一片混亂,我則是呈現呆滯狀態。接著追貓的狗也殺進靈堂後方,跟著跳過棺材,但由於體型過大拌了一下,棺材整副翻到地上。現在是怎樣?馬戲團嗎?等等…剛剛棺材翻落時我好像還聽到骨頭折斷的聲音!
接著,寵物店發生大騷動,剛剛小女孩玩寵物時完全沒上鎖,寵物紛紛逃出籠外奔向自由世界,靈堂上的供品也被啃的亂七八糟。
「畜牲是都起肖囉!?」
「小惠,妳在幹麻啊~~~」
「嗚~~媽媽對不起~~~~」
小女孩抱著唯一沒逃走的貓哭了,四個多小時的法會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流眼淚,雖然有點萌,但我不想多看一眼,藉著此混亂先逃回家再說。
幾天過去後,這家寵物店終於宣告倒閉,現在變成了一間賣窗簾的無聊店,沒有人知道確切的原因,不過我想我可能是最了解內情的吧?
幾個月後,我和家人一起逛著夜市,裡頭一個賣鳥的攤販吸引了我們的目光,他的招牌寫著:「會唱歌的神鳥!聽一次10元。」這樣的招牌果然吸引著大群路人圍觀,我和老姊老爸也擠進去一探究竟。
攤販老闆看著人群似乎差不多了,先說了一段這三隻神鳥鸚鵡與他的故事,他說這三隻鸚鵡是老天一個月前賜給他的禮物,具有唱歌的神奇能力。唬爛完後拿起手邊的電子琴馬上給他彈了下去,一首讓我感到無比熟悉的曲調………。
「蓮~~池~~~~~海~~~~會~~~~南‧無‧阿‧密‧佗‧佛$^$@%?!$^$@%?!……(隨意覆訟五百至一千遍)SO LONG SO LONG 板來SO LONG板來SO LONG…」左右兩邊的鸚鵡起頭開唱,中間的跟著覆誦,最後由中間鸚鵡帶著旁邊的兩隻合唱,頭還不時前後擺動,看起來相當沉醉………………。
「保佑子孫代代出狀元喔~~~」中間鸚鵡高喊。
「嗚喔~~」路人齊聲。
※本文附圖──幽靈寵物奠
為了搭配文章而畫的圖,把它搞的像是小說封面一樣。
第一次畫貓感覺相當困難,而且也相當耗時間體力。
毛茸茸的東西真的很難畫啊!
可能有些人會覺得那些菊花很眼熟...那是從「同志喜餅盒」直接拿過來用的啦
哈哈...年紀越大就越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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