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掙扎了好半天,張華嬿試圖要抽回她被我扣著老高的右手。
「妳什麼妳!我要不要臉關妳屁事啊,還有啊,罵人的話也新奇一點吧!妳媽的?從頭到尾,妳除了會罵這句,妳到底還會些什麼別的?」
『妳他媽的!有種妳這賤女人再說一次!妳再不放手,信不信我叫我乾哥叫人來堵妳。』
喔喔,瘋女人在臉紅脖子粗了耶,真的是越看越像發火的火母雞。
「唉……妳乾哥?妳是在說上次那個被我打到三天下不了床,還天天躺在床上喊痛的那個廢物嗎?」
放開了她的右手,我擺擺雙手,嘴邊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
「怎麼跟妳認識的,全都是一些廢物啊。」
『妳!』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對於我剛說出的事實,毫無辯解的話語可說。
「妳妳妳,妳什麼妳啦。自己吵架吵不過人、找來打架的人也打不過、罵人還只會用同樣一句,妳到底還要不要臉啊,居然還敢在這裡找人嗆聲。」低下身,我開始收拾著已經被雨水浸泡成爛紙的課本、筆記本以及素描本。
「死八婆,上課筆記都被妳弄成這樣,還有我剛剛才花了三百多買的全新素描本都泡湯了,真是鳥的勒……」
『賤女人,我看全學校就只有妳敢這樣頂撞我!』火母雞憤恨的說。
「廢話。那是他們沒種,關我個鳥事。」好不容易收拾完地上的東西,才剛準備起身,背後一陣疼痛感,讓我又跪了下去。
「哇靠……」轉頭,只見火母雞和其他小小雞的手上都各拿著一支雨傘。
鳥的勒,居然拿雨傘打人?!
『今天要是不給妳一點教訓,我張華嬿在學校的臉鐵定被丟光!』說罷,她一個手勢,站在身後的小小雞們都立刻蜂擁而上。
靠……今天幹什麼這麼倒楣啊!她們五個人打我一個,而且還不是赤手空拳的打,你教我該怎麼辦?
唉,算我衰。拼了這條命,我只好抱住自己的頭部,以防萬一會被打成植人。
我可還不想死啊……
我們學校幾個月前才發生過一次這種事情。跟我同年級的一個男生,跟朋友去撞球館,才剛踏進門就被人頭套麻布袋,慘遭木棍圍毆。結果不小心被打到腦幹的部分,成了植物人。
他的事情上了新聞頭條,學校還有一群女生為他哭的死去活來……
我現在扯他幹麻?當下被打的人是我啊!
疼痛的感覺不斷的傳來,腳上、背部、手臂、肚子。到底被這樣子打了多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整個人都已經開始昏昏沉沉的了。
隱隱約約的,我好像聽見了一陣男聲。
『喂,妳們在幹什麼,五個女的這樣子打她一個……』
嗯……不高不低,帶點磁性,他的聲音蠻好聽的。
關亦蓉,妳是白痴啊?都已經快昏了,妳居然還有心情評論別人的聲音好不好聽?!
迷迷糊糊的罵過自己後,意識已經開始模糊,腦袋沉重的像是快要停止運轉。靠著剩下的微弱知覺,我只能感覺到,到處是傷、處處感到疼痛的身體正被人抱起……
『忍著點……』朦朦朧朧的,他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很溫柔,很讓人感到放心。
★千萬別惹火了女人,女人發火起來比男人還狠的。☆
*02*
頭痛欲裂的感覺,不肯罷休的刺激著腦神經。雖然下意識還想繼續睡覺,但是全身痠痛、頭昏腦脹的感覺卻刺激到讓我已經無法在入睡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我睜開雙眼。
「該死……我的頭……」
痛啊……現在是怎樣?沒事睡個覺起床也會全身痠痛、頭痛欲裂嗎?
欸……我好像想起什麼了。
昨天。
對,就是昨天!
「鳥的,真該死,下手真重……」嘴裡咕噥著,心裡咒罵著。
張華嬿那個該死的瘋女人,還有她身邊那群該死的小火雞!
『妳醒了啊?』陌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全身猛然打顫,警覺的,我抓緊了身上的被子,探頭看清楚前方是何等人物,居然連我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定神一看,站在床前的是一個男生。帥氣的臉龐,頂著一頭不長不短,紅棕色的挑染,用髮臘稍微抓過,看起來還算是蠻有型的髮型。下半身穿著一件深藍色牛仔褲,上半身則是搭配一件黑色寬大的T-shirt,胸前印著GUESS98。
長相不錯,聲音不錯,穿著style雖然平凡,但卻一點也不會流失眼前這位男生的個人帥氣風格,而且他應該也和我一樣,喜歡穿GUESS的衣服吧。
妳白痴啊?妳是還沒搞懂狀況嗎?!
啊!
「你!」一聲驚叫,突然反應過來。我右手的食指,用力地,直直地指著眼前的陌生人。
『我?』似乎是被我的驚叫聲給嚇到了,他一臉莫名的看著我。
「你是誰?!」右手的食指,仍舊指著他。
『李承威。』語氣很平淡,沒有任何一點點上揚或是下降的音調。
「你在這裡做什麼?!」右手的食指,已經用力到快沒有知覺了。
他臉上兩條眉毛擰在一起,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小姐,妳現在在我家、在我房間、還睡在我床上、抱著我的棉被,妳居然還問我在這裡幹麻?』
「你、你、你的房間?你的床、你的棉被?」收起來接近僵硬的食指,定了定神,我環顧著四周。
哇靠,要不是他說,我現在會以為我還在自己家裡頭呢。
耶,不對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我怎麼會在一個陌生的男生家裡?!
綁架?強姦?一夜情?!不不不……不可能,我昨天晚上明明還在跟張華嬿那個白痴吵架的,沒理由被人帶回家自己都不知道啊。
吵架……昨天……打架……男生……昨天……好聽的聲音……
「啊,我想起來了!是你,對不對?我昨天最後聽到的聲音,就是你的,對不對?」
『看來妳還沒被打成白痴。』
「啥?」還沒被打成白痴?
盯著他的臉龐,我實在很想看出,他這是到底在慶幸,還是在惋惜。
『我昨天剛好經過,那幾個女的跑掉之後,我就把妳帶回來我家。妳身上的衣服都換過了,被打的地方也擦過要藥了。對了……』
「什麼?!」從我喉嚨喊出的聲音,分貝瞬間提高了八度。
小小的掀開棉被一看,我全身上下居然只剩下一條內褲。「你、你這個變態!」
『靠!』他摀著耳朵,不滿的低吼一聲。『妳這個女人是怎樣,見鬼了啊?』
「你!變態、色狼、噁心、無恥、低級下流,還、還有!下三濫!」剛才已經僵硬的食指又再次出翹。
『我變態、色狼、噁心、無恥、低級下流,還有下三濫?』他那了兩條氣宇軒昂的眉毛又擰得更緊了。『喂,妳最好解釋清楚,妳剛罵那一串是什麼鬼意思。』
伸手一摸,抓起了身旁的枕頭,二話不說,我一把就往他臉上丟。
「解釋?你居然趁我昏迷不醒的時候,對我、對我、對我……」天啊,這真的是全天下最丟臉的事情,教我怎麼說的出口啊!
『小姐,妳開打罵人之前好歹也先讓我把話說完吧。』似乎是明白我想說什麼,好那一臉好氣又好笑的盯著我。
氣呼呼的,我紅著臉,鼓著兩個腮幫子瞪著他,「哼,有什麼屁話快說完!」
『粗魯、暴力、恰查某。』他嘀咕了一句。
我又瞪了他一眼。
『我是說,妳身上的衣服是我媽換的,藥也是我媽幫妳擦的。』
「你媽?」
看著我,他發出了嗯哼的一聲。
「所以,你根本沒有、沒有……看到我的……」感覺有點心虛,外加一點愧疚。支支吾吾的,我已經把一半,紅似熟蝦子的臉埋進了棉被裡。
天啊,我剛剛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他是變態、色狼,而且還有無恥跟低級下流,外加下三濫……
『對,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摸過。小姐,妳滿意了嗎?』他揚眉,盯著我,似乎是在等我的道歉。
「呃,我……對……」
真是鳥蛋了,姑娘從以前會罵人開始就很久沒有跟人道歉過了,現在居然要我說對不起,實在是……
很難開口。
『哼?』眉毛抬更高了。
「對……不起。」拉了好長的一個〝對〞,後面的兩個〝不起〞好不容易才脫口。
『妳的衣服被我媽拿去洗了。』他淡淡的說,然後轉身從衣櫃裡抓了一件看起來像是size XL的深藍色GUESS的T-shirt,扔到我面前。『這件先給妳套上,等妳的衣服弄乾了在換回來。至於褲子嘛……』轉身他又在衣櫃裡,左翻翻、右找找。
毫無結論,嘆口氣,他走出房間。過了五分鐘才又走回來,手上還多了條米白色的女性休閒長褲。
『喏,這是我媽的,先暫時穿著吧。』
「謝謝……」撈起那件T-shirt和休閒長褲,我看著他。
兩個人,兩雙眼睛,就這樣盯著對方看,連眼皮都沒眨過。
『妳不穿衣服,是在看什麼?』良久,他開口打破了沉靜的氣氛。
「呃……你、你不出去嗎?」紅著臉,我問。
哪有女生換衣服,房間裡站著一個男生的,更何況還是個陌生人。
他的眼珠轉動著,上上下下打量著躲在被子裡的我,說:『無聊,我才對妳那種身材沒興趣。』語畢,他轉身就跨出房間。
「你這個變態!」原本安分躺在身後的另一個枕頭,立刻以每秒一百五十公尺的時速撞上剛好被他帶上的房門。
『哈哈哈哈……』隔著那扇門板,爽朗的笑聲,從外傳來。
什麼叫做我這種身材?!剛剛居然還敢說他沒看過!
『34B小姐,我媽叫妳穿完衣服,下樓去吃點東西啊。』他的聲音又再次傳來,而且開頭的那句〝34B小姐〞,聽起來特別刺耳。
變態!下流!低級!無恥!我在心中悻悻然地罵著。
噢,還有下三濫!
XL超大的深藍色GUESS T-shirt在搭上一件米白色休閒長褲,我站在他房間那面半身鏡前,皺眉看著靜中的自己。
好……呃,怪……的穿著。
「算了,這是在人家家,有得穿就好了。」
雖然我知道,隨便亂動別人的東西是不好的行為,可是為了尋找任何能用來做為髮圈的東西,我努力的在他那張堆滿了一本又一本小說的書桌上翻來翻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橡皮筋。
隨隨便便的扎了個馬尾,我又看著靜中的自己。
白皙的右臉頰,上面印著三條又長又紅的抓傷。
張華嬿那女人的指甲早該去修剪了,長的跟什麼鬼一樣。又不是在演吸血女鬼、又或是慈禧太后,沒事留那麼長的指甲是神經病唷。
說實在的,她打的八掌其實不痛,只是被她那些又長又尖指甲給刮到,那才叫人感到刺痛。
*03*
★無名的相簿、BBS,MSN跟及時通的歷史訊息,那些都是我跟妳回憶的地方。☆
戰戰兢兢的,在這個陌生的房子裡頭,我一步一步的踏在樓梯階上。直到我走下了最後一的階梯,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米白色系調的客廳和餐廳。
L字型的米色大沙發,較短的那一端靠在牆邊,面對著是一個32吋、Panasonic出廠的液晶電視。聳立在電視機旁的是一個桃花心木的三門書櫃,看樣子應該是十八世紀末維多利亞時期,那種英國古典宮廷式的手工歐式家具。擺設在L字型沙發身後的是,一張同屬桃花心木,不過較為現代風格的長方形餐桌。
問我為什麼懂得這些家具?
這也沒什麼,只不過我爸是個愛研究古董家具的商人罷了。
『咦,妳醒了啊?』柔和的聲音,來自樓梯左後方的一扇門。一個看起來也才三十出頭的女人。
「嗯,阿姨妳好。」微微點頭,臉上也擺出自認還算可以的微笑。
雖然我現在處於極度叛逆的時期,在家裡跟我那兩個聽話乖巧的姊姊一點也不像,整天就是跟我爸媽吵架、頂嘴,有時候還會把自己所在房間裡頭,甚至是離家出走個好幾天不回家。不過,對於別人家中的長輩,我倒還是會乖乖的做個有禮貌的小孩。
『裝乖。』他的聲音,跟著那位阿姨的身後飄出。臉上還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瞪了他一眼,我假裝沒聽到他剛剛說的。
「謝謝你們幫了我。」我道謝。
當然,口頭上說〝你們〞,那也只是好聽罷了。實際上,我只有在跟那個阿姨表露感謝之意。
至於那個男的……去,我看算了吧!
『乖,還知道要說謝謝。』他走過我前面,瞟了我一眼,然後逕自的一屁股坐上L字型沙發,打開32吋的液晶電視。
客廳的擺設其實很好看,只是現在多了一個煞風景的。而且體積還不小。
『呵呵……別理他,他就愛胡鬧。』阿姨輕笑著。『不過別看他那副嬉皮不正經模樣,其實他很善良的。』
善良?我看是披著羊皮的狼吧,邪惡裝善良。
『對啊。老媽,妳看看,我居然善良到〝撿〞了一個被人打的小狗回
家。』面對著電視螢幕,背對著我們,看不見他臉上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竊笑。
『承威,別亂說話。』阿姨輕聲斥責。
而我,火已經燒在心中了,但是在這位親切和藹的阿姨面前,卻不得不努力壓抑想用三字經問候他祖宗十八代的衝動。當然,絕對不會波及到眼前這位阿姨。
『對了,妳叫什麼名字啊?』她問。
「噢,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紹了。」又奉上一個微笑,「我叫做關亦蓉,明華高中二年級的學生。」
『唉呀,』阿姨輕呼,『正巧,那妳不就跟承威是同一所學校的。』
『媽,那不是巧,那是衰。而且居然還碰上學校最有名的女人。』李承威討人厭的聲音又在是揚起。
『承威!』
跟你在同一所學校,我才倒楣勒!趁著阿姨轉頭,我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阿姨,沒關係……」
咕嚕咕嚕……
真該死的!我這個該死不爭氣的肚子,居然該死的在這種時候,發出它該死的飢餓抗議。
而且還該死的很大聲。
『哈哈哈哈……學校最有名的女人,肚子餓的時候居然叫的這麼大聲,哈哈哈哈……』坐在L字型沙發上的那個白痴,居然笑得人仰馬翻。
「你!」紅著臉,我真不知道該是要繼續保持我的乖小孩形象,還是用三字經破口大罵。
『承威,你也該閉嘴了。真是的,我怎麼會有你這個這麼沒禮貌的兒子……』
『亦蓉啊,妳就別跟計較吧,他就是那種個性。』
還在為剛剛那聲咕嚕叫而感到不好意思的我,點點頭,表現了我寬宏大量的心胸。
廢話!當然不會再阿姨面前計較,我又不會白痴到要戳破自己的乖乖牌形象。
『唉,像妳這種乖女孩已經很少見了。妳也去看看電視,順便跟我家那個呆兒子聊一聊,我去廚房幫妳弄點吃的。』
「阿姨,不用麻煩啦。」
『沒關係、沒關係,不麻煩的。』她揮揮手。
「那不然我也去幫妳忙吧。」
幫忙?自從兩年前的那次恐怖事件,我已經在家裡被列為〝禁止進入廚房的危險恐怖份子〞。
兩年前的某一天,我記得那是個下午下著大雨的星期五,而恐怖事件發生的地點正是在我家的廚房中。
那天下午,拖著一身剛剛因為修理了幾個不知死活的學弟,不小心被擦到的傷口回到家,才發現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大姊跟著她前幾個月交到,聽說是她們公司什麼高級主管的男朋友去約會;二姊則是跟著她那群書呆子朋友,去台北市立館唸書;老媽想必又跟著視古董家具如命的老爸,不知道又到哪去研究、去蒐集古董了。
一身的擦傷,剛剛修理學弟的時候又搞到自己精力耗盡,肚子裡的胃袋空空如也、咕嚕咕嚕的叫著。外面下著大雨,姑娘我才懶的出門去當落當雞。可是家裡又沒人,怎麼辦?
自己下廚啊。理所當然。
嗯,好,好一個辦法。
先上樓回房,沖個澡、換套乾淨的衣服,然後我又下樓,走進了我活了十五年都從未踏進過的陌生地方,廚房。
是的,你並沒有看錯。我當年正值青春少女時期,年輕的十五歲。從出生到十五歲,十五年,我從來就沒有踏進過自家的廚房。
是的,一次也沒有。
走進廚房,面對的是陌生的瓦斯爐、陌生的洗手台、陌生的烤箱、陌生的微波爐、陌生的……廚房裡的東西,無一對我來說不是陌生的。打開了陌生的冰箱門,看見了雞蛋,還有全麥吐司麵包。我想起了以前常吃的早餐,全麥吐司麵包夾炒蛋。
雖然從未踏進過廚房,但是小時後也有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老媽是如何做早餐的經驗。
不就是先把那罐看起來黃黃的奶油塗抹在全麥麵包上,然後丟進烤箱裡烤一烤。這個簡單。
抓了片全麥麵包,我東翻西找的在抽屜裡找到了那隻塗抹刀,用刀尖挖起了一小塊黃色奶油,然後我開始試著在麵包上均勻的塗抹這些黃色奶油。
鳥的,美工刀都比這個好用多了。
就在我跟塗抹刀、黃色奶油、以及全麥麵包奮鬥後,問題來了。面對著烤箱,我把麵包放進去後,我開始對著烤箱旁的那一排轉鈕感到困惑。
火力控制,什麼是上火?什麼是下火?
溫度調節,九十度、一百一十度、一百八十度?
時間設定,我到底該烤十分鐘、十五分鐘、還是二十分鐘啊?
鳥的勒……烤個麵包這麼麻煩。算了,隨便弄弄好了。
火力?上火下火一起烤,這樣麵包兩面都會烤到,不錯。
溫度?越高越好吧?那就設定個一百八十度好了。
時間?烤久一點,不知道會不會比較好吃?那就久一點吧,二十分鐘好了。
好不容易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設定好了,全麥麵包丟進去了,我轉身又去開冰箱拿雞蛋。炒雞蛋應該不難吧?之前在電視上看到那些教做菜的節目,他們都說做菜是很輕鬆、很簡單的,所以我想炒個雞蛋應該也很輕鬆、很簡單吧?
走到瓦斯爐前面,面對著它,問題又來了。炒蛋要用什麼鍋子?要用大火還是小火?雞蛋要不要先打散?要先放油還是放雞蛋?
鳥的勒。忍不住,我又在心底暗罵。
真是麻煩,到底是誰說很簡單又很輕鬆的?簡直就是騙鬼。
那現在怎麼辦?到底炒,還是不炒?
咕嚕咕嚕……空無一物的胃袋又在鬼叫著。
唉,算了,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姑娘跟你豁出去了。
努力回想著以前老媽作早餐的樣子,還有電視上那些叔叔阿姨做菜的方法,我抓了一個小小的、淺淺的平底鍋就往瓦斯爐上放。
先放雞蛋還是油?
唉,隨便啦,就先放雞蛋吧。伸手就把剛才在杯中打散的雞蛋往平底鍋中倒。
放完雞蛋勒?先開火還是先放油?
老媽以前好像都是先開火的吧。左手在挖瓦斯爐上的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火點著。也許是因為火開大的關係吧,才沒幾下的時間,就看著眼前那團還參雜著一點點碎彈殼的雞蛋慢慢成形。可是,總覺得少了什麼……
啊!該死的,我忘了倒油!
從洗手台下方的櫃子裡拿出那瓶葵花油,轉開蓋子,我聽見了大門開開關關的聲音。
『妹妹。』那是老媽的聲音。
『媽,妳有沒有聞道什麼怪味道?』大姊。
『對啊對啊,好像是什麼東西烤焦了……』二姊。
『老婆,我們出門前,妳有在煮什麼東西嗎?』家裡唯一的男人,老爸。
『沒有啊……』老媽喃喃自語著,『等等,我去廚房看看。』
葵花油的蓋子轉開了,跟平底鍋大概十五公分的距離,我以完美的九十度角,準備將油倒入鍋中。
『天啊!妹妹,妳到底在幹什麼啊?!』老媽的尖叫,自廚房門口傳來。
「媽,」偏頭,我看向老媽,完全沒注意到,原本完美的九十度角已經變成了恐怖的一百三十度角。「我在弄東西吃啊。」
塑膠罐內的葵花油,瘋狂洩出,又小又淺的平底鍋立刻盛滿了葵花油。隨著容量超過限制,多餘的葵花油順著鍋邊流下。
『妹妹!油啊!』
轟!
老媽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整個平底鍋燒了起來,火勢大的恐怖,差點連我的手都要遭殃。
身後的那台烤箱,不知道是因為烤太久了,還是怎樣的,陣陣焦味從裡面傳來,烤箱還不時的冒著白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姊跟二姊的叫聲隨後傳來。
『快叫消防隊啊!』將我拉離開瓦斯爐,老媽尖叫。
『快打119!』老爸吼著。
『快啊!』老媽扯開喉嚨,再次尖叫。大姊跟二姊,兩個人跌跌撞撞的衝到客廳打電話。
而我,因為被突如其來的大火給嚇著了,整個人呆坐在廚房的地上。剩下的事情,我也幾乎都不記得了。
那場恐怖的瓦斯爐大火事件,讓我從此以後成了家中的恐怖份子,被禁止在次踏入廚房的恐怖份子。因為全家人都深怕,可能下次他們外出回家的時候,會連自己的家都找不著。
為什麼找不著?因為會被我燒掉的機率是百分之百。
雖然我自認進去是幫倒忙的,而且甚至會有燒毀這家人的可能性。但是!為了要繼續裝扮我的觀小孩形象,我當然要自動舉手幫忙。
『不用了啦,妳就乖乖去看電視,等我一下就好了。』阿姨硬是把我推到沙發旁邊,然後把我按坐沙發上。『可以順便跟我家呆兒子聊聊啊。』說完,她便轉身走進廚房。
好一個阿姨,我欣賞她明智的決定,死都不讓我進廚房。
『妳會做菜?』坐在沙發上的大少爺,揚著他那兩條眉毛,一臉懷疑的盯著我瞧。
「實話謊話?」
『啥?』
「你要聽實話,還是要聽謊話?」
『實話。』 絲毫不猶豫,乾脆俐落。
「我活到現在,踏進廚房的次數只有一次。兩年前,我差點把我家給燒了。」聳聳肩,我一臉不在乎。
看著他帥氣的臉龐,一瞬間慘白,還多了幾條黑色斜線。
『媽,聽到了沒?妳最好別讓她踏進我們家的廚房!』他轉頭對著廚房大叫著。
阿姨的笑聲從廚房傳來。
☆帥氣的男生,是個披著羊皮的大野狼。★
*04*
★望著屬於我和妳,點點滴滴的回憶,我腦中都是妳的身影☆
「你也是明華的?」
『嗯哼。』他回答,仍舊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螢幕。
32吋的電視螢幕上,撥放著在我個人定義中屬於很無趣又很沒意義的綜藝節目。
「那我怎麼沒看過你?」依照我在學校內的廣泛人脈,很少會有我不知道的人。學校裡誰是混什麼校內校外幫派、誰跟誰又是兄弟姊妹、哪個人又是哪個幫派頭頭的親戚,我幾乎沒有不知道的。
『沒什麼,我只是區區無名小卒罷了。不過,我倒是知道妳在學校是個風雲人物。』撇頭看我,『還不是一般的風雲人物。』他補充。
「我?風雲人物?」實在無法理解,我不就只是一般正值青才貌雙全、花樣年華的十七歲少女,怎麼會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呢?
『妳的外表雖然比不上校花的,不過很多男生都說妳那雙眼睛很漂亮。聽說是漂亮到連校花都比不上妳。』說完,他整張臉湊到了眼前。
「你、你幹什麼?」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手足無措,只得乖乖定坐在原地,和他四眼對望。
『嗯,妳的眼睛果然很漂亮。』
那當然,我之前就說過了,全身上下我最滿意的就是我這雙眼睛。標準的鳳眼。
我用力眨了眨雙眼,「欸,看夠了吧。」
『嗯哼。』回到他原來看電視的姿勢,他繼續說著:『聽說妳也是個恰查某,很會打架,學校好像不少男生都吃過妳的拳頭。』
那是他們本來就欠人揍。我在心中暗付。
不過學校裡的男生,總覺得個個都弱不禁風,到現在也有好幾個都被我打回家,乖乖躺在床上休養了。
『學校其實有很多男生都想追妳,只不過每個都怕吃妳的拳頭,所以好像實際上敢追的沒幾個吧。』
哼,擺明了就是一群膽小的臭男生。
『噢,聽說最近妳跟三年級那個吳立雲的誹聞鬧得滿大的。』
「誰跟他鬧誹聞啊!」我大聲反駁,「鬼才要跟那個噁心到家、無聊到爆、沒品到極點的白痴鬧誹聞!」
『喔?』他又挑眉,一臉質疑。
「你不相信?」
『很多人都說妳喜歡跟男生傳誹聞。十七年從沒交過男朋友,不過從小到大跟男生傳緋聞的次數倒是不少。』
「放屁、放屁、放屁、放屁!聽他們在放屁!」氣死人了,簡直就是一群在敗壞我名聲的敗類。
『什麼事情在放屁?傳誹聞,還是沒交過男朋友?』
「傳誹聞。」嘟著嘴,表示著我的不滿。
『所以妳沒交過男朋友是真的?』
看著他,我點點頭。「對啊,那本來就是真的。」
「噗,哈哈哈哈……」他突然爆笑出聲,整個人笑倒在沙發上。
看著他,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喂!你笑屁啊!」
他仍舊笑個不停,實在是讓人很想揍他。
「喂!」我氣得揮出巴掌,用力地「呼」在他的背上。
響亮的「啪」聲之後,伴隨著響亮的慘叫聲。
看著他一臉痛苦,手撫著背部的樣子,才讓我心中有些報仇的快感。
『果然是恰查某。』他小聲的嘀咕著。『難怪到現在沒交過男朋友……』
「什麼?你剛說什麼,我沒聽到喔。」撇眼看看他,我準備揮出巴掌的姿勢早就預備好了。
『沒、沒什麼。』他繼續搓揉著他被打傷的背部。
「哼,活該!」嘴上罵著,我在心裡偷笑著。
* * *
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罵出那句活該之後,竟然是沉默取代了我門之間的對話。安靜的時間,耳邊能聽到的只有從電視傳來的聲音。我偷瞄了一眼李承威,他正專注的盯著電視螢幕。
所幸,我靠在沙發邊,用左手托住臉頰,微微偏頭看著他的側面。
其實我對男生大部分都沒有什麼好感,從我懂事開始,在我身邊圍繞的男生總是讓人感到厭煩。雖然嘴上常說,交男朋友不能只挑外表,但是在挑的時候,第一個總是會先注意到對方的外表。
臉上反光太嚴重的,我絕對二話不說,就把對方給三振出局了。
頭頂會發光發亮的,我會帶著太陽眼鏡,然後建議他去買瓶生髮水。
身材太像裝酒桶的,我會當場告訴他,抱歉,我不喜歡喝酒。
身材又太像竹竿的,我會拿出測風器,然後說,對不起,我不太喜歡放風箏。
批評完了外表,我比較注重男生的聲音。
聲音是很重要的,要是交到一個那種說話像是殺豬聲音、或是嘴裡老愛含著滷蛋的男朋友,我大概不出三天就把人家給甩了。
之前也不知道怎麼開始流行的,人人都喜歡上網路聊天是交朋友。小女生嘛,好奇心難免會比較重些,那陣子沒事一回家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頭,打開電腦、連上網路,第一個目標就是網路聊天室。人家都說帥哥美女都不會上網交友的,不過我得先聲明,我只是純粹好玩而已,所以並不代表我是恐龍。
總覺得網路上好像男生比例永遠都比女生多似的。
每次畫面才剛進入聊天室,不外乎就一堆男生來打招呼的密評。
『安安唷~』
『嗨,美女,想聊聊嘛?』
『安啊,住哪幾歲啊?』
『想聊天嗎?我住高雄,25歲。妳呢?』
饒了我吧,每次電腦螢幕都快被這些密評視窗給擠爆了。我只好不厭其煩的,移動著滑鼠將一個又一個的小視窗給關掉。當然啦,也不是全部都不回,只要看到那些ID看起來稍微能讓我感興趣的,我都會禮貌性的回他們一句,安啊。
能聊順口的,通常一聊就是半個小時,甚至是一個小時。真的感覺不錯的,才會互相留下手機號碼。不過,我通常都不是主動打電話的那個人。記得我第一次留下手機號碼的時候,才剛下線不到十分鐘,正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就響了。
「喂?」
『喂,阿妳素那咕小蓉嗎?』哇靠,超級嚴重的台灣國語。
「呃,請問你是……」我怎麼不記得在我認識的人群中,有人有如此嚴重的台灣國語口音。
『阿偶就素剛才跟妳在那咕劉天素劉天嘟〝西空下嘟一摳星〞啊~』
劉天素?西空下嘟一摳星?我腦中不停的思索著這兩個難懂的詞句。過了好半晌,我才反應過來對方所說的話。
「啊,你是那個住在台北縣,17歲的〝星空下的一顆星〞?」
『丟丟丟,丟啦,丟係哇啦。』
丟……丟你媽個頭啦!
剛才網路上聊天,才感覺他應該是個文質彬彬、很有氣質的十七歲男生,怎麼聽他講話的口氣,倒像是個三十幾歲的變態阿伯。
腦中的幻想,立刻粉碎。原本溫和的口氣,也變的不耐煩。
當下我就決定要立刻斷絕和這個人才剛建立的〝網路友情〞關係。
「你有事嗎?」
『阿就素想找你劉劉天偶以啦。』
劉劉天!鬼才有空跟你劉天啦!
天啊,我實在很受不了台灣國語,尤其是那種很嚴重的台灣國語。
「抱歉,我沒空,再見!」才剛準備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鍵,我又立刻把電話拉回耳邊,「說錯了,不是再見,是永遠不見!」
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鍵,關上了手機,我思索著。下次給別人手機號碼之前,還真的是要好好考慮一下,不然我下次鐵定會先把我的手機給砸了。
當然,不光是外表、聲音,男生的個性當然也很重要。俗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個性太乖的,我真的會受不了。沒事就愛道歉,一點志氣都沒有。
個性太過自戀的,就向吳立雲那種,我看到就想踹。
個性太過大男人主義的,我根本就是一巴掌直接呼下去。
真要讓女人愛的服服貼貼的,就該是那種個性帶點小小的壞,又不會偏向大男人主義;有點乖,不會說乖到太過分;該體貼的時候就會懂得怎麼體貼女朋友;會保護女朋友,又不會說保護到限制自由。
唉,這種個性的理想男人,到底要上哪找啊。
想著想著,我才發現,原來我對所謂的理想男友,好像要求有些過高了。
這會是為什麼我十七年都還是單身的原因嗎?嗯,可能喔。
『妳很喜歡這樣盯著別人的臉看嗎?還是妳對我一見鍾情?』李承威突然開口,雙眼依舊著電視。
「哪有!」莫名其妙,看電視就看電視,幹麻沒事突然開口嚇人。
什麼一見鍾情,放屁!恐龍才會對你這隻大豬頭一見鍾情!
很抱歉,基於我不是恐龍的原因,我才不可能對你一見鍾情。
『妳從剛盯著我看也有五分鐘了吧。』他的嘴邊,揚起了詭異的笑容。
「鬼才盯著你看啦。」我心虛的撇過頭。
『心虛了吼?』他轉頭,一臉「你看吧你看吧,有人作賊心虛了」的表情。
哼,看了就欠揍!
「神經病!」罵完,我所幸不理他。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眼前的這個豬頭也很自戀。
☆雖然我不會對你一見鍾情,但是卻不敢保證不會日久生情。★
*05*
★好想念妳的笑容,妳的眼淚,妳對我撒嬌、對我嘔氣的樣子。☆
明華高中,講明了,說實話就是個專收不愛唸書的小孩的學校。
在這種充滿了小混混、髒字滿天飛、拳腳相向,甚至是有事沒事就抄傢伙跟人對幹的環境下,就算是一個之前再怎麼有溫柔氣質的人,不出三天也一定會變成同類。
就拿我在這所學校裡最好的朋友,林蔚羽,來舉個例子吧。
在還沒跟她成為好朋友之前,對於她在國中時期的傳聞可是滿天飛。
她國中上的是一所明星學校,個人成績總是保持在全班前三名;國一到國三,前前後後拿了好幾次全校前五名的寶座。還不只如此,她不但是班花,還是個校花,屬於那種全身散發著溫柔氣質的美女;整天跟在她身邊的蒼蠅,只怕你用手指頭都數不清。每天早上一進教室,就能看見她最上堆著大包小包的禮物。
唉,這就是美女才有的好命。
說到美女,她還真算是個美女。前凸後俏、凹凸有致的身材,性感的櫻桃小嘴,瓜子型的小臉蛋,不高不矮的165公分,超級理想的42公斤;像她這種標準的東方美女型,推她是明華的校花,也不敢有人抗議。
但是!就算是能跟貂蟬、西施並駕齊驅的美女,也總會有那的一點點的敗筆,噢不,我是說,比較沒有那麼完美的地方。
之前就說過了吧,我這雙鳳眼可是連校花的都比不上呢。
當然啦,也不是說蔚羽美女的眼睛不好看,只是跟我的比起來,還差那麼一點點而已。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舉起右手,架在左臉頰旁,擺出那種超級欠扁的貴婦譏笑姿勢,然後發出那種魔音傳腦似的恐怖笑聲:「喔呵呵呵呵……」
『馬的,妳發神經喔!?』坐在我隔壁的蔚羽,每次一聽見我這種恐怖的笑聲,當場就會從我後腦杓給呼下去。
看看,這就是我所謂的「不出三天,一定變成同類」的道理。蔚羽小姐國中的時候,可是個標準的溫柔淑女,沒想到,高中時期才來明華不到三天,就已經被污染的不像話。當然,那個污染她的罪魁禍首就是我。
挑染的淺咖啡色俏麗短髮,身上穿著明華的夏季短杉,下半身配上一條短到不能再短的牛載褲,左耳3個耳洞,右耳2個耳洞外加一個耳骨洞。原本開口閉口的乖乖牌道德倫理,早就已經被現在遍及各地的髒話問候語給取代了。原本只會用小小的拳頭,輕敲在別人背上的美女式發洩舉動,也早就變成了隨手抄個東西來就能當武器的暴力美女。
雖然她的溫柔美流失了,不過她現在擁有的暴力美,照樣讓學校成堆的男生為之瘋狂。
但是想追到她,那可不容易了。她可是明華出了名的冰山美女。
對普通的男生,她根本就是不屑一看,甩頭就走。要是她小姐心情好一點,可能還會收下對方的供品。不爽時,則會當著對方的面前,當場就把供品賞給垃圾筒。
曾經遭受挫折的男生不少,但是追在她身後的男生一個也沒少,反倒是以每分鐘百分之五的成長速率在增加。
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現在這個時代的男生是不是都有被虐傾向?
『看妳笑成那種模樣,就知道妳剛一定是在心裡偷說我的壞話。』她冷眼看著我,雙手慢慢靠近,準備一把掐上我的脖子。『說!妳剛到底說了我什麼壞話。』
輕輕一揮,我拍掉她的手,「沒有啊……」才怪。這句話我可沒敢說出來,不然等等一定慘死街頭。
『啐,算了,懶的跟妳計較。』擺擺手,她走回座位。
趴在教室的窗戶邊上,我低頭望著連球場上忙著傳球、運球、投球,偶爾也忙著用髒話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的男生們,還有另一群坐在籃球場旁邊,忙著為男生瘋狂尖叫的女生們。
雖然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男生那麼愛打籃球,我也搞不懂為什麼那些行為像極了花痴的女生就這麼喜歡尖叫。男生運球要尖叫,傳球要尖叫,投球也要尖叫,就算是個超級爛又沒進籃得分的球,她們也會不顧一切的尖叫,簡直就是一群頭腦簡單的花痴。
那種舉動實在很無聊,還是少看些沒營養的事物吧。漫無目標,我轉動著眼珠子,晃過來飄過去的。突然,一個在最右邊球場的身影吸引住我的目光。
是他,李承威,那個白痴到不行的自戀豬頭。
『在看誰啊?』蔚羽又走回我身旁,跟著趴在窗檯上。手裡還多了一瓶鋁箔包裝的阿薩姆奶茶,草莓口味。
「草莓口味的好喝嗎?」
『還好。喂,不要給我轉移話題。』她又一掌從我後腦杓呼了下去。
簡直就是比我還暴力。不過我早已習慣了,自從她小姐從溫柔淑女轉型成了暴力美女之後,我天天成了她練習「呼巴掌」的對象。
「沒啦。」轉頭,我注視著李承威的身影。
其實男生專注打籃球的樣子是很帥的,只是如果那些髒話能在少一點,效果應該會更好。
「小羽。」
『啥?』
「妳知不知道有一個叫做李承威的男生?」
『當然知道,跟他熟的很。』嗖一聲,她喝完了鋁箔包裝內剩下的草莓奶茶,然後一角一角的拆開,在很工整的把它押成一個扁平的長方形。暴力女歸暴力女,不過她還是很注重衛生和環保觀念的。
「妳認識她?」訝異著。
『何只認識,我跟他還是親戚。』
「親戚!?」好一個欠扁的小子……噢不,好一個欠扁的美女,居然連半個字都沒跟我提過。
『沒啊,像他那種沒長進的傢伙,我才懶的開口提他。』
沒長進?這話從蔚羽口中說出來,還算能聽。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他大概早就躺在地上哀嚎了。
一開始就說過了,明華專收不愛唸書的小孩,所以會唸書的也沒幾個,屈指可數。不過,那些「沒幾個」倒是全都分到我們班來了。蔚羽當然不用說了,她不但是校花,還是全校第一名。但是她當初為什麼會進明華,這對我來說還是一個無解的謎。
『他超怪的。』順手,她又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紅豆麵包。『他很討厭唸書,但是很喜歡看小說,幾乎是什麼小說都看。就連平常男生不喜歡看的言情,他一點都不挑剔。』
「難怪……」上次在他房間的時候,他的桌子、書架上排滿了一本又一本的小說。有科幻的、偵探的、恐怖的、武俠的,還有女生比較愛看的言情類,跟最近很流行的網路小說。
『啥,什麼東西難怪?』
唉呀,糟糕!我都忘了蔚羽可是出了名的愛聽八卦。
天知道,為什麼美女都愛聽八卦!?
「沒、沒啊!」揮揮雙手,我趕緊否認掉。
『嗯?』她一步步逼近,我也只好跟著一步步退後。
『我可愛又迷人的小蓉蓉……』張牙五爪的,她越逼越近。
噁爛!誰跟妳可愛又迷人,還小蓉蓉勒!?
「美、美女,妳……會不會靠太近了一點?我還不想被人指認是同性戀啊。」
說實話,雖然我到現在都沒交過男朋友,但是我的性向絕對是正常的。
『乖,妳最好從實招來。不然……』她發出了「嘿嘿」兩聲邪惡笑聲,聽到就讓人毛骨悚然。
『我們只好去廁所來個Women’s Talk,順便聊一聊最近的生活狀況,好好多增進一下好朋友彼此之間的感情。』
媽啊,我怎麼老是覺得自己交了一個母夜叉轉世的朋友’。
「好好好,算我怕了妳了。」唉,姑娘我天不怕地不怕,卻偏偏超怕眼前這個母夜叉。
「可是快上課了耶,放學在說吧。」
『可以。放學我們去心情廣場,帳單就交給妳了吧。』
「什麼!?又去心情廣場※?」我慘叫著。
心情廣場,一張很有獨特風格的咖啡館,咖啡好喝,手工蛋糕跟餅乾也很好吃。雖然她們的價格並不貴,但是蔚羽這大小姐,上次把我抓去,狠狠的拗了我一頓下午茶。害我那時還在心裡邊滴血,邊跟我的GUESS新款深藍色太陽眼鏡說再見。
『嘿嘿,好久沒去了嘛。況且,聽八卦就是要在她們那種充滿爵士音樂、搭配著香淳咖啡、再配上入口即化的吉司乳酪蛋糕,然後還有……』
放屁放屁放屁!聽八卦還要選場合,我聽妳小姐在放屁啦!
「好好好!夠了!放學就去心情廣場。」我趕忙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
真要命,要是在讓她說下去,我看我這個星期的荷包,到下午就一定變成扁平狀態。
『喔呵呵呵呵……』這下子,換她擺出貴婦譏笑式笑聲。
看著她一臉詭計得逞的樣子,我就想學她一掌從她後腦杓給呼下去。
唉,損友啊損友啊,真是交友不慎……
☆交友不慎的後果,就是要犧牲自己的荷包。★
*06*
★有著獨特風格的咖啡館,也曾經是我們最愛的約會地點。
妳細細品嘗咖啡的模樣,那樣的動作,那樣的滿足表情,都深深烙印在我心中。☆
心情廣場。深色木門的銀色門把,握著、下壓、推開。
『歡迎光臨!』身穿圍群的女子,站在吧台邊喊著。
『嗨,美麗的愔茹姊。』蔚羽興高采烈的撲到吧台前,對著女子撒嬌。
嘖嘖,都十幾歲的人了,還裝的跟五歲小孩一樣。
雖然她是明華出名的冰山美女,不過那些冷淡的表面也只是作給那些臭男生看而已。實際上,蔚羽在女生堆裡可三八了。標準的三八美女。
「愔茹姊,我也來囉!」我才沒像那個幼稚的蔚羽一高興就向前撲。慢慢走到吧台前,慢理斯條,我將書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拉開了手邊的另一把高腳椅,拍拍屁股就坐了上去。
『唷,兩位小美女來了。』愔茹姊笑著。她的笑容總是看起來那麼溫柔。
我跟蔚羽口中的愔茹姊,是心情廣場的服務生,不過她只會在固定的時間來幫忙而已,因為她平常的工作是個幼稚園老師。
『耶……阿佑哥沒來啊?』蔚羽咕嚕咕嚕轉動雙眼,望著四周。
阿佑哥是愔茹姊的男朋友。雖然他們年紀差了將近四歲,而且還是姊弟戀,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真是好到沒話說。愔茹姊那一張娃娃臉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二十九歲,說她二十五、六歲我倒還相信。阿佑哥就是那種天生煞人型的陽光帥哥,俊男配美女,天造地設。
說起來,我好喜歡聽愔茹姊述說她跟阿佑哥之間的事情。
第一次認識她跟阿佑哥的時候,她就跟我們說了兩年前他們兩個是怎麼在一起的,那杯她的肯亞咖啡,還有那杯已經被她倒掉的曼特寧。當時聽到阿佑哥送她的生日禮物時,蔚羽還在一旁興奮的說著:『哇靠,好浪漫喔!』
從此,蔚羽迷上了阿佑哥,也迷上了肯亞。就像是上了隱似的。
阿佑哥的笑容真的很好看,也很吸引人,就連我身旁的那位冰山美女都能被溶化。
他大概也是唯一一顆會讓冰山溶化的太陽吧。只可惜,人家阿佑哥已經死會了,而且對象還是我們最敬愛的愔茹姊。就算是會少一塊肉,蔚羽也只能含淚對她心中的太陽說掰掰。
「三八!妳找阿佑哥想幹麻?」我呼了她的後腦杓一掌,「妳可別忘了,阿佑哥可是愔茹姊的未婚夫唷!」
『吼唷!我知道啦……』蔚羽委屈的喊道,伸出右手輕撫著後腦杓。『可是他們又還沒有結婚,讓我妄想一下總行吧……』
『呵呵……他還在工作呢。要是聽見有兩個小美女來,他一定會二話不說就衝過來。』愔茹姊咯咯的笑著。『妳們想喝什麼呢?』
「我要……」話還沒脫口,我就感覺整個人被人推了一把。
『我要肯亞!啊,不對,應該說是〝心情果香〞。』似乎是忘了剛才被呼的疼痛,蔚羽一把推開我,搶在我前頭說話。『還有還有,草莓的吉司乳酪蛋糕跟巧克力碎片餅乾……』
「餓死鬼投胎啊妳!」又是一掌,二話不說,我就往她後腦杓再度呼下去。「妳當我是銀行喔,點這麼多,想讓我剩下這幾天都餓死嗎!?」
『唉唷,可是人家想吃嘛……』
又來了,三百六十度的態度轉變大法。蔚羽雙眼閃閃發光,一付「我知道妳最好了」的表情,硬的不行,就想跟我來軟的。真該死,明明就知道我天生心腸好,吃軟不吃硬。
瞪了她一眼,「妳少在那裡裝可憐。吃吃吃,吃死妳這個拗人錢的貪吃鬼。」
愔茹姊仍舊咯咯笑著。
「愔茹姊,妳別笑了啦。給我點推薦吧?」
『推薦啊……』左手托著下巴,她思索著。
『啊,有了。這是最近新推出的,』說著,順手遞了一張單子給我。
看了看那張單子,我注意到了上面的標題,「〝懷舊葉門〞?」
『嗯,〝懷舊葉門〞,就是所謂的摩卡瑪妲莉咖啡。』
「馬達?用來發電的那種馬達?」疑惑著,馬達也可以用來煮咖啡?!
『啊,不是的。是瑪瑙的瑪,一個女、一個元旦的旦,那個妲,它是葉門摩卡咖啡※中,最負盛名的一種摩卡。我自己試過了,口感還不錯。』
看著她一臉沉醉的模樣,我似乎也能感受到〝懷舊葉門〞的獨特口感了。
「既然是愔茹姊推薦的,那我當然要試試看。」
『好,妳們先聊吧。』轉身,她走進了吧台後方的小房間。
愔茹姊煮咖啡的功夫也不是蓋的,雖然跟心情廣場的大姊頭--老闆娘比起來還差一點點,不過也已經有八、九分的程度接近了。聽說她可是跟著老闆娘學了兩年才有今天這種九分熟的煮咖啡手藝。
『該討論正事了吧。』
蔚羽的一句話點醒了我。
該死,我差點忘了今天我們來心情廣場最主要的目的:論說八卦;八卦女主角,關亦蓉;八卦男主角:李承威。
「呃,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就只是……咕嚕咕嚕,吱吱喳喳,圈圈叉叉,然後就……」
『關、亦、蓉!妳耍我啊!?』被呼巴掌了,不過這次的呼人者是她,被呼者是我。
「吼唷,就只是先開個玩笑咩。」幹什麼這麼大聲吼我,人家不都說這樣解釋最快了嗎,又快速又省時間。
『快點從實招來!』
「是是是……」就在蔚羽小姐的淫威,噢不,是她的怒眼對視之下,我乖乖把前幾天晚上跟張華嬿發生口角衝突的事情,還有睡醒就在李承威房間裡的事情,一五一十,絲毫不保留的通通呈報給她大小姐聽。
其中,當她聽到〝34B小姐〞和〝廚房恐怖份子〞的時候,反應簡直就跟李承威一樣,只差沒笑到倒在椅子上而已。
『哈哈哈……他真的叫妳34B小姐喔?』蔚羽一臉笑到快飆淚的模樣,讓我實在很想在呼她第三掌。
「閉嘴啦!」瞪著她,我突然好希望眼神能夠用來殺人。
34B有什麼好笑的!?沒聽過什麼叫做「小而巧」嗎,啐!
『哈哈哈哈……』可惜眼神並不能夠殺人,要不然這位邊笑邊狂拍桌面的小姐早就被我千刀萬剮了。
就這樣,尖銳、恐怖、刺耳、近似魔音的笑聲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之久。
咖啡來了,她邊喝邊笑,還差點噴在我身上。
蛋糕來了,她邊吃邊笑,還不停打量著我只能比喻成小山丘的前胸。
餅乾來了,她咬一口、笑一下,看她吃完一片餅乾也要花上五分鐘的時間。
「小姐,妳夠了吧?」嘆口氣,我無奈的喝完了杯中的最後一口摩卡馬妲莉。老實說,我第一次喝到這種咖啡,有著獨特、豐富、和令人著迷的複雜香味,喝起來有紅酒的香味、乾果味、藍莓、葡萄、肉桂,還有淡淡的甜香料味道。
『哈哈,可、可是,哈哈哈哈,真的很、很好笑……哈哈哈哈……』上氣不接下氣的,蔚羽含著眼淚,試著止住笑聲,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定定的看著我十秒鐘,又「噗哧」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廚房恐怖份子,哈哈哈哈……』
「……」無言,我向隔壁移了兩個位子,企圖掩蓋我認識這位狂笑小姐的事實。
還好店內客人不多,要不然我可能會跟愔茹姊借把鐵鏟,挖個洞,然後打昏蔚羽,再把她的頭埋進去。
五分鐘之後,狂笑小姐終於肯停止她對心情廣場裡頭所有客人的折磨。她那尖銳、恐怖、刺耳、近似魔音的笑聲,終於停止了。
「笑夠了嗎?」我沒好氣的瞪著蔚羽。
『嗯,夠了。』蔚羽的嘴唇仍然顫抖著,看的出來,她很努力的在忍住了。
『然後妳就這樣住在他家喔?』
「屁蛋啦,陌生人耶,我哪有這麼隨便啊。」
就算不是陌生人,只要看到那隻自戀豬頭,我就不可能住在那裡。
『那不然勒?我那天晚上打去妳家,妳大姊說妳從前一天晚上就沒回家了。』
「沒啊,阿姨硬是要留我吃晚飯。」
拿起盤中的一塊巧克力碎片餅乾,「只不過吃完飯我就離開他們家了。」
『那妳跑去哪了?手機也沒開,我找了妳一整個晚上耶。』
「噢,我手機早就沒電了。」啃了一口餅乾,我又跟愔茹姊點了另一杯的〝懷舊葉門〞。
「然後我去住阿緯家了啊。」
『阿緯?好耳熟的名字啊,好像在哪聽過……』
偏了偏頭,蔚羽思索著。
看著她咕嚕咕嚕轉動著眼珠子,好一會兒才反應到:『啊!就是妳那個他老爸是青虎幫頭頭的乾哥哥吧?』
「嗯哼,李書緯。」小啜了口摩卡瑪妲莉,我又啃起了第二塊餅乾。
『有沒有搞錯,妳還敢說妳不隨便。』她瞪大雙眼。
「幹麻啊?」擰了擰眉頭,我對她突如其來的反應感到疑惑。
『李書緯耶!乾哥哥耶!男的耶!?』蔚羽一張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我瞧。
『有沒有搞錯啊,妳跑去一個男生家裡住,居然還說妳不隨便!?』
「小姐,妳哪個年代的人啊。」
聳了聳肩,我滿不在乎的回她:「更何況,我去他家住是睡在他妹房間的,又不是跟他睡。」
『去!』
「去什麼去,妳又是想到哪裡去了。」
『沒啦沒啦,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擺擺手,她就此打住了這個八卦話題。
『對了,妳這個星期五晚上有要幹麻嗎?』
「星期五?怎麼?」
『我爸公司要舉辦一個晚會,還說員工一定要帶著攜帶家人參加。妳也知道我不喜歡那種正式場合,可是我老媽又是千叮嚀、又是萬囑咐的,說什麼我這次一定要乖乖去,所以我只好硬著頭皮答應啊。』她小姐擰著眉頭,一臉心不甘情不願。
「那關我什麼事情?又想叫我陪妳去啊?」
先前忘了說,蔚羽她老爹可是公司裡頭的元老級資深經理,往往公司有什麼應酬晚會,她老爹總是說到就到,從不缺席。不過,蔚羽可就不順從了。
在跟她認識久了之後,我發現她真的是一點也不喜歡參加那種正式的晚會。上回也是陪著她去,我才了解到她口中對於晚會的批評與偏見,還真不是普通的無聊。
『哈,不愧是我的生死之交,真了解我。』她一手搭上我肩頭,滿臉都是期待。
期待什麼?
廢話,當然是期待我答應陪她去參加那個什麼狗屁晚會。
「妳看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她很用力的搖了搖頭。
「那妳還問,下次乾脆連問都可以免了,直接拖著我去算好了。」無奈,我嘆了口氣。
☆生死之交是幹什麼用的?俗話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07*
★打到這裡,突然也喝一杯〝懷舊葉門〞。
關掉螢幕,撈起了掛在房門上,妳買給我的外套,出門的目的地:心情廣場。☆
說實話,我不常參加那種較為正式的晚會,所以穿著也比較簡單。
只不過,唯一最相同之處,就是我全身上下幾乎都是GUESS品牌的服飾。
出門前,我和鏡中的自己對望了五分鐘,轉了轉身,走了幾步。
上半身是GUESS春夏款式,饒富美國風情的白色背心,皮繩帶的脅邊裝飾,頗具個性之美,胸口前印上有金蔥的GUESS LOGO字樣,表現出屬於女孩特有的俏皮感覺。下半身則是GUESS的100%純棉七分長裙,利用三種不同深淺的藍色浸染,群擺以蕾絲作為點綴。鞋子則是搭配上GUESS一款名為TRUST的白色細跟涼鞋,腳踝綁帶的交叉處還垂吊著心型小飾品。
笑著,是滿意的笑容。
滿意,我對自己搭配衣服的風格實在滿意!
順手撈起了GUESS的手提包,跨出大門,目標就是晚會地點,福華大飯店。
星期五傍晚六點,台北市仁愛路上,福華大飯店,蓬萊?廳。
大廳靠近中央的一張中型圓桌,蔚羽因為被她老爹拖著去一起敬茶,林媽則是跑去和隔壁臨桌的其他媽媽們聊天,頓時之間,我身旁的三個座位都空了下來。
看著蔚羽不斷地像我使眼神,要我想辦法讓她脫離她老爹的敬茶魔掌。
回她一個微笑,我繼續舞動著手上的那雙筷子,向才剛端上的脆皮烤鴨前進。
美食當前,姑娘我哪有空去救她啊。
嫩滑的烤鴨肉,香脆的烤鴨外皮,嚼在嘴中,香嫩多汁…啊…簡直美味。
正當我在享用美食時,熟悉的聲音自我後方傳來。
『烤鴨肉這麼好吃啊?』不高不低,帶點磁性。如此渾厚的音調,我腦中立刻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李、李承威!?」媽呀,這個自戀狂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怎樣,妳是看到鬼喔?』擰著眉頭,他似乎很不滿意我臉上顯露出的吃驚表情。
「是啊是啊,我是看到鬼啊……」轉過頭,小小聲的說了一句。
打量的他全身上下,才發現他居然也是全身的GUESS裝。
下半身是美國最近銷售不錯的100%粗斜紋棉布,藍色直筒牛仔褲,大腿正面的部分漂白,最大的特色是它擁有五個口袋。上半身則是GUESS的背心T-Shirt,黑白色的系調,白色底部、右側正面是黑色花樣,一個看似像花又不像花的圖案,絹印的字樣寫著 Sunset Go Go Lounge。
仔細看看,他脖子上還掛著GUESS純銀項鍊,特別的兩條式念珠長鍊,兩個不同的墜子分別是匕首和十字架的形狀。
「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參加晚會啊。』
廢話,我也知道你來參加晚會啊!
這種廢話不用你說,我用膝蓋想都知道。
「你爸也是這家公司的員工喔?」
『沒啊,不是員工。』
「啊?不是員工?」
滿頭霧水,我疑惑的看著他。
『我爸跟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是至交。』
「喔。」簡單的應了一聲。我對人家的事情沒有什麼興趣,更何況我跟蔚羽不一樣,我不愛搞那些有的沒的八卦新聞。
轉頭,我又向烤鴨肉伸出魔掌。
『真看不出來,妳這麼會吃,可是抱起來還滿輕的。』
「謝謝誇獎。」咕嚕一聲,嚥下了最後一塊鴨肉。
回頭看了看,蔚羽仍被她老爹拉著到處跑。見到我身旁坐著李承威,她的表情先是驚訝,然後嘴邊跟著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她笑屁啊?該不會是跟人敬茶敬到瘋了不成。
在空氣中比手畫腳的,我問她:「妳幹麻笑的那麼詭異?」
礙於手上還端著茶杯,她不便跟著我比手畫腳,只好轉動著黑色的眼珠子。一下子左飄飄,一下子右飄飄,來回在我跟李承威之間飄來飄去的。
「我跟他?」
她點了點頭,又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不懂。妳到底想說什麼?」
空出右手,她伸出食指擺在嘴前,作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又轉頭回去跟她面前的阿姨敬茶。
什麼啊!?這女人是怎樣,話也不說完,就喜歡吊人胃口。討厭、討厭、討厭,我最討厭別人吊我胃口!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悻悻的瞪了她一眼。
「算了算了,我才懶的跟妳鬥,哼。」
『妳自言自語的在說什麼啊?』
「啊,」回頭,我才發現李承威還在我隔壁。「你怎麼還在這裡?」
『嘖嘖,這麼想趕我走喔?』
「是啊是啊,跟你這個人待久了,我會沒胃口吃飯的……」然後,我又開始舞動著手中的筷子,尋找下一個美食目標。
『女生說話不要這麼恰,小心妳這輩子都沒人要。』
「惦惦(台)啦,還不需要你來詛咒我。」白了他一眼,還不忘用沒事做的左手呼他一掌。
他以為他是誰啊?我以後有沒有人要哪需要他來操心,又沒人叫他雞婆多事。
『唷,唷唷唷唷,』蔚羽忽然從我身旁冒出來,嘴上一連唷了好幾聲,『你們在打情罵俏啊?』
「誰跟他打情罵俏啊,妳別沒事貶低我的審美眼光好不好……」
『哇,亦蓉,妳說話怎麼越來越狠毒了。』她假裝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有嗎?」
會嗎?我絲毫不覺得我說的話有多狠毒啊,只不過都是事實罷了。
『小妹,妳真該幫她改改說話方式。』李承威從一旁插上了話。『她要是再繼續照那種方式說話,我看她這輩子都交不到男朋友的。』
「嘖嘖,老哥,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起我家小蓉蓉來了。怎麼,想把她了啊?」蔚羽臉上賊賊的笑容,實在讓我很想不顧形象的當眾賞她一個「蓉式呼人掌」。
『去去去,小孩子別亂說話。』他身手就往蔚羽的鼻子上捏,捏得她在那裡哇哇大叫。
『喂喂喂,輕一點啦!有沒有搞錯啊,我是女生,女生耶!』蔚羽摀著被捏紅的鼻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瞪著李承威。『還有,你也不過才剛滿十八歲沒多久,還不一樣是小孩子!』
『NO,NO,NO。』他伸出食指,左右來回搖擺了三次。『我滿十八歲這個事實,早就已過了三個半月了。』
『誰管你啊!』蔚羽耍賴著,轉頭就向我求救,『亦蓉,妳好歹也來幫幫我嘛!哪有人這樣看著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負的!』
擺了擺攤開的雙手,我給她一記無奈的笑容,「活該,誰叫妳剛亂說話。」
『妳!妳妳妳!』蔚羽瞪著我。很用力、很用力地瞪著我。
看著她那張氣到五官都快皺在一塊兒的臉龐,我不禁失聲哈哈大笑。
『妳!妳笑屁啊!』她悻悻的就伸出手指往我額頭上攻擊。
攻擊招式:羽式絕招-戳人大法。
「唉唉唉,大小姐,妳饒了我吧。」我哀嚎著。
一般被她絕招攻擊到的人,無一不會哀嚎大叫、乖乖跪地求饒。但是,我在受過多次同樣的絕招攻擊之後,已經習慣到能不用跪地求饒的功力了。只是還沒練到不會哀嚎的境界而已。
唉…慚愧啊慚愧……
唉…自卑啊自卑……
☆穿著GUESS品牌的服飾品,是讓我們找到交集點的開始……★
*08*
★依稀中,我仍然記得,那天妳的頭靠在我肩上睡著的模樣。☆
晚上十點多,晚會在十五分鐘前宣告結束。現在人群該散的也散光了,會場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幾個人。
「哈......」我伸了伸懶腰,還順道打了個哈欠。
『打哈欠請用手遮住嘴巴,女生耶,妳也該保持一點形象吧。』
「哇靠!」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我用右手撫壓著因為受到驚嚇而跳動旋律加快的心臟。「你是背後靈啊…沒事就飄出來,想害我心臟無力喔!」瞪著他,我恨得牙癢癢的想打人。
『什麼背後靈,這三個字跟帥哥可是搭不上關係的。』李承威一臉正經的矯正我錯誤用詞。
是是是,背後靈跟帥哥是扯不上關係,那跟自戀的豬頭總能扯的上吧?
「帥哥?」白了他一眼之後,我只想去找個垃圾筒吐一吐。
『怎麼,有意見啊?』他用眼角的視線撇著我,臉上就寫著「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沒有……」簡直就是沒有意見到無言以對。
『嗯,乖。』點點頭,他表示很滿意我並沒有反駁的舉動。
乖你個頭!姑娘我只是吃飽飯,懶的跟你吵架而已。
『哈,又在打情罵俏啊?』跟著,蔚羽一手搭在我肩上,笑嘻嘻的說著。
「閉嘴!」我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掌乾脆的呼在蔚羽頭上。
『好啦,開開玩笑而已咩。』摸摸頭,她無辜的說。
『小妹……』李成威喚道。
『啊?』
『妳們等一下有事情嗎?』
『我想想喔……』偏著頭,蔚羽想了想,『…我明天要跟老媽去採購,所以晚上要早點睡覺,養精蓄銳,才有體力瘋狂血拼。』
「又要跟妳媽去採購啊?妳們不是上星期才去京華城的?」
『是啊,不過那天時間不夠,還有很多東西沒買到啊!所以我跟我媽又決定要再去一次,把目標都買齊,不然我們兩個鐵定會天天心神不定的想著那些東西,無法安心入睡,那就沒有辦法專心上課或工作……』
唉…真是無言以對。
蔚羽跟她老媽最大的興趣就是逛街、採購、很瘋狂的血拼。
兩人那種為之瘋狂的程度,我只跟著去一次就怕了。
『小羽!』林媽在遠處喊著。『走啦,要回家了。』
『噢!』蔚羽朝著她老媽應了一聲,轉頭問我:『亦蓉,要不要順便送妳回家?』
搖搖頭,我婉拒了她的提議,「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嗯,好吧,那我先走了唷。哥,我看你沒事就送一下亦蓉回家吧。』
『好……』
「不用了啦,我又不怕自己一個人回家,幹麻要他……」
『唉唷,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回家很危險的,妳就讓他送妳回去啊!』
「可、可是……」原本還想掰出些理由拒絕掉,結果蔚羽向李承威眨了眨眼,就轉身離去了。
可惡的臭小羽!
沒事幹麻讓這個豬頭送我啦…憤恨的瞪著她的背影,我氣的跺腳。
『妳幹麻啊?眼睛瞪那麼大,小心眼珠子都給妳瞪出來了。』李承威以一臉看到神經病的表情問我。
我用力的白了他一眼,「沒幹麻!」說完,我掉頭就走。
『喂!妳去哪裡啊?』三步併作兩步,才一下他就追上我了。
「不知道。還有……姑娘家有名有姓,我不叫喂,我的名字叫做關亦蓉。」
『喔喔,抱歉抱歉。』他那付帶著笑臉賠不是的表情,看了真的讓人很想打他。看上去一點誠意都沒有。
『難道妳不回家啊?』
「不想。」
忽然,他停下了腳步。
回頭,我看著他站在原地,我也跟著停下腳步。
「你幹麻啊?幹麻突然站在那裡不動?」
『不想回家啊…那要跟我去玩嗎?』
「啊?」這個人神經病啊?這麼晚了還想去哪裡玩?
而且他這種問法,好像是那種三十幾歲的變態老阿伯在誘拐五歲小女孩一樣。
「去哪?」
『去酒吧,我有個朋友在那裡打工。』
我並不想這麼早回家,反正家裡的人對我晚歸也已經是習以為常的心態了。雖然我不愛喝酒,也很少沾酒,但是閒著也是閒著,也不妨跟著去看看,說不定還能碰上什麼有趣的事情吧。
聳聳肩,我表示沒意見。
『那走吧,我們坐公車去好了。』
「喔。」跟著他,我們在公車站等了十五分鐘,然後搭上了公車。
一路上我們並沒有什麼交談,他從一上車就開始戴起耳機聽著他的音樂,而我,則是靜靜的看著車窗外不斷隨著車子移動而消失在勢力範圍之外的景色。
雙眼早已開始疲倦,也沒有什麼興致在去觀賞窗外的景色,緩緩的闔上雙眼,我決定要先小小的休息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模糊中,我感覺到有人在輕拍我的臉頰。
『喂,小蓉,小蓉,起來了,我們要準備下車了……』
「嗯……」皺了皺眉,我睜開雙眼。
李承威一張臉就在我眼前,不到五公分的距離,就連他呼吸的熱氣我都能清楚的感覺到。
這樣的畫面,看了總是會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
赫然發現,我居然整顆頭就靠在他的肩膀上!
「啊!我、我怎麼會靠在你的肩膀上?」
『剛剛看妳好像睡著了,頭靠著窗戶一直撞啊撞的,叫了妳幾聲又沒回應,所以我該脆就讓你靠在我肩上睡覺啊,總比妳拿頭去撞窗戶的好吧。』
莫名地,紅熱的感覺襲上了臉龐。我的臉似乎正在發燙臉紅著。「謝謝你……」
『嗯。走吧,這站要下車了。』
牽起了我的右手,他一把就拉著我走下公車。
牽著我的手?
他剛剛牽我手的時候,感覺就像很自然的反應,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彆扭的感覺。低著頭,我看著我們兩個牽在一起的右手和左手,臉上不忘又是一陣發燙的感覺。
從小到大,除了老爸,還有我那些結拜的乾兄弟,我從未讓其他男孩子像這樣子牽著我的手。
要是以往的我,一定會當場甩開他的手,然後在呼他一掌,大聲質問他幹麻沒事牽我的手?
但是我卻沒有這麼做。就連我對自己這種反常的舉動也感到訝異。
為什麼不甩開?
為什麼不呼他?
為什麼就這樣乖乖的跟他走?
搖搖頭,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繼續盯著我的右手和他的左手。
屬於李承威的溫熱體溫,透過我們兩個接觸在一起的掌心傳來。
臉紅,又一次,我的臉頰又被發燙的感覺襲擊。
就這樣,我跟他兩個人就這樣手牽著手,穿越了兩、三個紅綠燈口,一個小公園,然後轉進了一條小巷子內。
『到了,就這裡了。』
抬頭,我才發現我們正站在一扇鐵門前。鐵門上方的招牌是用燈管圍繞成的字型,淡淡的紫色和淺淺的藍色,重疊的兩色光芒閃爍著這家酒吧的店名,漫步一條街。
漫步一條街?…好個怪異的酒吧店名。
李承威伸出空著的右手,輕輕的敲在鐵門上。
幾秒後,鐵門開了,站在門口服務生笑嘻嘻的向前打招呼。
『媽的,你這個臭小子,多久沒來了!』男子笑著。
『咦……』男子似乎是發現了站在李承威身後的我,他愣了愣,然後又看了看我跟李承威牽在一起的手,『嘖嘖,臭小子,什麼時候把到的女朋友啊?』
女朋友?
當下我就急忙甩開李承威的左手,然後搖搖手、搖搖頭,否認著我和他的關係。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
『啊…不是男女朋友啊?』
「當然不是!」
男子似乎是不太相信我,他轉頭看著李承威,『不是啊?』
我也轉頭看著李承威,不,應該說是瞪著他。
李承威什麼也沒說,只是笑了笑,轉身就跨進了鐵門。
『臭小子,回答一下死啊!真是的,老愛裝得神秘兮兮的……』男子看著李承威的背影,嘴裡嘀咕著。
「呃……」對於李承威的反應,我感到大惑不解。
明明我跟他就不是什麼男女朋友,他幹麻不說清楚?
看他那張笑臉,好像是在說我跟他之間又什麼曖昧關係似的。
曖昧關係?呸,誰要跟你搞曖昧關係啊!
『算了算了,他就是這個樣子,妳以後跟他在一起總會習慣的。』男子先是輕嘆口氣,搖了搖頭,然後又拍拍我的肩膀。
「什麼跟他在一起!?我跟他才不是那種關係!」我漲紅了臉,大聲反駁著。
他先是一愣,隨即又哈哈大笑,『妳的反應真可愛,哈哈哈……』
「……」
搞什麼啊!?
這男的是怎樣?莫名其妙。
依我看,八成跟李承威扯上關係的,都絕對不會是什麼正常人。
『哈哈哈…好啦,不逗妳了。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他伸手摸了摸褲子口袋,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我。
淡藍色的名片上,印著他的名字,陸志明。
名片的右下角還印著一串酒吧的電話號碼,和一串他自己的手機號碼。
「志明?」這名字好耳熟…轉了轉腦筋,一首歌名立刻脫口而出:「五月天的〝志明與春嬌〞!」
聽見我這麼說,陸志明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
『怎麼連妳都這麼說……』他嘆氣,無力的搖了搖頭,一臉愈哭無淚的無奈。
他現在表情就說明了,之前聽到他名字的人,跟我都有相同的反應。
就在我已經笑到東倒西歪的時候,只見陸志明拖著看似沉重的步伐跨進鐵門。
「喂,志明先生,我還沒跟你說啊……」邊笑著,邊對著他的背影喊道,「我的名字叫做關亦蓉。」
笑聲仍舊止不住,我也跟著跨進鐵門。
☆志明?!為什麼只有志明出現,那他的春嬌在哪兒呢?★
*09*
★那晚,向來不愛沾酒的妳,因為Drambuie Coffee而喝醉。
雙頰上淡淡的紅韻,襯托出了妳可愛的一面。
而酒精的作用,也讓妳說出了心底的話。☆
這間酒吧其實不大,小小的空間,昏暗的燈光,排列在四周的雙人沙發上面,坐著好幾對正在深情相望的情侶們。一個微小的動作,一個輕柔的親吻,一雙脈脈含情的雙眼,情侶們的眼神充滿了對戀愛的滿足感。
李承威只說了句:『我去廁所一下。』然後就把我一個人丟在原地,逕自地走向廁所。
望了望四周,我挑了個吧台邊的座位。
「好多情侶喔……」看著他們相互之間的親密動作,真讓人臉紅心跳。
心中一股莫名的妒忌感緩緩升起,突然開始羨慕那些有男朋友的女生。
十七年沒有交過男朋友,這是事實,就算被拿出來討論,我也只會笑笑的沒關係,反正已經習慣了。可是交不到也不是我的錯啊,誰叫那群原本想追我的,每次在看見我發火跟人打完架之後就全都逃之夭夭了。
唉…但是誰知道這也是我最常在心底怨嘆的原因之一啊!
哪個女生不想要有男生追?
哪個女生不想要有個貼心又愛自己的男朋友?
雖然我的個性很火爆,嗆聲的功力無人能敵,就連打架的時候也不輸給男生……
但是,再怎麼說,我仍然是個女生啊!
我也是想要有人疼、有人寵、有人愛啊!
唉…真想對著全世界的人,把我的心聲用吼出來的給他們聽。
『想喝什麼自己看一下吧,Menu背面有咖啡類的飲料。』滿臉都是無奈的陸志明遞上了Menu給我,他大概還在為了剛剛的事情感到悲哀吧。
點點頭,伸手接過,我二話不說就把Menu翻到背面。說過了,我不是個愛沾酒的人。
在標題斗大的「咖啡」那一欄下面,排列著一些我很熟悉的咖啡名稱,卻也有幾個我從未聽過的名字。
黑色瑪利亞(Black Marria)、卡布基諾(Cappuccino Cocktail)、綠蚱蜢咖啡(Grasshopper Coffee)、 蜂蜜咖啡(Drambuie Coffee)、 還有一個墨西哥牛奶(Kahlua & Milk)……
「這麼多種咖啡啊……」盯著Menu好一會兒,我才決定要喝什麼。「那就這個蜂蜜咖啡吧。」
『嗯,妳坐一下,等等就好了。』
左手拖著下巴,我看著陸志明站在吧台內側煮咖啡的背影。
高高瘦瘦,寬寬的肩膀,用髮臘稍微抓過的茶色短髮,剛才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比我跟李承威大上幾歲。
『喂。』
「哇啊啊啊!」突如起來的叫聲,嚇得我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最後還摔在地上。
「靠…好痛…我的屁股……」一屁股摔落在底板上的疼痛,直逼的我眼淚在眼框裡打轉。
『喂喂喂,妳是見鬼喔,反應這麼大。』李承威蹲在我身旁,整張臉都是取笑的神情。
「媽的,都你啦,還敢在那裡笑!」瞪著他,我真恨不得能把他碎屍萬段。
『只是叫妳而已啊,我哪知道妳的反應會這麼大。』
「哼!」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等等把客人嚇跑,妳們兩個就要負責啊。』陸志明笑著出來打圓場,一把扶我起來坐回椅子上,然後端出了我剛才點的蜂蜜咖啡。『喝喝看吧,開店這麼久,這杯咖啡只有幾個人點過而已,所以我也不能保證很好喝的。』
道過謝,我端起了咖啡杯。
濃濃的咖啡香味飄在空氣中,嗅了嗅,我小啜了一口。
「嗯…是牙買加咖啡吧?」
『是啊,沒想到妳喝的出來。』陸志明笑著說,臉上還有幾分訝異的神情。
「我媽最愛喝牙買加的,所以我家天天都能聞到牙買加的咖啡香味。」我理所當然的解釋著。
輕輕在咖啡的表面呼了口氣,我又小啜了第二口。「不過這個蜂蜜咖啡還滿不錯喝的,淡淡的蜂蜜甜味,搭配著牙買加咖啡,兩種本屬不同滋味的液體融合在一起,不僅聞起來香,就連喝起來的感覺也很不一樣呢。」
蜂蜜咖啡的口感的確很吸引人,這還是我第一次品嘗到這種味道的咖啡。
似乎是迷戀上了這種特別的口感,我捧著咖啡杯,一口接著一口的啜著,第三口、第四口、第五口……
李承威和陸志明開始在一旁聊了起來,而我,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喝著我的蜂蜜咖啡。
眼看著咖啡杯已經快要見底了,驀地,我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的視線浮現著重疊的影像。
咦…怎麼會有兩個李承威?啊…陸志明也有兩個耶……
喝完了最後一口的蜂蜜咖啡,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依舊是重疊著。
『亦蓉。』是李承威的聲音。
「啊……?」抬頭望著他,噢不…是望著兩個李承威,一左一右的,我完全無法分辨出到底是哪一個在叫我。
『喂,妳怎麼搞的,臉好紅喔!』
「嗯…有嗎…我不知道耶…我只覺得…我的頭好重喔……」咚的一聲,我的額頭面對面親上了吧台桌面。
『喂!搞什麼啊!?』李承威把我拉起來,但,我早已沒有讓自己站立在地面上的力氣了。又是咚的一聲,我跌坐在地板上。
「好好喝喔…蜂蜜…咖啡…好好喝……」四肢無力的感覺,讓我只得攤坐在地上,完全沒有力氣移動,就連想要改變個坐姿都會讓我覺得好困難。
怎麼搞的,怎麼連喝個咖啡都會這樣?
『喂,妳可別告訴我,妳是不能碰酒的啊?』
「酒……?」昏昏沉沉的,我似乎是聽到了酒這個字眼。「我才不會喝酒的…嗝…一滴也不能喔…嗝……」
唔…莫名其妙…怎麼喝個咖啡也會打嗝…嗝……
『我的媽啊!那妳還喝蜂蜜咖啡?!』
「嗝…對啊…蜂蜜咖啡…嗝……」對啊,蜂蜜咖啡,我喝的是咖啡啊。
『天啊!妳到底知不知道啊,蜂蜜咖啡也算是調酒的一種!』
啊…調酒?
眼前的兩個李承威都擰著眉頭,一臉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的表情。
試著舉起無力的右手,我摸索在他的臉上。
「不…不要皺眉頭,很醜…會沒人喜歡的喔…沒人喜歡的……」突然說到心中的痛楚,我嘴中還不停著重複,會沒人喜歡的喔。
『喂,妳還好吧?』李承威似乎是察覺到我情緒上的轉變,轉頭跟陸志明要了一條濕毛巾。
「為什麼……」也許是自己剛才說的那句「會沒人喜歡的喔」,我感覺到滾燙的淚水沿著臉頰邊滴落。「為什麼…我也想要交男朋友啊…我也想要有人疼愛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就是沒人要愛我…就因為我很兇嗎……?」含糊的說著,就連我也快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什麼了。
『……』李承威看著我,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為什麼…為什麼沒人要愛我…我也是女生啊……」
突然,一個感覺,我感覺到有人拉了我一把。身後傳來了溫熱的感覺,沉重的腦袋瓜向後一轉,我才發現原來李承威已經將我報在懷裡了。
他手上拿著濕毛巾,溫柔的擦拭在我臉上,每一下都是那麼輕、那麼柔。
『傻瓜……』他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著,『妳不是沒人愛…絕對不是……』
低沉渾厚的聲音,像是充滿著能夠催眠人的魔力,他在我耳邊的低聲安慰,讓我不再為了自己沒人愛而流淚。
一句又一句,他輕聲的在我耳邊說著。
一下又一下,他溫柔的在我臉上擦著。
一瞬間,被人疼愛、被人呵護、被人體貼照顧的感覺,一下子,全湧進了心頭。自從我懂得什麼叫做喜歡,懂得什麼叫做愛情開始,這樣的感覺我早已不知道是等待了多久。就在被李承威擁抱的那一瞬間,心中對這種感覺的渴望,似乎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滿足。
但是,我自己很清楚,這麼一點點的滿足並不夠。
我還要,我還想要更多,更多這樣的感覺……
☆你的擁抱,你的胸膛,你的體溫,你的呼吸。
那天,你滿足了我那麼一點點的渴望。
但是,我卻還想要更多。★
*10*
★表面上,妳的強悍保護了妳自己。私底下,妳那顆孤單的心,該由誰保護呢?☆
嗯…好舒服…好像很久沒有睡得這麼滿足了。
慵懶的翻了身,我才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似曾見過的景象。
這地方…我好像來過……
轉個頭,一張熟睡的臉龐就近在眼前。
「啊啊啊啊!」一聲尖叫,原本熟睡的人立刻從睡夢中驚醒,嚇得從床上滾到床下。
咚!重型物品落地的聲音。
『靠北!』對方的怒罵聲從床邊傳來。
咦…這聲音好熟悉啊……
那人一手扶著床邊,抓著身上的棉被,站在我眼前。
李承威!?
『妳這個女人是怎樣,成天就愛尖叫嗎?連睡個覺都要受到妳的尖叫攻擊……』
「喂!怎麼又是你!」就像是我跟他第一次見面的情景,我右手的食指就像當時一樣,僵硬地指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挑了挑眉毛,他一屁股坐回床上,整張臉湊到我面前。『真是不好意思喔,這裡是我的房間、我的床,我不在這裡睡覺,那不然要去哪裡?』
啊啊啊?他的房間?…難怪看起來這麼眼熟。可是,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啊…「我怎麼會在你房間?!」
不會是我自己跟著他回家的吧?要真是這樣子,我現在還滿想去撞豆腐自殺的。
『噢,這個啊…昨天晚上妳喝醉了,我又不知道妳家在哪裡,所以只好先抱回來了。沒讓妳睡在路邊,我已經算是很有良心了。』伸個懶腰,他張開大口打哈欠。『累死了,昨天搞到半夜才睡覺,現在又被妳強制嚇醒……』
「……我喝醉了?」不對啊,我不愛沾酒的,怎麼會喝醉了?
『對,喝醉了。妳既然不會喝酒,幹麻還跑去喝調酒,真是整死人了。』
「調酒?…我記得我昨晚明明喝的是咖啡啊。對,咖啡,是蜂蜜咖啡。」
『那也是調酒。』再次打了個哈欠,他繼續說:『蜂蜜咖啡是用熱咖啡、吉寶蜂蜜香甜酒、鮮奶油混合的。妳喝到的蜂蜜味,就是那個甜酒本身的香味。』
「我以為那只是咖啡而已……」擺出一張無辜的臉,我嘀咕著。
『算了,反正醒都已經醒了,再躺下去也睡不著了。』他站起身,放下了手中的棉被。
『對了,妳幾公斤啊?』忽然間,他沒頭沒腦的冒出問題。
愣住,我疑惑的看著他。「問這個幹麻?你難道沒聽過,年齡跟體重是女人的兩大秘密嗎?」
『只是想問問看啊…昨天抱著妳回家,感覺還滿重的。說一下啦,幾公斤啊?』
「……」可惡,這個豬頭,他難道不知道在女生面前的禁忌之一,就是不能批評她的體重嗎!
我悻幸地瞪著他,「你去死啦!」抓了身後的枕頭,一把就往他砸過去。
『哈哈!』
看著他快速躲進了浴室,五分鐘之後才又走了出來。臉上還是掛著那張笑容,他什麼話也沒說,站在衣櫃前,隨便抓一件上衣、運動短褲,就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
「喂喂喂!你幹什麼啊!」有沒有搞錯啊,要換衣服也不先通知一下,他到底還記不記得我的存在啊!
『什麼幹什麼,我要換衣服啊。』他一臉奇怪的看著我,好似我是問了什麼白痴的問題一樣。
白了他一眼,「廢話,我當然看的出來你是要換衣服。可是…你不覺得你換之前該先看看週遭環境嗎?」
看他皺著眉頭,一臉大惑不解的模樣,我就知道他沒聽懂我說的話。
伸出手指,我指著自己。「再怎麼說,我是個女生耶,你要換衣服,也請到廁所去換吧!」
他先是愣愣的看著我,隨即又哈哈大笑。
「笑屁啦!」從床上跳起來,我當場就賞了他〝蓉式爆栗拳〞。不過以我的力道看來,這對他似乎沒有什麼疼痛的效果。
『妳會害羞喔?哈哈哈…我以為妳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妳居然會怕看男生換衣服,哈哈哈……』
像火燒山一樣,我感覺到整張臉都熱了。
我哪有天不怕地不怕,我最怕的就是小羽這個母夜叉。不過,這種話我只能在心底暗自說,哪怕要是說出來被這個豬頭聽到,跑去告密給蔚羽知道,我不會被她大削八塊才怪。
「怕你個頭啦!」我紅著臉,嘟著嘴,瞪著他。「這是基本禮貌好不好。我跟你又不是什麼親密關係,你沒有必要表演換衣秀給我看。」
『嘖嘖…親密關係啊……』看著我,他思索著。
看他那付賊頭賊腦的樣子,八成就是在想什麼爛主意。
『既然這樣,那把「不是」變成「是」就好了啊。』他笑著,一臉很滿意自己怎麼會如此聰明的表情。
把「不是」變成「是」?
「什麼意思?」看著他,我不解。
看了我一眼,他狡猾的笑著。『既然不是親密關係,那現在就變成親密關係,妳說這個主意好不好?』
反覆思索著他說的話,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我靠…在椅背上。
要我跟他交往?!
乖乖,叫他去找周公下棋吧!
白了他一眼,我又賞了他一個爆栗。「做你的白日夢!」說完,我一溜煙的閃進了浴室,一把關上門。
背倚著門,我大口大口的深呼吸著。左手撫在胸口上,我敢打賭,我現在心臟一定是以每秒十下速率瘋狂跳動著。就因為他剛剛那句不知道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告白,搞得我現在腦中一片空白。
站在鏡子前面,我看見了一個像是熟到快爛掉的蝦子。
「花痴!」一面罵著自己,一面用冷水沖洗著臉頰,試圖讓自己降溫。
看了看洗手台上,我才發現,我沒有任何用具可以刷牙漱口。
無奈之餘,敲門聲傳來。
『唷呼,關亦蓉小姐。』李承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幹麻?」唷呼?他以為他在路邊搭訕妹妹啊。
『開門一下啦,拿東西給妳。』
「喔。」走到門前,我轉動門把,開門。
他站在我面前,手裡還拿著一個藍色的塑膠杯跟一之尚未拆封的牙刷。
『那,這個給妳用的。』他將手上的東西遞給我,『用完就先放在洗手台上吧。』
「謝謝。」對於他這點小小的體貼,我又感覺到臉頰在發熱了。
花痴啊!只不過是是拿個牙刷跟杯子給妳,這有什麼好臉紅的。
『嗯。我媽說,叫妳弄完下去吃早餐吧。還有,要換衣服的話,我放在床上了。』
吃早餐?剛都被他數落我的體重了,這下子我哪敢吃什麼早餐。
隨便應了幾聲,才叫他先下去吃他的早餐。
關上浴室門,我走回洗手台前。拆開牙刷的包裝,擠了些牙膏。看著鏡子,一面刷著牙齒,我一面想著他剛才說的話。把「不是」變成「是」,從「非親密關係」變成「親密關係」……
他到底是認真的說,又或著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想不清、也搞不懂。但是我知道,他的那句話,似乎在我心頭產生了一些莫名的感覺。
莫名的感覺?
頓了頓,我笑了,笑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我想,他應該是在開玩笑的吧?畢竟,十七年了,沒有交過男朋友也是事實。自己似乎也快習慣這種沒人疼愛的生活了。也許才十七歲就這樣洩氣還太早了,只是天天看著身邊的好朋友有男朋友陪著,心底就會不由著吃起醋來。
有什麼辦法呢?誰叫我天生就是這種火爆性子,老爸老媽早就放棄叫我要當溫柔淑女了,他們大概也知道在明華唸書的小孩都「很不溫柔」這種事實了。雖然這種個性能讓我保護自己,但是卻也嚇跑了成堆的男生。這到底算是幸,還是不幸?
聳聳肩,我甩掉了腦中的想法。面對這種每天都在思索的問題,我還是連一點像樣的答案的想不出來。
唉…不想了,想也想不出答案,幹麻沒事殺害自己的腦細胞。
踏出浴室,我看見一件攤在床上了GUESS上衣,和上次我在他家穿過的那條休閒長褲,一旁還放著一條綁頭髮用的髮圈。笑了笑,我換上了那套衣服,三兩下就束起了一搓馬尾。
打開房門,我回頭看了看他滿櫃子的小說。
就像蔚羽說的吧,我也覺得像他這種愛看小說的瘋狂程度,世界上沒有幾個男生會像他一樣吧。
☆把不是,變成是;從非親密關係,變成親密關係;
從朋友,變成情人;這會是我和你的結局嗎?★
*11*
★看著妳的笑容,我才發現,妳已經一點一滴慢慢佔據了我的心。☆
坐在餐桌前,面對一整桌香噴噴的早餐,我正痛苦萬分的在心底掙扎著。
美食當前啊,不吃可是會遭天遣的。
可是,才剛被那隻豬頭給數落了我的身材,這下子我哪敢再吃東西啊。
『咦,小蓉,妳怎麻不吃東西呢?』阿姨好心的夾了一片法國吐司,放在我面前的盤子上。『來來來,吃吃看吧,這是阿姨前幾天才跟朋友學煎的法國吐司。』
微笑,我道謝著。
法國吐司淡淡的的香味不斷飄來,好不容易決定不吃早餐的念頭又開始動搖。
『喂,妳該不會在減肥吧?』坐在對面的李承威,一手捧著裝滿小米粥的碗,另一手還著一條已經被啃掉好幾口的油條。
看了他一眼,我裝做沒聽到他的話。
『啊?唉唷,都瘦成這樣子了,還減什麼肥。』阿姨放下手中的早餐,一把捏上我的手臂,『妳看看,根本捏不到肉啊,瘦巴巴的還減肥。』
『媽,善意的謊言是很容易被拆穿的。』笑著,就是一付很欠扁的笑臉。
阿姨白了他一眼,順手賞了他一個拳頭,『臭小子,一定又是你這個笨蛋跟小蓉說了什麼吧?』
他撫著頭,一臉無辜。『只是開玩笑的嘛!』
開玩笑?這跟混蛋加豬頭,居然拿女人的秘密來開玩笑,我真想大叫一聲:「阿姨,妳打的真好!」
不過我倒是沒有真的喊出來,畢竟我在阿姨面前可是標準的乖小孩呢。
「阿姨,沒有啦。我只是今天沒什麼胃口吃早餐,而且我平常也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這樣啊……』
本來還想在擺張笑臉婉拒阿姨的關心,可是一看見她那張略顯失望的臉,原本想說的話都卡在喉嚨了。看了看眼前那塊香噴噴的法國吐司,吞了吞口水,我橫下了剛才想要減肥的決心。伸手就開始啃起吐司,還不忘動動手邊的湯匙,喝下幾口的小米粥。
大概是喝太快的關係,一個不小心就嗆到了。「咳咳…咳…咳咳……」
『啊呀。』阿姨一手輕輕拍在我背上,『喝慢點啊,那個粥還有點燙的。』
「嗯,謝謝。」
『我去廚房幫妳拿杯水好了。』還來不及阻止,阿姨站起身就往廚房走去。
『沒事吧?』他開口了,慢理斯條的放下手中已經空無一物的碗。
「嗯。沒事。」
『剛真的是在跟妳開玩笑的…』他停頓,雙眼看著我。『其實妳還滿輕的。』
「噗…不用安慰我啦,反正我對自己的身材本來就沒有什麼自信。」手上的筷子又開始向那盤法國吐司進攻。
『這不是安慰妳。說真的,我覺得妳該多吃一點。畢竟,要減肥的話,也該要用對方法。不吃早餐是一點效果也沒有的錯誤方法,以後妳最好記得吃早餐。』
「沒差,反正我早就習慣了。」
他臉上的兩條眉毛頓時就擰在一塊,『什麼叫做早就習慣了,這種壞習慣才要改掉。』他現在說話的語氣,簡直就像是個在管教小孩的父親。
管教小孩的父親?套在我跟李承威上面,這是個多麼奇怪的形容。
看著他那一臉正經的模樣,我不禁失聲,哈哈大笑。「哈哈哈…你幹麻一付像我老爸的樣子,還皺眉頭呢。」
『笑屁啊,』他似乎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撇過頭。『關心妳居然還要被妳笑,啐。』
「好啦,開開玩笑而已咩。」吞下了最後一口的法國吐司,我用紙巾擦了擦嘴。「大爺,有沒有興趣去散步啊?」
他轉回頭,看著我。『散步?』
「嗯啊,我習慣在假日出去散步。」
『我還以為妳只會打架跟罵人而已……』
「喂!」白了他一眼,我大叫抗議著。「什麼叫做只會打架跟罵人,我又不是那種低等的小混混。」
『開玩笑啦!』他笑了出來,伸手摸摸我的頭,『乖啊,別氣別氣,哥哥帶妳去散步吼。』
嘟著嘴,我瞪著他。
對於他剛說話的語氣和舉動,我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那樣摸我的頭,是把我當成小狗嗎?
『媽。』李承威對著廚房叫喊。『我們出去散步喔。』
阿姨從廚房探出頭來,『啊呀,吃飽了啊?』
「嗯,謝謝阿姨,早餐很好吃。」微微欠個身,順便送上了乖乖牌的笑容。
『好了啦,少裝乖了。』李承威受不了的撇了我一眼,一把牽起我的手就往外拖著走。
「喂喂喂…你……」一手被他牽著走,我連忙用另一隻空出來的手跟阿姨揮著。「阿姨再見,我們先出去了。」
『呵呵,路上小心點啊!』阿姨笑嘻嘻的,兩眼還不斷地在我和李承威之間打轉著。
阿姨那種充滿懷疑的眼神,我似乎也在蔚羽的臉上看過。
直到我們踏出了大門,她又順道補上了一句:『阿威,要好好照顧人家啊。』
啊?好好照顧我什麼?
疑惑,但是又不好意思多問。我只能笑笑的跟著李承威走出去。
跟著李承威在他家附近的小公園晃著,我們兩個人的手,仍舊牽在一起,似乎沒有人想要主動放開的意思。
不想主動放開,我想我可能喜歡上了這種牽手的感覺吧。
就連上次他帶我去陸志明工作的酒吧,他當時牽著我手的那種感覺,我依然記得。他的掌心,面對面直直觸碰著我的掌心,屬於他的溫熱感,沿著神經傳來。
兩個人靜靜的走著,手牽著手,無言的氣氛瀰漫著。
許久,我才敢把剛才的疑惑提出來。
「你媽媽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哪句?』
「叫你要好好照顧我的那句。」
他愣了愣,然後又詭異的笑了笑,『嗯…沒事啊。』
「沒事?我看你剛才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容,沒事才有鬼呢!」
『欸,什麼不懷好意的笑容,這叫帥氣好不好!』
帥氣?真是有夠自戀的。
「少噁心了你。」依我看,是蟋蟀的蟀還差不多呢。
『妳很愛損人耶,多少贊同幾句會死喔!』
甩開他的手,我往前跑了幾步。停下來,面對著他,還順便做了個很難看的鬼臉。
「啦啦啦,大蟋蟀,不服氣你就來追我啊!」
挑戰書都下了,當然是要三十六記走為上策。
『好樣的,妳居然敢叫我蟋蟀!』李承威氣的大叫。
「蟋蟀發威了,再不跑就死定了。哈哈!」說完,我拔腿就跑。
我跟李承威,兩個人像是幼稚園出來的小朋友,發了瘋的在小公園裡頭亂跑亂竄。這種你追我跑的遊戲,似乎有點像是言情小說裡,那些男女主角總是喜歡做的事情。跑累了,就停下來喘口氣,再趁著空檔多刺激他幾句,追逐戰又接著開始。
原本該是晨間散步,卻變成了晨間跑步。
嘻嘻哈哈的相處,我似乎也開始喜歡上了這種有點曖昧的關係。
☆追逐的遊戲,只能發生在言情小說的世界裡嗎?★
*12*
★打開抽屜,翻到了一盒還未抽完的煙。
白色的煙盒表面被妳用藍色原子筆寫著上密密麻麻的「再抽煙我就不理你!☆
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的追逐,我累倒在公園的草坪上,李承威也跟著氣喘吁吁的倒旁。
「累死人了……」我喘著,一手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另一手輕撫在胸前,試圖讓心跳稍微緩和下來。
『真是的…才剛吃早餐,就搞這種激烈運動。我看這種運動要是常常做,我一定會減壽命的。』
閉上眼睛,我享受著微風輕吹的感覺。深深的吸口氣,原本想呼吸一下公遠裡的新鮮空氣,卻被突如其來的陣陣煙味給嗆到。
「咳、咳咳……」
搞屁啊,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煙味!
猛然睜開雙眼,我才想破口大罵那位煞風景,啊不,是煞空氣的討厭鬼,就發現原來那可惡的討厭鬼,居然就坐在我隔壁。
我驚訝的看著李承威,他右手食指與中指間還夾著一隻剛點燃的香煙。
「你會抽煙?!」
『啊…會啊。』他吸了一口,又從嘴裡吐出白色的煙霧。『幹麻這麼驚訝,我從一年前就開始抽煙了。再說了,現在很少男生不會抽煙吧,更何況是在明華上學的。』
也對,在明華高中的男生,少說也有一半以上的男生會抽煙。
但是他們抽煙的理由是什麼?
耍帥?我看等你抽死了,還有什麼帥可以耍?
好玩?等你這條命都抽完了,你哪來的另一條命可以給你玩?
沒理由?既然沒理由你還抽個屁啊!
擰著眉頭,摀著鼻子,我一把搶過他手上那支還有一半沒燒著的煙,丟在地上,用腳踩熄它。
『喂,妳幹麻啊!?』
抬頭,我看著他,以淡淡的口氣回答他。
「我討厭別人抽煙。尤其是在我面前,我最痛恨有人在我面前抽煙。」
他沒有說話,只是感到有些抱歉。
「不要在抽了,好不好?」
『妳應該知道這種事情不是說戒就能戒掉的。』
面對他的話,我無言反駁。畢竟,我不知道戒煙到底有多辛苦。
阿緯也愛抽煙,每次叫他戒煙都說好,一說好就是一年多,也沒見他有心要戒煙。每次好心勸他,搞到後來還大吵一架。對於我那個乾哥哥的健康狀態,我也早就懶的管了,反正又不是他女朋友,管他死活啊。
再說,我跟李承威什麼關係也不是,我這樣子做,是否管太多了些?
「算了,反正我跟你也不是什麼關係,也沒有資格管你。你就當作是我太雞婆多事好了。」撇過頭,我背對著他,一點也不想再繼續這種話題。
我一點也不想為了這種話題跟他吵起來。
『喂,生氣了啊?』他用手軸堆了堆我。
「過去一點啦,」我推開他,摀住鼻子,「你身上的煙味好重……」
『幹麻這樣啦…只不過就是抽煙而已啊,有必要生氣嗎?』
「我哪有!我只是討厭別人抽煙而已啦!」我大叫,音量大到連我自己都被嚇一跳。
他怔怔的望著我,似乎也被我的大叫聲給嚇住了。
我有在生氣嗎?
好…我認了,我是在生氣…但是,我幹麻這麼生氣?
他又不是我的誰,我幹麻管這麼多?
轉過頭,我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應該討厭我了吧…像我這麼愛多管閒事的女生…反正本來就沒人要……
李承威一把抓住我的右手腕,他緊緊握著。『喂,轉過來。』
無動於衷,我不願意轉過頭,也不願意拿一張生氣的臭臉面對著他。
『亦蓉,轉過來,看著我。』他輕柔的說著,話中卻又帶點淡淡的命令口氣。
打死都不回頭,我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見我沒反應,又不肯回頭,他乾脆手一使力,兩個人跌坐在草地上,把我整個人抓在懷裡。
「喂!」在他懷中,我扭動著,試圖要掙脫他環在我身上的兩隻手臂。「你幹什麼啦!」
『幹麻這麼生氣?』在我耳邊,他輕聲的問著。
「反正我就是愛生氣,你管我!」左右動了動,我放棄了掙扎的舉動。
算了,要抱就抱吧。再說,我也不討厭這種感覺。
他的呼吸,我感覺得一清二楚。熱氣微微吹在我的脖子上,有一點點…挑逗的感覺。
挑逗?好讓人臉紅心跳的字眼啊。
『真不可愛……』他將下巴靠在我肩膀上,『妳這個女人就是嘴巴太硬了。有時候…把心裡真正想說的話說出來,會覺得比較輕鬆的。』
把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
「什麼話啊?」眨眨眼,我不懂他想說的是什麼。
他沒說話,只是伸手在我腰上捏了一下。
「喂!幹麻偷捏我!」拍掉了他不安分的那隻手,我轉頭瞪著他。
『懲罰妳的不老實。』說完,他又伸手捏著我的鼻子。
「我哪有不老實!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話啊……」揉了揉被他捏紅的鼻子,我無辜的抗議道。
他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抬頭望著天空。
看著他的側臉,看著他望著天空的專注神情,看著他,曾經出現過在心底的那種莫名感覺,又開始盪漾著。
心裡的話…他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莫名的感覺,盪漾在心底。請你告訴我,你心裡的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