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掠影﹙上﹚
大學畢業後留校一年後,隨即分發到部隊歷練。分配到的是無線電通信部隊,駐地在樹林。數週後,即進基地整訓,結束後移防澎湖。這是我第一次離開臺灣本島,身處異地,總會感覺有些寂寥。所幸在此地一年的時間,都是在救國團主辦的「冬令、夏令戰鬥營」,帶領學生渡過。在感情上也遭遇到許多當兵者所經歷的「兵變」,當然主要原因,自己也有泰半責任,不能完全歸咎於對方。
澎湖是由六十四座大小島嶼所組成,海岸線綿延三百多公里,夏季是多彩多姿的,島嶼四周都是碧海藍天,金黃色的沙灘佈滿白色碎珊瑚殘骸,島上則遍佈黃色的天人菊……斯時斯景理應是教人流連忘返樂不思蜀的,但就是始終解除不了心中的那一份寂落。
每次休假回台灣,鬱卒的心情立刻被母親發覺。不久在我休假時,家裡來了位鄰村的媽媽,經母親引見後,才明白是在為我相親;她對我渾身上下打量,並不住的微笑點頭,使得我好不尷尬。未幾她的大女兒就經常到家裡走動,只要我休假返台,她總是全程陪著我。未幾,終於奉兒女之命結了婚。
婚後二人仍是兩地相隔,她在家與父母同住,也許因為她出身於基督教家庭,又涉世未深,思想較不成熟,講話不加思索,口無遮攔,與父母心目中的媳婦,差距甚遠,漸漸與父母間出現了隔閡與鴻溝。連帶的也使得雙方家庭,處於極為不睦的狀態。回到家裡總是要聽雙方述說委屈,與數落對方的不是。高高興興的返家,回部隊時卻總是帶著一身疲憊。終於孩子要臨盆了,心想,一個新的生命誕生,或許能調和雙方及雙方家庭的不睦。殊不知,卻更加重了雙方的對立。
孩子出世時我在澎湖,孩子的媽骨盆太小,嬰兒太大。醫生告知是難產,必需破腹生產。她母親卻拒絕醫生建議,只是用手撫住女兒隆起的肚子,不斷的禱告︰「主啊!以祢的聖名,求祢……」,女兒則在床上大聲哀號。醫生提出最後警告,再拖延可能連大人的性命都不保。她終於同意女兒動破腹手術,結果大人的性命是保住了,孩子卻因缺氧而成死胎。
在澎湖一年的年尾,國防部招考「心戰研究班」,有二十個名額,單位同意我報名應考。很快的就收到錄取通知,要我立刻到台北報到。結束了澎湖離島一年的日子,又回到人潮車潮熙來攘往的都市。研究班班址,位於在中正紀念堂旁,與總統府遙遙相對。
至於家庭,婆媳關係既已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索性就離開新竹搬到台北,在汀州路租了一個房間。這年又懷了大女兒,本以為是一個新生活的開始,怎奈許多事往往事與願違。母親因五十肩疼痛不已,每天必須到榮總物理治療,因住新竹往來不方便,我們又無法騰出多餘的位置讓她歇腳,只好自己在醫院附近租了一間房間,每天自行料理生活起居。我下班後間或會前往探視陪伴,有時深夜返家卻不見妻身影。母親有時到我們住處探視,妻表現得很冷漠,更加深母親對她及我的反感。
在班上上課的時候,也不得安寧,她母親會三步五時的從新竹到台北,找到我上課的地方,叮嚀我要好生照顧她女兒,要看她女兒胖了或是瘦了。瞭解她女兒的點點滴滴…。加上課業的壓力,此刻我已被弄得精疲力竭,瘦得不成人形。大女兒誕生後,狀況不見好轉,反而更加激烈。最後在雙方及雙方家長同意下協議離婚,女兒撫養權歸我,每月則必須付她若干贍養費,當時對收入微薄的我來說,確是一項沉重的負擔。
研究班結業後,同學們又都下了部隊,我則被留下來,在資料室擔任管理工作,在這裡是我閱讀最多的時刻。每天會有一個消瘦的身影,牽著一位活潑的小女孩,進出資料室這棟大樓。資料室樓上則是軍中廣播電台﹙現漢聲廣播電台﹚,久而久之女兒與電台的人也熟稔了,經常會被帶到她們宿舍作客,我也少了一份牽累,能安心工作。
也可以說是女兒做的媒,認識了現在的妻子,一年後結了婚。她也是軍人世家,從女青年隊出來後就在電台擔任播音工作。雖然婚前也知她個性較為強,曾為了沒幫她買酸梅而跟我嘔氣,我索性將店裡的一整罐子酸梅全買下來,給她解饞。但她本性善良個性直爽,對孩子頗有耐心,又能吃苦耐勞勤儉持家,個性也就在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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