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女~孩~~~~~」怡昀的高分貝,從長廊上的盡頭傳來,感受到眾人異樣的眼光,我故意裝作沒聽見,愈走愈急。
「錡...這個人到底是誰啊?...有可能是化工系的吧!這邊有幾行『這個』啊...我有幾個化工的同學,幫你問問看,是不是化工系的。」
深怕漏了什麼蛛絲馬跡,我倆將紙攤在陽光底下窺看,清晰可見幾行卻又艱深的...叫做什麼化學反應式的鬼玩意兒,我從來都沒看過,那還是學長告訴我的。
「不過...他把你寫得真好,白嫩肌膚的纖細雙手,靜靜的圖書館女孩吶!完全被你的外表給騙了!」
「才不是啦~他亂寫的啦~~~~~對了,明天那個聚會你要去嗎?」
「我不是很舒服的女孩,能一起去嗎?!」
「你到底要不要去啦...我很認真的問你耶!」
「不知道圖書館男孩長得怎樣,眼睛大大的...說不定是個大帥哥...」
我故作生氣狀,其實臉上有一半是笑容:「不要一直說那個啦~~~」
她接著話:「你不想去嗎?是不是因為『那個人』?...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你,只是...我只能說,『多情總為無情傷』...」
「...」落寞的折著手上這張紙,把剛剛的笑容通通收了進去,油然而生一種無力感。
「好啦!反正我一定幫你找到這個更好的男人!...咿!如果你見到他,你要問他什麼啊?問他為什麼要寫這封匿名的情書嗎?」
---UNDER FLOOR---
轉眼間,幾個星期過去了,進入期末考倒數幾日。
初夏的翠陽,也轉為盛夏的烈燄,剛擦完的防曬乳液,被榨光的肌膚,留不住乾竭的水分。
「昨天,『他』牽了我的手,說會帶給我幸福。」
「真的假的阿?!那你...怎麼說?」
「我不知道...他說他會等我。」
這段路上,只聊了一個人,和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那個人』是轉聯會的學長,他說從我入會的那天,就喜歡上我。
他對我很好,常常下大雨的時候,寧願自己淋著雨衝回實驗室,也會把傘推給我;每次遇到晚課,還會大老遠開車從內壢送我回桃園家中...他對我真的很好,真的。
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掙扎,但怡昀說我只是不忍心。
快步走入教室,往窗邊一靠,拿出熟悉的那本心情筆記,塗塗寫寫。
那是本清綠的活頁書,繪上了朵朵的幸運葉,一片兩片三片四片,每一片都塗滿我的心情,唯獨少了清綠色。
人家說幸運葉分別代表著信仰、愛情、希望和幸運,只是現在,不知道該挑哪一片?
「LG!你又在畫幸運葉啊!」我無力的趴在桌上:「對啊!希望它能帶走煩悶的心情!...什麼是LG???」
「圖書館女孩呀!不就是LG!他啊!就是LB,圖書館男孩!」
「呵..呵..ㄏ...ㄜ...」我用了尷尬的笑容回應他天真與無邪。
突然,一張折成方形的紙掉了出來,讓我又想起那天在圖書館的情景,但我對『他』實在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一句:『我想認識你,圖書館女孩。』灌溉著幸運葉的第三片葉子,發出了枝芽。相對的,學長的執著,卻枯萎了第二片葉子。
不懂為什麼要留這麼一張藏寶圖給我?上面有著時間的軌跡、圖書館的座標、以及他親手騰出的寶藏記號,但在畫著ㄨ的地方卻又埋著無法找到答案的寶藏。
『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上完日文課,突然下起一場午後雷陣雨,我在等著雨後天晴。
---UNDER FLOOR---
「錡錡!錡錡!我找到那個男生了!」
我開心的挑起眉:「真的嗎?!在哪在哪?!」
「在電腦裡!」她拉著我,朝五館地下室狂奔。
「在電腦裡?」眉毛瞬間糾結在一塊,長得像問號。
「文章有寫到!」
「文章有寫到?」我愈來愈搞不懂怡昀了,從她想出LG這個名詞的時候。
「別問那麼多了!跟我走就是了!」像是灰姑娘的魔法要消失一樣,她的臉上充滿了焦急。
她要我上風之塔的BBS。一個我不懂得如何操作的黑色視窗,滿滿的文字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但她卻比手畫腳的要我選擇一個叫做『心情版』的地方。
我倆探頭盯著螢幕,他用食指比著一篇文章,我用食指搭上一艘載著灰姑娘的金黃色南瓜馬車。
我很少到圖書館,除了高中時期到過學校圖書館找回我的快譯通外,幾乎都和圖書館擦身而過,圖書館給我的感覺,像是一座帶有寧靜氣息的森林,而身處林中的那些神秘人種,常常低頭不語,攜帶先進的精靈辭典,解讀著手上的魔法捲軸,跟我手上這本統計差不多...。
這天,不知不覺走到圖書館大門,不知不覺過了門禁系統,不知不覺順著ㄇ字梯到了地下一樓,不知不覺坐在角落沒有人會注意的位置上,不知不覺想起了一件事:『奇怪,我明明沒到過圖書館啊!』,但這『奇怪』卻伴隨我在圖書館坐了一下午。
面前坐著一位很好動的男孩。
『很好動?!』來圖書館念書你說他好動,就像你到籃球場上去找寫生的男孩一樣,根本是自掌嘴巴。
眼前的男孩穿著深海藍七分褲,天使白無袖上衣,還有一雙看似陪伴他渡過高中時期的Reebok球鞋,掛著時尚銀的JVA耳機,低聲的哼著歌。
一隻手順時針轉著PENTEL-S445-0.5mm的亮銀自動鉛筆,另一隻手逆時針轉著PILOT藍色水性筆,真是夠隨性的怪異組合...什麼?!你問我為什麼連型號都知道,因為我剛好也有一隻...不過雙手轉筆的協調性,跟他不時擺動的肩搭配的倒很自然,不知道他在聽什麼歌,該不會是我最愛的『龍捲風』吧!試著讀他的唇,卻發現他正盯著我看,害人家打呵欠也不是,撥頭髮也不對,揉眼睛也特別用力...。
他的眼神讓人難懂,時而像是睡眠不足的呈現呆滯,時而充滿神秘,彷彿深不見底,他桌上的那張紙,以及跟他聽的歌,都是個謎。
正想我可能一輩子都會迷失在這座森林的時候,他起身,把他桌上的那張紙遞給了我。
你願意跟我一起聽我最愛的『龍捲風』嗎?
我想認識你,圖書館女孩。
和怡昀同時間唸了出來:「我想認識你,圖書館女孩。」那幾個字,帶有熟悉的書卷味。
「你覺得這是『他』嗎?」
「嗯...感覺很像...而且你看最後一句,不就是...」
「有沒有可能是坐你旁邊那個男生PO的啊!因為他那時候不是也看過那篇文章?...不管了啦!反正你寄信過去給他不就知道了!」
「也有可能是另一位圖書館男孩,寫給另一位圖書館女孩,或是那一位圖書館男孩,寫給另一位圖書館女孩,也有可能是...」這個突然乍現的曙光讓我平白無故出現許多莫名其妙的膽小理由。
後來她給了我一個神秘的微笑:「夭壽喔!哪來那麼多雜七雜八的圖書館男女孩!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
kukki 2004.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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