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答應che君要開的幕府
因為我的腦容量很小所以忘到現在啊啊啊啊啊啊啊
m(_ _)m
我們燒了比叡山,沒錯,我完全承認自己的罪行。所以這件事也沒有什麼需要調查的,妳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全盤托出,沒有半句謊言,真的。事情的起源是這樣的,我和柏木因為在清水寺裡賣御守太無聊,而且賺的錢也不是我們的,所以才會翹班跑到比叡山去烤番薯,然後一不小心點火點太大,火勢蔓延到旁邊的樹林,就變成一場可怕的森林火災。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說謊,如果妳不相信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我這麼說的時候,那個坐在輪椅上,肌膚像是這輩子都沒曬過陽光一般蒼白,臉蛋像是被人畫出來一般完美,有著一雙紫羅蘭般的漂亮眼睛,正饒有興味地看著我和柏木的竹中重治微微歪著頭問。「那妳們為什麼要去比叡山?」
「因為其他地方的觀光客很多啊。」柏木又開始她最擅長的裝乖伎倆,眨了眨眼。「京都現在人最少的不就是比叡山嗎?」
「事實上那是滋賀縣。」
「喔,我知道喔。」
我在柏木努力裝傻的時候,望著桌上的縮小版白底九枚笹紋指物嘆氣。我們現在正在學生會的中心據點二条城內,辦公用的二之丸御殿內。剛才大谷吉繼已經先帶我們到旁邊的台所去洗過澡,換上準備好的乾淨制服,然後才把我們帶到能夠從敞開的簷廊一邊欣賞著以神泉蓬萊為意象的書院造式二之丸庭園,一邊被審問的黑書院。
當我把身上的髒污洗掉,頭髮吹乾,滿懷感激地向大谷吉繼說謝謝的時候,她只是微微挑起眉毛,用冷靜的語調說著,我只是怕妳們弄髒辦公室而已。
我想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有很多無法坦率接受別人謝意的人。
黑書院位於雁行格局的二之丸御殿靠近側翼的部分,大約只有八疊大,頂上是具有歷史感的粗壯檜木橫樑,腳下是彷彿上了一層蠟的黑檜木地板。面對著庭園的障壁是江戶初期的狩野派名畫師,狩野尚信繪製的櫻花雉子圖。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張仿古的寬敞桃木辦公桌,桌面上擺著縮小版的九枚笹指物和金色的太閣桐流旗,左側黑曜石製刻金字的名牌上,寫著學生會書記,竹中重治。
竹中重治背後的牆上掛著寫了深龍水徹,還蓋有竹中重治刻印的字畫,而我身後的璧甕內則擺著平安時代的有田燒青瓷。如果是平常的話,我一定會非常樂於欣賞,不過現在的我,正拿著毛筆一邊寫著悔過書一邊被審問著。
如果這時候奇妙丸在就好了,我忍不住想念起那個會拿奈良筆來當武器,搞不好改天就會拿來當筷子的孩子。
「可是烤番薯不需要用到汽油和木炭吧?」
「不然呢?這樣不是比較快熟嗎?」自知理虧的縱火犯柏木微微揚起眉毛,露出可愛的八字眉,無辜地說著。
「嘛。」竹中重治用食指抵在頰邊,想了想。「先把落葉掃成一小堆,用鋁箔紙把番薯包起來埋進去,然後點火燒,等到葉子燒光就能吃了。不過沒有鋁箔紙的話,在地上挖個淺坑把番薯放進去,把落葉堆上去燒也是可以的。」
「原來如此。」柏木恍然大悟地睜大眼睛。「那哪個方法會比較快?」
「應該是鋁箔紙吧,因為導熱比較快啊。對了,順便告訴妳們,要用鋁箔紙烤食物的話要霧面在外喔,因為霧面的導熱性比較好,所以導熱效果會比較好。如果是想要遮陽的話,就必須用亮面朝上來隔絕熱度喔。」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我們也不是被抓來討論烤番薯方法的好嗎!
「竹中大人,請不要在此時炫耀妳無謂的豆知識。」用像是衛兵一樣的挺拔身姿佇立在她身後的大谷吉繼用像是習以為常的冷靜語調這麼說著。「鑑識人員報告,起火現場驗出疑似番薯的焦炭粉末。根據載她們到比叡山的計程車司機證詞,織田信長和德川家康也確實在下午兩點四十五分,於比叡山腳下的錦織町內的超市買了一大袋的番薯。」
喂,聽到了嗎?柏木,番薯都被烤成焦粉了耶。而且她念報告的語氣為什麼像是刑警一樣,害我都跟著緊張起來。
「喔?」竹中重治哭笑不得地看著我們。「烤番薯烤到燒了一座山,妳們還真了不起啊。」
對於竹中那個不知道算不算稱讚的感嘆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我完全沒有概念,只能夠看著她,無辜地眨了眨眼。
「我知道了。」竹中重治豎起食指,像是名偵探一般地搖著。「妳們因為太無聊去烤番薯,然後〝又〞燒了比叡山和延曆寺,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祐巳,報告書上就這麼寫吧。」
請不要加重那個又字好嗎?我們又不是故意的。還有,不要裝出自己很厲害地推理出事情真相的樣子,我不是一開始就這麼跟妳說了嗎?
大谷吉繼輕輕地皺了皺眉。「這種事情,不需要報告會長嗎?」
「不用了,最近會長為了討謙信大人歡心而一個頭兩個大,這種小事就不需要去煩她了。」
我剛剛聽到什麼驚天動地的八卦?學生會長在把上杉謙信?
「那她們呢?」
「就寫悔過書吧。」竹中重治毫不在意地說著,感覺我們好像只是不小心打破老師杯子而受罰一樣。
喂,我們可是燒了一整座山喔,在日本法律裡是公共危險罪吧!我小心翼翼地看著竹中重治像狐狸一樣笑著的漂亮臉龐。「那個,不用賠償?」
「當然要啊。」她用『這位太太妳在說什麼啊』的語氣這麼回答。「可是妳們有錢嗎?」
「沒有!」我和柏木異口同聲地回答。
「那妳們還問這麼多!」
所以沒有錢就可以不用賠了嗎?這個學生會未免也太有人情味了吧。我愕然地看著竹中重治。
然後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了熟悉的溫和嗓音。「打擾了。」換下狩衣,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穿著藍色條紋襯衫和深色牛仔褲的森蘭丸站在簷廊上,她帶著一貫的溫和笑容走進黑書院裡,用彷彿反覆練習過,異常溫柔的語調向竹中重治解釋著。「小久,很抱歉,由依告訴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她們了。看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原諒她們好嗎?」
金主來了。那個時候,我的腦中只浮現了這樣的想法。
「當然啊,我跟佐江妳都這麼熟了。」竹中重治裝得一副像是賣了天大人情的樣子說著。「事情我都處理好了,也不會告到會長那裡去的,妳知道的,她最近有點忙。她們只要寫完悔過書就可以回去了,放心吧。」
「那真是太好了。」森蘭丸欣慰地笑了。
「不過……」竹中重治輕輕地皺起眉。
「不過?」
「賠償金還是要付的。」竹中重治露出被殺價之後相當無奈的表情,在欠款單上刷刷刷地寫出一串數字來,輕輕地推了過來。「沒辦法啊,妳們就勉強給個這個數目吧。」
「十六億?」森蘭丸那帥氣的笑容像是水泥一樣凝固住,然後一點一滴地龜裂了。她微微睜大眼看著竹中重治,用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聲音這麼說著。「竹井久,妳怎麼不去搶!」
竹中重治無辜地攤了攤手,淘淘不絕地說著。「出動警消也是要錢的,鑑識人員也是要錢的,延曆寺重建也是要錢的,重新翻土然後種樹也是要錢的,我從伏見過來審問她們也是要錢的,還有,那些樹林是大自然給我們的珍貴寶物這個是無價的,所以我算妳十六億已經很便宜了不是嗎?佐江,看在妳對我有恩情的分上,我勉強地給妳一個優惠的價格喔,如果換做別人可沒有這麼好的事情。」
「我如果不付呢?」
「那我要把她們交給紗由囉,妳也知道,她最喜歡各種款式的女孩子…」
「好,我知道了。」森蘭丸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拿起插在筆座上的鋼筆。「簽這裡對吧?」
「沒錯,還要蓋手印喔。」
森蘭丸用顫抖的右手簽完了名字,拇指平均地沾上印泥要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像是想到什麼似地轉過頭來,用比南極冰山更加冷的表情看著柏木,壓抑著怒氣緩緩地地說著。「妳欠我的!」
然後她在自己的名字旁邊蓋下手印,將欠款單推還給竹中重治。
「哇,謝謝惠顧。」竹中重治用異常愉快的聲音這麼說著。「妳們把悔過書交上來,然後就可以跟佐江回去了。」
我心虛地把上面寫滿了懊悔,卻因為墨汁不小心沾太多而糊成一團,最後什麼也看不出來的悔過書交給了竹中重治。賠償金付不起,悔過書也寫不好的我真是太沒用了,這麼想著的我,在看到紙上只寫了『比叡山sorry』這幾個字的柏木的悔過書之後,突然間就釋懷了。
我相信不管是誰,只要跟柏木在一起,就會覺得自己非常有良心。
「信長大人,妳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
森蘭丸走在最前面,我完全不敢看森蘭丸的臉,雖然她脾氣很好,可是那是十六億,不是十六萬,所以我想她現在的表情大概會像現憤怒像的金剛一樣猙獰可怖吧。然後她頭也不回地,用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這麼問著。「妳為什麼丟下地主神社的工作,跑去烤十六億的番薯?」
柏木委屈地扁著嘴。「我心情不好…」
森蘭丸微微一愣,語氣似乎也稍微和緩了點。「為什麼心情不好?」
「整個早上坐在那裡很無聊嘛!」
「葵祭是幕府難得開放的日子之一,所有人都必須放下個人的私怨協助祭典的舉辦,無一例外。尤其是上位者更應該以身作則,您身為一家之主,卻因為無聊而跑去比叡山烤番薯,不覺得很不應該嗎?」
我們現在正在二之丸御殿的東大手門前,時間是下午六點十分,葵祭早就落幕,而京都難得的開放時間也已經結束,筆直寬敞的堀川通上也不見早上水洩不通的榮景,只剩下白色的市巴士和幾輛轎車從二条城前駛過。
森蘭丸的聲音比剛才還要更冷,像氬氣一樣把整個氣氛急速冷凍了。我用手肘頂了頂身旁的萬惡源頭,無聲地說著,色誘!然後指了指前方的森蘭丸。
「對不起。」或許是因為十六億終於讓她有了微薄的愧疚感,柏木難得聽話地照做了。她拉著森蘭丸襯衫的衣角,楚楚可憐地咬著下唇,微微仰視地看著她。「不要生氣…」
太好了!沒錯,就是這樣,傲嬌的人一旦服軟,這世界上是沒有人不會被擊倒的。更何況還是除了裝可憐和裝乖以外沒有其他長處的柏木由紀。森蘭丸微微偏過頭看著柏木委屈的模樣,雖然還是面無表情,可是臉部的線條已經稍微和緩了點,然後她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色誘之計真是太好用了,山田軍師大人,真是太感激妳了!我慶幸地這麼想著時,那台騷包的Porsche Panamera火紅四門跑車也緩緩地從駐車場開了過來。
「森大人,您的車。」
「謝了。」我錯愕地看著森蘭丸從穿著學生會制服的年輕女孩子手裡接過鑰匙,溫和地笑著。為什麼二条城有泊車小妹?學生會她們自以為是希爾頓大飯店嗎?這也太誇張了吧。
「上車吧!」森蘭丸終於露出付了十六億賠償金後的第一個笑容,打開了車門。
不,最誇張的是開跑車的森蘭丸。妳有看過住在清水寺卻開跑車的森蘭丸嗎?話說回來,不知道橫山會開什麼樣的車子?雖然覺得小巧可愛的mini cooper很適合她,可是像Audi A8那種沉穩的車系好像也不錯。啊,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跑車。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問妳們。」
「什麼事?」在我的暗示之下,努力地執行著色誘之計的柏木主公大人乖巧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柔軟的長髮垂在白色制服襯衫上,疑惑地偏著頭,對一邊調整後視鏡角度,一邊這麼問著的森蘭丸輕輕地眨了眨眼。
太完美了,這絕對是色誘的經典範例!我想太原雪齋看到也會很感動的吧。
「從早上十點二十分到十一點四十五分這段時間,地主神社一共短缺了六十五萬四千八百元,妳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我想起那些被柏木大方地送給客人的樋口一葉,背後的汗緩緩地滑了下來。
「不知道啊。」柏木用令人讚嘆的裝傻表情這麼回答。「是誰這麼壞亂找錢。」
不就是妳嗎?縱火犯。而且這個時候,還是說實話會比較好吧,我看著森蘭丸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然後熟練地放下手剎車。指原危險警報器正不斷地響起,我戰戰兢兢地扣好安全帶,兩手放在膝蓋上,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乖巧地像幼稚園學生一樣。
雖然坐在後座,可是我還是完全能夠感覺到森蘭丸那比西元79年的維蘇威火山爆發還要更加猛烈的怒火。而我敏銳的第六感告訴我,這時候如果又說錯話的話,下場就會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末日危機的龐貝人一樣。
「妳有駕照嗎?」柏木看著一手握住方向盤的,一手撐在副駕駛座椅背準備倒車的森蘭丸訝異地睜大了眼。「高中生可以開車嗎?為什麼不找司機?」
「我們東山的人都是自給自足的啊。」森蘭丸用異常愉快的語氣這麼回答,揚起比維蘇威火山爆發時還要耀眼的笑容這麼說著。「雖然我沒有駕照,可是不用擔心,妳們繫好安全帶就好了,因為車子很耐撞。」
然後那台紅焰的Porsche跑車,像是噴流的岩漿一樣地射了出去。
我就知道!柏木由紀妳這個混蛋,為什麼不乖乖認錯就好了!我是想回清水寺不是奈何橋啊!我只能抓緊車門旁的扶手,坐在正在京都街上漂亮地甩尾的跑車內,發出像殺豬般淒厲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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