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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死我了ヾ(T(エ)T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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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天之後,氣氛似乎變得很尷尬,我和橫山。
在球隊練習時,偶爾的目光交錯,總會有一方窘迫地先轉開視線。橫山的笑容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為難的色彩,像是在躲避著什麼,連嘴角的弧度也不像之前那麼漂亮。
這都是我的錯吧。
如果我沒有對她說那些話,橫山就不會因此而感到困擾。我真是個自私的傢伙。只想著要好好傳達自己的心意,只想著自己有多麼喜歡橫山,卻完全沒有顧慮到橫山的心情。只是一味地想著自己的事情的我,又有什麼資格說喜歡橫山呢?
明明喜歡她的笑容,卻親手奪走的我,到底在做什麼。
我陷在這種不斷循環的,自我厭惡中,逃不開來。即使完全避掉和橫山碰面的機會,即使連足球隊的練習都翹掉,情況卻還是一點改善也沒有。
我甚至覺得這是一種絕症。每天不斷地想著橫山,那純淨的雙眼,微微上揚的嘴角,那幾縷貼在頰邊的髮絲,櫻雨中被吹起的裙襬。然後突然間,那些全都消失了,被無盡的黑暗給吞沒,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毫不留情地全部摧毀掉。
而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手。
「指原。」
從那個纏繞我一整個星期的惡夢中醒來時,峯岸也剛好把躲在學校頂樓的我找出來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夕陽的餘暉照在他的側臉上,映出小小的陰影,讓五官看起來更加顯眼。連細長濃密的眼睫毛都比以往更加清晰,似乎能夠一根根數出來的樣子。
「你最近為什麼都沒有去練球。」
我從來沒有聽過峯岸這種語氣。而且現在這個時間,我拿出口袋裡的手機。下午五點,他不是應該正在球隊練習嗎?
「是因為橫山的關係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嗎?」峯岸似乎笑了。因為背光的關係,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帶著嘲諷的笑聲,像箭一般地射過來。「指原,我從來沒有這麼看不起你。為了一個女孩子,就把自己搞成這種要死不活的樣子算什麼!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被甩過。」
「像你這樣,根本就沒有認真喜歡過人的傢伙,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峯岸這次似乎是真的被我惹怒了。他紅著眼睛衝過來,揪著我的領子,把我整個人從地上扯起來。「你給我搞清楚!這個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會喜歡人會失戀。你喜歡橫山很了不起嗎?你被拒絕就要擺出這個死樣嗎?指原利乃你他馬的是不是個男人!」
「我怎麼樣都不用你管。」我也毫不退讓地吼回去。「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
「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怎麼樣都不用你管!」
峯岸死死地咬著牙,像是在忍耐什麼似地,那張可愛的臉龐因為怒氣而扭曲著。然後他突然鬆開我的領子,掄起拳頭,狠狠地朝我的左臉砸了下來。「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橫山一個女孩子,你給我清醒點,不要把自己搞得像是世界末日的樣子!」
一點防備也沒有的我被他打倒在地,右前額和手腕摩擦到地面,火辣地疼痛著。我覺得自己的左臉大概腫起來了。峯岸顯然沒有料到我連閃也不閃,他的眼中浮過一抹懊悔,可是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鬆動。
「指原。」峯岸的語氣似乎因為內疚而緩和下來。「不要讓大家擔心你。」
「嗯,我知道。」我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不只有橫山一個女孩子。可是,這個世界上卻只有一個橫山。」
峯岸聽完之後,很久都沒有回答。久到我忍不住喂了一聲,他才像是脫力似地垮下肩膀,對跌坐在地上的我伸出手。「你這傢伙,平常明明就很軟弱,一但固執起來還真是有夠討人厭的。」
「喂喂,你就不能對失戀的人態度溫和點嗎?」
「那,抱歉啦剛才打你一拳。」峯岸毫無歉意地說著。他又恢復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輕浮地勾著我的肩膀。「我的手也很痛啊,你看,都腫起來了耶。」
「可是我是臉腫,這樣能見人嗎?」
「反正你又沒差。」峯岸接受到我殺人的目線,馬上轉移話題。「指原,乾脆我們假日一起去聯誼吧。聽說櫻丘女中的學生都超漂亮的,打扮也很時髦…」
我突然止住腳步,看著離我只有半步距離,疑惑地側過頭來的峯岸。「我想,我大概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夠忘記橫山。又或者,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她,可是我需要時間來調適自己的心情。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小涼。」
峯岸愣了愣,露出爽朗的笑容。「不用說這種話,我們是兄弟嘛。」
或許人生,不全然只是戀愛而已。
雖然戀愛可能佔據了很大一部分,可是必定還有些什麼,是比愛情更重要的吧。比如說友情、比如說夢想,我站在休息室裡,看著鏡子裡換上足球隊服的自己。
剛才被峯岸硬拖來的時候,並沒有遇到橫山。只有那些練傳球練到一半的隊員們,一看到我就成群地衝上來,彎起食指敲著我的頭。指原你這小子是怎麼回事,指原你真有種啊敢翹社,這樣七嘴八舌地說著。
然後隊長高橋用力吹響哨子。
「你們還不快給我滾回來練習。指原、峯岸,你們兩個遲到的罰跑操場十圈!」
以前習慣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起來格外感動,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夕陽光線特別美的關係吧。我覺得頭被敲得隱隱作痛,可是胸口卻鼓動著,滿滿的溫暖,彷彿隨著血液流遍全身每一個角落。
我終於知道自己,還有比戀愛更重要的事情。
這麼想的時候,有人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是橫山。她手裡拿著紀錄出勤狀況的板子,一樣乾淨整齊的制服,頭髮沒有束起來,柔順地垂在肩膀上。橫山對於我的出現似乎有點訝異的樣子,她先是微微瞪大眼,然後才小聲地笑了出來。
「指原前輩,缺席九天,遲到一天。」
「啊啊,可以不要算得這麼清楚嗎?」
「不行,這是經理的責任喔。」橫山輕輕搖頭,然後認真地望著我,眼睛微微垂了下來。她這個表情,讓我馬上就想到那個告白失敗的場景。「前輩連球隊的練習都沒來,是因為我的關係嗎?真的很對不起。」
「不是啦!」我窘迫地抓抓臉。「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對。」啊,忘記剛才被峯岸打了一拳,臉頰還紅腫,好痛,峯岸那個傢伙。
橫山定定地看著我的臉,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轉身跑掉。
我有這麼可怕嗎?我苦笑著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她看起來好像很焦急的樣子,裙襬因為劇烈擺動而高高揚起,長髮在身後甩出一個圓弧。橫山完全沒有一點回頭的意思,只是不斷地往前跑著,像是恨不得馬上逃離這個地方。
我還是只能輕輕地嘆氣,然後無奈地收回視線。
「喂,指原,幹嘛又一副死臉?」剛換好球衣的峯岸從後面推我的肩膀。
「我剛才遇到橫山。」
「所以呢?」峯岸疑惑地眨了眨眼。「那你就大大方方跟她打招呼就好了啊,指原利乃,你該不會是這麼不豁達的男人吧。」
「我有啊,可是她跑掉了。」
「這樣子啊。」峯岸識相地不敢再追問。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很微妙,像是想笑又不敢笑,想安慰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樣子。「指原,那個,你,嗯…」
我死死地瞪著他那張娃娃臉,正想聽這傢伙又想說些甚麼長篇大論的時候,休息室的門卻啪地一聲打開了。橫山氣喘吁吁地站在門邊,額前還帶著幾滴汗。她對上我們兩個疑惑的目光時,似乎有些窘迫地紅了臉。可是她還是站在那裡,讓呼吸稍微平穩一些,才微笑著走過來。
「指原前輩,如果不冰敷的話,之後會更腫的。」她這麼說著,然後我感覺到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上我的臉頰,讓我忍不住嘶地一聲縮起肩膀。「還有這些擦傷如果不趕快洗乾淨消毒的話,很容易感染的。」
她拉起我的手,把優碘、棉花棒和OK蹦塞到我手裡。
在橫山的指尖碰到掌心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似乎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心臟以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速度猛烈地跳動著。我幾乎無法呼吸,腦袋也完全反應不過來,只能眼也不眨地看著她。
「記得要小心處理喔,我先去找教練。」橫山溫柔地笑著,輕輕地把落在頰邊的髮勾到耳後,然後對峯岸微微點頭,才轉身走出休息室。
「指原。」峯岸哀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其實我的手也很腫。」
我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去在意這個傢伙。我看著自己手裡,還殘留著橫山手心餘溫的優碘、棉花棒和OK蹦,崩潰地拉著峯岸的領子不停地搖晃著。「啊啊啊,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溫柔,這樣子要我怎麼不喜歡橫山!!!怎麼辦,我真的很喜歡橫山,我沒有辦法放棄她,怎麼辦!」
「指原你冷靜點。」峯岸用力地架住我的肩膀。「既然這樣,就去追她吧。」
「可是我已經告白失敗了。」
「那又怎樣?」
「可是橫山有喜歡的人。」
「那又怎樣?」
「可是…」
「誰說告白失敗就不能追,誰說對方有喜歡的人就不能追。」峯岸翻了個白眼。「我告訴你,追女孩子,其實就是把自己優秀的一面展現給對方知道。所以你追橫山,其實就只是把你比北原那個嘎嘎烏拉拉的歸國子女優秀的一面表現出來而已啊。跟告白失敗和橫山喜歡北原一點關係也沒有,沒有。」
聽完之後,我突然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可是我也沒有什麼優點可以表現。」
「有。」峯岸堅定地回答。「你的日語比北原好,你的身高比北原高,你的脾氣也比北原溫和,還有…嗯,還有,你的頭髮比北原直。」
「頭髮直也算嗎?萬一橫山喜歡捲捲的爆炸頭。」
「那就去燙得比北原捲啊。」峯岸一臉理所當然地教訓著我。「你是笨蛋嗎?像這種事情,如果沒有機會就要創造機會,如果沒有優勢就要創造優勢啊。」
說的很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可是…「你追過女孩子嗎?」
「沒有!」峯岸理直氣壯地回答。「可是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教你。」
「誰?」
「嘛。」峯岸摸摸鼻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然後隔天早上,峯岸一臉嚴肅地把我推到剛坐著騷包的紅色法拉利雙門跑車來上課,還跟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在校門口大喇喇地吻別,從進教室之後就一直睡到被我們吵醒為止的河西面前。「你們要幹嘛?」為什麼明明是男孩子可是帶著耳環和項鍊卻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性感的感覺,從敞開的領口還可以看到鎖骨上的吻痕。
一個男孩子這麼性感到底是想怎麼樣。
「河西同學,請你教這傢伙怎麼追女孩子吧!」
「你?」河西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輕輕皺起眉。然後他的目光在我和峯岸中間轉了一圈,才略帶諷刺地勾起嘴角笑。
「你們兩個,是白癡嗎?女孩子不是只要手指勾一勾,就會乖乖在床上躺好的嗎。」
當河西這麼回答,我和峯岸無奈地看著彼此的時候,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想法。
啊,真不愧是那個傳說中的千人斬河西伸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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