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阿蛋想看所以寫了
第一次寫這種題材
好累喔老實說
Rena Matsui
玲奈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二樓西側,才加的房間裡。飯店裡的變電箱和緊急發電裝置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弄壞了,走廊上和房間裡的視線都非常昏暗,只有左側那片能夠眺望美麗沙灘的落地窗透進一絲月光,讓她勉強能夠看清眼前的東西。強勁的海風從破掉的窗戶灌了進來,帶著一點海的鹹味,整個飯店安靜得,只剩下窗簾被風拉扯著的啪啪聲響。
腳下的羊毛地毯柔軟的像是能夠吸收掉任何的東西一般,玲奈不安地眨了眨眼,她稍稍握緊手上的警用手電筒,然後又鬆了開來。一邊環顧房內的擺設,一邊重複幾次這樣的動作之後,她深深吸了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般地鑽進衣櫥裡。
玲奈到現在還對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所有的細節就像是慢動作重播一般地在她的腦裡回放著。
這裡是臥蛇島,是東中國海上的吐噶喇群島之一,屬於鹿兒島縣十島村。以前曾經有人居住過,在一九七0年的時候,因為居民人數過少,村公所為了管理上的方便決定遷村,臥蛇島也就成為一座無人島。近期因為類似馬爾地夫群島那樣注重高隱私與絕對放鬆的一島一飯店度假型態興起,於是國內的霧島財團便相中擁有不少無人島嶼的十島村,投注大量資金買下臥蛇島、上之根島、橫當島等,規劃出適合政商名流與明星渡假的觀光飯店。
每座島上的工作人員都不多,有時候甚至會依照客人需求,全部撤離。雖然在安全方面會產生疑慮,不過高隱私其實也是一島一飯店的主要訴求,所以那時候板野提出這樣的要求的時候,大家似乎都非常贊成。後來回想起來,如果當時留下工作人員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子的呢?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是無濟於事的吧。如果當初這樣就好了,如果當初那樣就好了這些話,是玲奈最討厭聽到的。可是現在的自己卻忍不住這麼想,那是不是代表自己也開始變得有些懦弱?
從玲奈的方向看出去,還隱約可以看見位於島嶼西北方的那片美麗私人沙灘,再往北的方向是島上唯一可以停靠船隻的碼頭。這座島的北方一帶是不算高的御嶽山,上面是一片經過人工精心整修過的杉樹林與古時候用來祭拜山神的御嶽神社,離碼頭東邊幾十公尺外的地方有幾棟為了保存漁民文化而特地留下,現在被拿來作為倉庫的民房。
飯店本館有三層樓高,建在島的中心位置,是仿照東南亞風格,特地挑高遠離地面的木造建築。底下有一條人工開挖的戲水用河道貫穿中心,流入在飯店背面的橢圓型泳池裡。泳池畔還有三間獨棟的小木屋,正好和本館形成一個三角形,小木屋再過去是島嶼的岩岸區,在最南端被稱為岩屋崎的區塊,還留有當時為了指引漁船而建造的白色燈塔。因為臥蛇島是幾個島裡面積最大的,當初就是以團體旅客為主規劃,所以本館大概有十間雙人房,將那三間獨棟的小木屋分配給有特殊需求的那三對之後,剩下的房間正好能夠一人一間。
因為島不大的關係,所以每間房間的視野都很好,都能夠看見蔚藍廣闊的海洋,而玲奈的房間是在三樓東邊最外側的那一間,是正好能夠看到東北那幾間民房的位置。她的隔壁是峯岸,再過去是書房,接著是橫山和指原。二樓由東到西個別是高城、仁藤、珠理奈、渡邊和秋元。一樓除了可以容納十幾人的大廳外還有開放式的廚房,地面全都是由強化玻璃鋪成,前門可以通往私人海灘,後門打開就是泳池,對面是那三間獨棟小木屋。
記得她們剛到的時候還因為房間分配的問題,讓渡邊和珠理奈爭得面紅耳赤,其實玲奈根本搞不清楚這場爭執的意義在哪裡。一個想跟柏木住,一個想住渡邊隔壁,根本就是沒有衝突的兩件事情吧。又或者,渡邊根本就只是想把不能和柏木一起住的氣出在珠理奈身上罷了。總之,作為第三者的玲奈對這兩個孩子完全束手無策,最後還是聽到聲音跑來調解的峯岸以夜遊的提議結束了這場爭端。
「夜遊嗎…」聽到這個提議的柏木忍不住皺了皺眉。「沒關係,妳們去就好了。」
「都已經來到這裡,不玩太可惜了啊。」前陣子因為忙碌而有些身體不適的前田,因為難得能渡假放鬆的關係似乎顯得心情很好的樣子。她可愛地笑著,對柏木眨了眨眼。「一起去嘛,雖然我也很怕…」
柏木看上去似乎有點為難的樣子,坐在她身邊的宮澤微微地笑著,體貼地替她找了台階下。「我頭有點痛,晚上也想早點休息,所以還是妳們去就好了。」
既然是前陣子才剛因為身體不適而中途結束握手會的宮澤這麼說,那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再繼續逼柏木了。所以最後決定除了宮澤和柏木,還有負責勘查地形和在途中看著避免大家出意外的峯岸、秋元和玲奈以外,其他人兩兩一組從飯店出發,以燈塔為折返點,花費時間最久的那一組必須和棄權的柏木還有宮澤一起負責隔天的早餐。
說起來這樣的遊戲還真是折騰人呢。被峯岸以『晚上穿白衣服比較可怕吧』的理由被推去換了一身白衣白褲的玲奈獨自躲在樹叢裡時,忍不住無奈地這麼想著。這個夜遊的企劃會被嚇到的究竟是夜遊的人還是負責協助的人,她都快搞不清楚了。突然感覺到海風吹來的寒意,玲奈把白色連帽外套的拉鍊拉高,將手電筒放到口袋裡,搓了搓雙手。
這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哭喊聲,似乎是珠理奈,就在距離燈塔不遠的樹林裡而已。只是因為太過害怕嗎?還是真的遇到了意外呢?玲奈把手電筒從口袋裡拿出來,緊緊地握在手裡,猶豫地咬了咬下唇,最後還是打開手電筒,朝著聲音的來源跑過去。
她到的時候,珠理奈坐在地上,剛出發時分配給大家的手電筒滾落在腳邊。玲奈疑惑地將手電筒轉過去對著她。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下,珠理奈的臉色相當蒼白,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雙眼失去焦距,像是被嚇壞了的樣子。所以說,這孩子到現在還是這麼膽小嗎?玲奈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正要走過去笑她兩句時,卻突然發現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像是鐵鏽味的腥味,玲奈丟下手電筒,衝上前抓著珠理奈的肩膀。「珠理奈,妳怎麼了?」
珠理奈像是突然回過神似地瞪大眼,哭喊著。「是前田前輩!她摔下去了!」
在過去一點的地方,草生長得相當茂密,底下卻是個有點坡度小坑,可能是被雨沖刷出來的。前田就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地,像是睡著了般。這個時候究竟該怎麼辦才好,玲奈看著躺在底下的前田,又看看身旁嚇呆了的珠理奈。「珠理奈,妳聽我說,冷靜點,到燈塔那邊去找秋元前輩過來幫忙。」珠理奈仍然傻傻地看著她,像是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的樣子。玲奈把手電筒撿起來,塞進她的手裡,板起臉吼她。「現在不是妳在這裡害怕的時候,前輩現在很危險,妳快去!小心點,仔細看好路,聽到沒有!」
顧不得珠理奈到底聽進去了多少,玲奈把自己的手電筒咬在嘴裡,然後小心翼翼地沿著邊緣,尋找可以踩踏的岩塊,一步一步,緩緩地爬了下去。
「前田前輩!妳還好嗎?」
前田似乎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樣子,額頭不停地流著血。旁邊有幾塊沾了血的尖銳石塊,應該是前田摔下來的時候撞到,所以才會失去意識。玲奈把前田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後脫下外套,用力地捂著前田的傷口。她的褲子上滿是髒汙的泥土,T恤上也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玲奈忍不住想。還是這又是另外一個節目的整人企劃?可是為什麼這麼真實?只穿著件短恤T恤的玲奈的手臂因為濕冷的海風而起了雞皮疙瘩,可是前田的體溫似乎比她還要低一點,玲奈看著她逐漸失去血色的臉龐,思緒開始恍惚。
玲奈想起了很多事情,SKE的事情、AKB的事情,以前拍攝過的節目和戲劇,那些曾經唱過的歌,像是浮光掠影似地從眼前閃過。然後似乎又記不清楚了,那些歌曲的旋律啦、節目上說過的那些有趣的話啦。沾到身上的血似乎開始乾了,穿透過衣料黏在肌膚上,帶著彷彿連毛孔都被血液阻塞住一般的黏稠感。玲奈抬起頭望著哪片還沒有來的及仔細看的美麗星空,重重地喘著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感覺到有人拉開了她,然後焦急地搖著她的肩膀。「玲奈,妳沒事吧?放心,萌乃已經回去找其他人來幫忙了。」是珠理奈終於把秋元和高城找來了。焦急的秋元拍了拍前田的臉,大聲地喊著她的名字。可是前田仍然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幾個人的表情更加凝重,秋元深呼吸了口氣,讓前田躺平,從頭頸順著脊椎用手檢查她有沒有骨折或是外傷,然後她俯下身,貼近前田的口鼻,想確認前田是否還有呼吸聲。
然而秋元很久都沒有抬起頭,她只是抱著前田,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珠理奈似乎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高城也是。只有玲奈傻傻地看著前田。這是怎麼回事?AKB的Center,居然這麼輕易地就死了嗎?那個前田前輩…
一陣刺眼的光線朝這個方向照過來。原來是峯岸和宮澤她們帶著從飯店裡找出來的探照燈趕來了,柏木、河西、板野等人跟在後面,帶著驚慌失措的神情。玲奈到現在還把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記得一清二楚喔。仁藤走在最前面,表情驚慌的指著這裡。與前田感情一向都很好的峯岸感覺雖然非常擔心焦急的樣子,但還是體貼地牽著年紀小的渡邊,留心著腳下的路況。宮澤面無表情地提著探照燈,扶著柏木的腰,讓她慢慢地爬了下來。柏木的臉色因為突變的事故而顯得更加蒼白,她死死地咬著唇,有些害怕地跟著宮澤走了過來。板野和河西看起來像是哭過的樣子,不安地拉著彼此的手,小心翼翼地沿著坡度比較平緩的地方走下來。幾個人裡感覺最鎮定的是橫山,她一手提著醫護箱一手拿著手電筒,微皺著眉,指原則縮在她背後,顫抖著拉著她的衣角。
和前田關係最密切的高橋衝了過來,她推開秋元,讓前田平躺在地上,然後跪在她身旁,不停地重複著垂直向下按壓心臟的動作。玲奈看不清楚高橋的表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去幫忙。前田的額頭上還蓋著自己染血的棉質外套,秋元仍舊低著頭,不發一語。只有橫山跟上去,把醫護箱放在腳邊,仔細地檢察前田的呼吸與脈搏。
然後當橫山露出像秋元那樣絕望的神情時,玲奈覺得自己似乎哭了。臉頰邊帶著濕意,身上那件沾血的T恤已經完全乾了,褐色的血塊黏在身上。感覺有點像當初演戲時被潑上顏料時的樣子,現在是在拍攝中嗎?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這些事情這麼不真實呢?
「南,夠了!」板野鬆開拉著河西的手,發了瘋似地衝過來拉開高橋。
「不要碰我!」高橋甩開她的手,使勁力氣地吼了回去,然後頹喪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對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如果不趕快的話,敦子會有危險的。對,急救繃帶呢?醫護箱呢?妳們為什麼都站在那裡不動!快過來幫忙啊!」
宮澤走近她,面無表情地一字一句說著。「南,敦、子、已、經、沒、有、呼、吸、了。」
「妳騙人!」高橋從地上跳了起來,揪著她的領子。「佐江妳太過分了,我不允許妳開這種玩笑!」
這時候秋元突然有了動作,她站起來,從背後將矮自己一個頭的高橋架開。「南妳冷靜點,我們應該先決定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碼頭有快艇吧?」高橋突然安靜下來,低著頭說。「我們快帶敦子去醫院,離這裡最近的城市是哪裡?由紀妳知道嗎?不能再耽誤了,我們馬上就出發吧。」高橋掙開才加的手臂,轉過頭,期盼地看著她。「才加,妳們快幫我一起把敦子背到碼頭去,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秋元難受地撇開視線。「南,晚上出海太危險了。而且這裡的地勢比較陡峭,連要下來都有困難的。我想…」秋元頓了頓,深深吸了口氣。
「我們沒有辦法把敦子從這裡扛出去。」
「妳說什麼!」高橋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妳的意思是想把敦子一個人丟在這裡嗎?」她雙眼通紅,像是被激怒的野獸一般,惡狠狠地瞪著秋元。「妳們居然想把敦子一個人丟在這裡!這麼多人,難道連這點事情也做不到嗎?妳們太過份了!」
大家因為不忍心而紛紛偏過頭去,只有峯岸一個人走了過來,按著高橋的肩膀,直視她的雙眼,輕輕地說著。「我們會回來的,南,我們不會把敦子丟在這裡,可是不是現在。雖然這麼說很自私,可是南,妳不能因為敦子一個人而把大家置於險境。南,拜託妳,請妳冷靜下來好嗎?」
後來是怎麼結束的,玲奈也忘了。她只記得那個時候的高橋,看著前田,口中不知道在重複地說些什麼。玲奈抬起頭來看她的時候,高橋卻繃緊嘴角,隨即移開了視線。
這失控的一切到現在為止,還是就像場噩夢一般。
海潮聲在此時聽起來就像是某種令人神經為之緊繃的節奏,所有人都坐在裝潢別緻精美,能夠聞到海的味道,還能夠看見腳下清澈小河的大廳裡,卻仍舊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與海浪的聲音。玲奈拉開門,對看過來的秋元搖了搖頭,然後把原封不動地從高橋那裡端了回來的晚餐用保鮮膜包好之後,冰進了冰箱裡。大廳裡的氣氛壓抑得令人難受,玲奈洗了洗手,在送晚餐之前她已經先洗過澡、換過衣服了,可是總覺得鼻尖還殘留濃重的血腥味。可是在這個時候,這種心理壓力造成的錯覺似乎不太適合提起,玲奈照慣例地選了一個比較邊緣的位置坐下。
比起那如幻覺般的血腥味,剛才對她微笑著說謝謝的高橋,更讓人在意。到底該不該說呢?玲奈這麼猶豫著。可是大家看起來精神都非常緊繃,彷彿在壓抑著什麼,只要一有動靜,就會馬上崩潰了的樣子。這不是個適合在雪上加霜的時候,她想。
「玲奈,怎麼了?」一旁的柏木轉過頭來,疑惑地看她。
玲奈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她把手縮進沙發內側,用力地握緊拳頭,然後笑著回答。「我沒事。」
沉默許久的秋元突然站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大家應該很累了,先回房間休息,明天早上在客廳集合,我們搭快艇到附近的城鎮求救。由紀,妳知道離這裡,有人居住的島嶼是哪裡嗎?」
「中之島是附近設備最完善的島,可是我們為什麼不請飯店人員過來呢?」
「從本島出發過來接人一來一回太花時間,而且現在這麼晚,風浪又大,就算派人來也是明天一大早了。倒不如我們自己開快艇,到最近的島去尋求支援會比較快。」秋元長吁了口氣,然後強打起精神對大家笑了笑。「大家先把東西收拾好,晚上早點休息吧。」
現在回想起來,有很多事情事先就出現徵兆。明明如果是要尋求支援的話,不需要所有的人都一起搭船離開吧?迫不得已把前田先留在島上,卻讓所有人都先撤離,是不是代表那個時候的秋元,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雖然為了給予客戶絕對的隱私與放鬆的休閒感,所以島上幾乎沒有任何通訊設備,但是那個時候為什麼會沒有人想到三樓書房裡的那支電話呢?或許這一切都是註定好的吧。
就從隔天秋元和宮澤臉色沉重地走進大廳那一刻開始。
玲奈提著行李從三樓下來的時候,在樓梯口遇到了事實上並沒有很熟的仁藤,兩人笑著向對方打過招呼,然後一起走下樓。這樣的場面似乎有些尷尬,雖然想好好地跟對方道早,可是卻又不是個適合閒聊的早晨。玲奈走進客廳裡,看到比剛才不熟的兩人更尷尬的氣氛時,忍不住呼了口氣。
為了能夠讓客人齊聚在客廳裡閒聊,面對著大廳正面的玻璃門的是能夠容納大約八、九人的加長L型沙發,另外一邊則加了組同款式的雙人沙發,在雙人沙發後面是設有三把高腳椅的吧台與開放式廚房。廚房的另一邊則是玻璃牆,看出去正好是西北邊的沙灘。而早就已經在客廳等著的渡邊和珠理奈並肩坐在L型沙發與大門垂直的這一邊,高城、峯岸、橫山和指原則是坐在面對玻璃門的這邊,直直地望著門的方向。柏木似乎因為一個人的緣故而顯得有些不安,她坐在雙人沙發上,低著頭看著玻璃下乾淨清澈的河流。沒有人說話,帶著一種前所未見的壓抑感。
玲奈將行李放到不會阻礙通行的吧台邊,拉開椅子坐下,然後不知道是誰先開口說。「才加和佐江回來了。」
大概是考量到行動上的便利性,宮澤和秋元都穿著非常輕便的運動服和T恤,秋元帶著一頂鴨舌帽,被帽沿陰影掩蓋住的臉看不清楚表情。她身旁的宮澤臉色異常緊繃,卻還是坐到柏木身邊,安撫似地拍拍她的背。
「我們剛才去檢查快艇狀況的時候…」秋元停住了,像是在做甚麼困難的決定似地,喉嚨因為口水的吞嚥而上下蠕動。其他人似乎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紛紛屏住了氣息。「發現快艇被破壞,油箱被刺穿,連螺旋槳也斷了。而且斷掉的地方,還沾著血跡。」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年紀小的渡邊和珠理奈臉色蒼白得,像是就快要哭出來似地捂著嘴。客廳裡又陷入了一片詭譎的沉默,宮澤把柏木的手牢牢地握在手裡,像是在支持著她似的。另一邊的指原縮在沙發的一角,想是在強忍著什麼地扯著自己的衣角,一旁的橫山輕輕皺起眉頭,拍了拍她的肩膀。高城煩躁地咬著指甲,似乎對這樣的事情非常無法適應的樣子。旁邊的峯岸則是低著頭,不發一語。站在一旁的仁藤擰著眉,不知道為什麼朝柏木的方向看了過去。
秋元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這時候不管說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太過多餘。於是她環顧客廳的眾人,然後想到什麼似地瞪大了眼。「友美和智美呢?」
「從剛剛就一直沒有看到她們…」
峯岸話還沒說完,秋元就已經從後門衝了出去。板野和河西是住在最西側的獨棟小木屋裡,面對本館的左手邊。大家似乎都意識到了才加的慌亂是從何而來的,紛紛跟上去,跑在最前頭的依然是宮澤,她拉著精神狀況似乎並不是很好的柏木跑在秋元後面,接著是高城、峯岸,仁藤、橫山和指原緊跟在後。落在最後的是玲奈和兩個年紀小的成員,第一次遭逢這樣的變故,兩個人看起來都非常恐慌的樣子。玲奈一人一邊地拉著她們的手,安撫似地朝她們點了點頭。
「喂,友美,妳們在嗎?」「智美?友美?快開門。」她們到的時候,秋元和宮澤已經開始敲門,所有的人都盯著緊閉的門板,不敢移開視線。彷彿一個不注意,心裡面那個沒說出口的,可怕的預感就會成真了一般。
「啊。」然後板野終於打開房門。「抱歉,我剛才還在找東西,讓大家等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她的目光在神情詭異的眾人間轉了一圈,疑惑地問。「大家怎麼了?」
秋元像是突然安心下來似地喘了口氣。「怎麼只有妳,智美呢?」
「智美不是早就出去找妳們了嗎?」
玲奈覺得身旁那兩個孩子的手微微地顫抖著,又或者其實是自己的手。感覺像是某種未知的,明知道是微乎其微的盼望被人戳破了,然後剩下的就只是即將滿溢出來的恐懼感。所有人的臉上似乎都流露出一種脫離控制的無力感,板野後知後覺地拉著秋元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之後再說。」宮澤皺著眉打斷了她。「我們剛剛才從碼頭那邊回來,所以智美一定還在飯店裡,大家先分頭把她找出來再說。」
這時候峯岸突然發出一聲驚叫。「還有南,她從昨天晚上就一直沒有出現過,早上也都沒有看到她人。」秋元當機立斷地對高城、仁藤、渡邊和珠理奈說。「妳們回去找看看智美有沒有在樓上,其他人跟我一起先去找南。」
南的房間就在隔壁而已。玲奈看著那四個人離開的時候,忍不住想,秋元是不是已經做好了什麼最壞的打算,所以才把她們支開。顯然其他人都還對高橋昨天近乎發狂的樣子餘悸猶存,她們圍在門邊,看著秋元瘋狂地拍打著門板。
「南!回答我!南!妳在裡面嗎?」
「那個…」玲奈不安地拉著自己的手,怯生生地開口。「直接撞門吧,我很擔心高橋前輩的狀況。她昨天晚上一直不停地在說,為什麼是敦子。看起來精神狀況不太穩定的樣子…」
秋元看了看宮澤,正要示意她一起撞開房的時候,已經握著門把的宮澤輕輕一轉,門居然毫無阻礙地開了。可是高橋似乎不在房裡,有一個熟悉的人影背對門口,坐在面向電視的雙人沙發上,完全濡濕的捲曲髮絲還在滴著水。板野越過秋元和宮澤走進房裡,哭笑不得地喊了聲。「喂,智美,妳在南的房間裡做什麼?」
對方沒有回應,只有水滴順著髮絲滑下落在木質地板上發出細微到近乎於無的聲響。身旁的橫山似乎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她抓住了指原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後。最前頭的板野環顧房間一圈,無奈地朝著河西的方向走去。「智美,妳一個人在這裡幹嘛啊,南呢?南怎麼不見了?」
河西似乎還是沒有想回答的意思,顯然覺得情況詭異的並不只有橫山一個人。原本站在宮澤身旁的柏木不知道什麼時候縮到了她的背後。可是板野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只是對她的態度不滿地豎起眉,大步跨上前去。「喂,妳回答我啊。」然後站在沙發後面,伸手推了河西的肩膀一下。
河西的身體像是突然失去支撐般地垂了一邊。
秋元瞪大眼,繞到沙發的另外一邊,蹲在地上仔細地看著她。褐色捲髮黏在臉頰邊,但還是能夠看得清楚河西泛紫的嘴唇和大概是因為泡過水而有些腫脹起皺的臉龐,皮膚發白,指尖乾癟,身體消瘦得可怕,像是有些什麼被從身體裡完全抽乾一般。她的兩隻手都被牢牢地固定在沙發上,用看起來像是六吋長的船釘,直接穿透了手腕脈搏處和手肘內側的大動脈,然後刺進沙發裡。
板野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發出尖銳的哭喊聲。
如果說前田的意外只是一個恐懼的開端,那麼,河西的死就是讓所有人陷入地獄的惡夢。
躲在櫥櫃內的玲奈輕輕地吸了口氣。一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辦法想起這些事情真正的起源,又或者從一開始決定要來無人島上渡假,就已經是都被安排好的。一開始提議的大島最後卻不知道為什麼不來了,還有平時並不熱衷於聚會的柏木主動幫忙訂房,現在回想起來,都非常的奇怪不是嗎?
玲奈突然屏住氣息,緊緊地握著手裡的警用手電筒。因為走廊的那一端,響起一陣腳步聲。聽起來似乎有點急躁,卻又像是在尋找著什麼,好像已經逐漸遠離了,又好像是近在咫尺。
但那個腳步聲卻又突然消失了,玲奈覺得自己的手心開始出汗。她用兩隻手死死地握住了手電筒,小心地壓抑住自己的呼吸聲,盡量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地靠近櫃門,保持著身體還縮在內側,頭卻微微往外傾的姿勢。
走了嗎?
外頭一片寂靜。靜得讓玲奈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是如此地震耳欲聾。今晚的風特別大,未關的窗邊,帘子被風呼呼地吹著。啪搭,啪搭。
現在玲奈聽到的,只有風聲,不自然的布料擺蕩聲,心跳,啊、
還有海潮的聲音…
玲奈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她緩緩地舉起顫抖的手,想小心翼翼地推開櫃子。
門卻被打開了。
「原來妳在這裡啊…」
門外那人,正看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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