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擔當
才過完年,學校便要開學,我卻沒有半點倦勤,反而迫不及待回到學校。由於收假時間在晚上十點,因此大多數的人幾乎在八九點才會回宿舍,在這之前大家莫不是把握時間玩耍,就是在山下漫畫店死撐到時間到,才肯上山收假。
至那天他送我回家後,兩週不見隊長,我煞是想念,在這收假日我特別提早回學校,父親很是不能理解,嘴裡嘮叨著問我為何不吃完晚餐,我虛應他地扯著一些鬼理由…縱然如此,他仍是親身載我回學校。
爸爸的疼惜,使得我心裡暖暖的…自從來到這學校,我從未自己搭公車往返,每到週末父親的黑轎車現身之際,總是惹來小傑的羨慕眼光;我幾乎從未在學校見過他爸媽,或許也因為如此,而養成他那獨立、成熟的個性。
天氣有點濕冷,我纏著圍巾,縮著身子,眼睛只是看著窗外「你看今天這麼冷,還是早點回學校的好…呼…超冷的。」
老爸手握方向盤,應著我的話「你老媽本來要煮頓豐盛的款待我們父子,哪知你要提早回學校……到底什麼重要的事?」
我笑著胡謅,像是要準備上課情緒、整理寢室等怪理由都出籠了
車子於路口停紅燈,正待拐個彎兒,轉向學校門前的椰林大道,我透過窗口,驚鴻一瞥地看到那我再熟悉不過的人影,他穿件米色毛衣,配著黑色休閒褲,頭上帶頂過去我沒見過的黑毛帽,背著大大的背包,正走過對街的眼鏡行。
我輕呼一聲,驚嚇了老爸,拉了背包、開了門就跳下車,匆忙地交代「爸!送我到這裡就好了,我自己走上山就可以了。」
老爸訝異地問「ㄟ!你不是怕冷…怎麼要自己走上山…」
我看著那人逕自走遠,焦急萬分、口不擇言「我不冷了,我要多運動…爸我走啦。」留下莫名其妙的話,我關上車門,趁著變燈之際,闖過馬路。
雖知道隊長向來有提早回宿舍的習慣,卻也沒想到會在山下遇見他,我急忙忙地追去,連句再見竟都忘了向父親說……
「隊長!」好不容易追上他,我出手便拉了他的毛衣
那人渾身一震反應不大,嗯地聲應著
我興奮地開口「隊長!」
「小門…」隊長頭帶頂針織的毛線帽,直壓至眉毛
「呼呼…隊長…好久沒看到…你……超想念的」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地說著
隊長帽下的眼,微微揚起,笑了起來「呵…不過才兩個禮拜而已」
我伸手拉起隊長的黑帽「穿新衣、戴新帽呀…不過隊長你帶這種帽子不適合」
「哦!為什麼?」隊長笑著問
除下帽子,我又將手伸去梳弄他的短髮「因為……這樣就把你的頭髮遮住啦」不知為何,就是喜歡撥弄他的短髮,凌亂也好、整齊也罷,我總愛在這小動作裡,過渡我細微的心意。
我不知道他是否清楚,還只是裝傻…但他髮間瀰散出的洗髮精香,卻是我無法忘懷的味道…那香味似乎代表著我幽微的愛意,清淡卻純糜
「我的頭髮這麼短,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你風學長那種長髮」他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啦……你的頭髮比較好…」無論為何,總是你好…
隊長臉龐迷人地笑著,我敞洋其中,舒服無比…街頭寒風似乎一點也冷了
我依著隊長上山回宿舍,我們齊步入那環山綠色隧道,此刻冬季,葉幾已落光,徒留枝頭光禿煞景。望著這片樹林,我想起那個初秋,關於隊長與我的總總……他背著我,一步步地走著;也是那時,我陷入而無法自拔,愛…已燃成心中,對他唯一的語言。
「寒假過的好嗎?」和著冷風,隊長先問了我
「嗯……」想起這短短的兩週假期,我開心不起來
隊長將我的圍巾拉高,低頭問「怎麼了嗎?過年不是應該高高興興的」
我仰頭,直瞧著他看…他有堂哥的勇氣吧!
過年前幾天,堂哥在家族的反對下,舉行了小小的婚禮,女方自然是喜悅萬分地嫁了女兒,但…男方的長輩,卻選擇了難堪之極的惡意抵制……缺席。
但小輩的堂兄弟姊妹們,卻很團結地出席了…我們努力地談天、笑著、玩鬧,將婚禮的氣氛炒的熱鬧無比…只是卻掩蓋不了,堂哥他臉上的遺憾神色。
孩子的終身大事,身為父母親的竟會拒絕參加…念及此,我義憤填膺,氣憤難耐…卻也煩惱起自己,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嗎?爸爸媽媽年邁的臉上,我可以讓他們刻劃上傷心的容顏嗎?
「嗯…過年前,我參加了我堂哥的婚禮。」鬱悶壓胸,我選擇傾訴而出
「過年前,這麼急嗎?」
「我的嫂嫂是個半身癱瘓的女生…婚禮沒半個長輩參與」我低下頭,滿是遺憾
隊長似乎在我言語裡,聽懂了我的想法「父母親總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苦,但他們也通常不知道我們想要的是什麼」
隊長的話語裡,以『我們』將我兩人圈在一塊,我知道…大家何嘗不都是相同的處境。
我們總想在至親的人面前,卸下沈重的枷鎖,拿開臉上的面具,但…在那裡面卻是殘酷的傷害。我們不願傷害,只能老是自願自憐,無法逃離…不斷循環、輪迴、欺騙、隱瞞…痛苦著
「你有曾有過『自我認同』的問題嗎?」隊長的聲音軟軟的,好溫柔
我試著回想,一直以來…我似乎安於自己的身份,暗戀同學、愛戀隊長…情愫充塞著我年少的心,沒有機會去質疑自己的愛對嗎?
只是…愛了…就愛了,那麼的理所當然、毫無遲疑;就如對隊長般…愛了,就義無反顧…
但經過堂哥的事後,我開始考慮…思量父母親的反應,以及愛情本身的代價…我付的起嗎?
「嗯…這個禮拜,我總開心不起來…想了很多過去沒想過的」穿出林道,我攙住隊長的手臂,緊抱著
「無論如何…我們總是不能逃避…」隊長的話裡,有著執著
「逃避?」
「一旦逃避了,會傷害…愛你和你愛的人…至少我這麼想的。未來會怎樣我們都不知道,但小門,男孩子該有的氣概與擔當,我們半點也不能逃避。」
「男兒擔當…」我跟隨著他的話,輕輕地呢喃著,這麼惶惶不安的年齡裡,真慶興遇見了隊長,我稚嫩的愛有了寄託,我惶恐的心…有了抒解。
這是條艱辛的道路,前方荊棘遍佈,我們沒有利斧披荊斬棘,只有袒袒肉身,一路闖去…雖會傷痕累累,但卻始終無懼……
因為…愛了,就愛了。
「還沒吃晚餐吧!一起去吃吧…」隊長低下頭問我
「哇…餓死了。」我微微笑起來
我們穿過綠色隧道,將那片枯林,連同煩惱拋在腦後,有愛相伴…就可以無懼地面對一切…
回到宿舍,過了八點小傑才回到寢室,他剪短了頭髮,卻還是有著中分的招牌髮,只是進門的他,臉上有著詭譎的神情。
他放下背包,靠近就問「小門!你和隊長到底是如何了…怎麼大家都說你和隊長一起回宿舍…」
「啊!是誰說的…我們回來的時候,宿舍小貓沒幾隻耶!」我訝異
「哈哈…這是什麼地方,你們那麼親密,誰會看不見,是大軍他們寢室有人看見…」隆跟在小傑身後,闖了進來
「大軍?」我對這為同學,映象不是很深,感覺他總是安安靜靜的,無法深識
「嗯啊!是從大軍他們寢室傳出來的…他們說看到你和學長一起回學校,還一塊到餐廳吃飯。」隆詳細地說著
我恙自不解,怎會被看見「是哦!誰看見的呀!」
小傑這時圈住我的頸子,笑著威脅「小門,坦白從寬,你和隊長到底進展如何啦!那天…我們那麼有義氣,最後…如何了。」
我笑得岔氣,無法回答…那天那種曖昧場景,我能對他們說嗎?
「對呀!害我那天太早到火車站…呼」隆加入戰圍
我們三人,打鬧成一團…
笑聲之間,阿建、松松等人陸續回來,同樣的…他們臉上有著疑慮的神情,我無視在那之中,是否有著歧視的意味…
但看著小傑與隆,他們自然而不排斥;小傑與我相知已久,隆相識更是不多時,也能如此待我…
我更該心滿意足了…
人生得一摯友已是難得,更和況…我還有兩人。
在陸續的同學回寢室中,隊長新學期的集合令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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