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 怪就怪到底，也是一種完美。

864愛的鼓勵 1訂閱站台

我在北海岸一個看得到叢山和海洋的地方教書已經有兩年了。

我喜歡這條沿著海岸線而行的公路。
每天早晚各一個小時的車程，是我可以聽音樂、看海看山、靜靜思考的美妙時刻。

但是40公里的路途實在太遙遠，尤其在身體疲累，精神狀態不佳的情況下，長途開車簡直是折磨。

於是填了調動的申請表，竟然在不抱希望之下，我調到與家隔著河水遙遙相對，河左岸的學校，繼續教書。


是的，繼續教書。


今天是我去新學校報到的日子，心情紊亂，理不出個頭緒來。

我只是在想，我還要教書嗎？我怎麼還是在教書呢？

對某些老師來說，在那一所學校教書，學校的名聲好不好，是不是明星學校，都是一種自我證明，也是一種光環。
因此他們會試圖從一所換過另一所，往所謂的好的學校移動，以證明自己的能力。

也或者，能從偏遠的地方，回到離家近的學校，也是很多人的心願。
這是另一種調動的理由。

我的情況屬於第二種吧！因此，我調校成功，同事們見了我，紛紛向我恭喜。
喜從何來呢？有什麼喜可恭的呢？


我是從來不在乎這些的。
對我來說，教書是種內心深層的墮落，因此，在那裡，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墮落。

在我個人的自我認知裡，教書是不敢面對自己的一種逃避，是缺乏想像的一種虛無的存在。

我，是一個，沒有夢想的人。

所以，我還在教書。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有成為一個好老師的可能，因為我缺乏熱情。

看到同事疾言厲色的責備學生，為了成績、為了整潔、為了秩序，為了一切的一切而生氣而跳腳而煩惱。

其實我是很羨慕的。

羨慕他們的入戲，而我始終都在冷眼旁觀，始終覺得週遭的事物與我不相干。

一個人，怎麼可以抽離至此、冷漠至此、無謂至此，如我一般呵！

我對自己的人生，是用一種怎樣消極怎樣悲觀怎樣放棄的態度在對待呵！

因為我怕吃苦。

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指著我的鼻子說，你真是太好命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才會有那麼多閒工夫去煩惱很多別人煩不到的事）

關於這點，我必須承認。

一來怕吃苦，所以我懂得趨吉避兇，專挑簡單容易的路子；二來從小家庭給我強大的庇蔭，一直以來都指引我一條穩當順利的康莊大道。

所以我常常說，我這是被詛咒的命運。
雖然因著叛逆，做了種種不同的試驗，但還是不願意吃苦，吃不得苦，而回到安全的路上。

所以朋友常常說，我是個看不得自己好，一定要親手毀掉平靜的生活，再努力重建新秩序的變態。


我太認命，又不夠認命。

心裡頭那個小小的聲音，往往每隔一陣，就要發出微弱的呼喊。

聲響雖然微弱，卻從來不曾稍歇。


學生跟我抱怨，他們不確定自己將來想唸什麼，想走什麼路。
我笑著說，在你們的年紀，這樣的迷惘是很正常的。

我心裡想的卻是，比你們長了十來歲，快三十的我，也跟你們在想一樣的問題，也有同樣的迷惑。


那才是真正的悲慘啊！






photo：巧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