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02年6月
黃昏,天空是一片夢幻般的橘紅,雲是絲狀的,我和妳併肩地坐在公園的某一角,一起望著即將日落的天空,等著星星出來。
「妳知道嗎?一個人的心,有四個房間,第一間住親人,第二間住朋友,第三間住情人,第四間,也就是最後一間房間,住的是妳生命中最難以忘懷也曾經是最重要的人。」妳興奮地對我說,學生制服熨燙的很整齊,半長的頭髮在微風中緩緩飄著。
我欣賞著妳的模樣,淡笑「妳從哪聽來的?」
「書上說的啊!人有左右心房心室,當然就有四個房間!」妳略為噘起嘴「都沒在看書,這是常識耶!」
「可是書上沒有提到哪個心房住甚麼人啊!」我忍不住放她一記冷箭,誰都知道心臟有四個腔室,但我可沒興趣去想像四個腔室各住著甚麼樣的人,不過就是一堆流動的血液罷了。
妳嘆了口氣,顯然很無奈地對我說「妳這個人就是太老實,要懂得想像嘛!」
「我一向都是現實主義者,太過虛幻的東西,我不喜歡。」我淡然的說
妳伸手玩著自己的百褶裙,臉色黯然下來「那妳聽我說虛幻的東西不會不耐煩嗎?」
「不會,我很喜歡聽。」我發覺到她的情緒,立刻笑說「就是因為妳跟我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所以我們才會是這麼好的朋友,不是嗎?」
妳聽到我這麼說之後,煩惱似乎消失了,也立刻露出笑臉「妳會當我一輩子最好的朋友嗎?」
「當然會!」我信誓旦旦的點頭「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當妳最好的朋友。」
「好!」妳突然抓起我的手,指向那顆快要進入地平線的太陽,大聲的說「我鄭瑀希和高詠恩是一輩子的朋友!」
我笑著,跟著妳一起附和「是最好的朋友!」
妳突然轉頭問我「那我在妳心裡友情的位置排第幾?」
「第一。」我想也沒想
妳似乎很高興,在我耳邊偷偷地說「我也是噢!」
這年,我們才十五歲。
※※
2013年1月
『妳為什麼一聲不響的就離開了我?』
我突然驚醒,夢到了一個我一直以為忘記的聲音。
在幽暗的房間,我坐起身,拿起床櫃上的菸盒,從中點了一根抽著,身旁的人似乎被我起身給弄醒了。
「才凌晨三點而已,妳睡不著嗎?」裴柔有些睡迷糊地問我
「我只是想抽根菸而已,沒事,妳快睡。」
她低聲地說「那妳早點睡喔!」說完這句話就沒了聲響,很快又入睡了。
我輕嘆,這個朋友從以前就很好睡,望著她睡著的背影,我陷入無止盡的沉思
剛剛那個出現在夢裡的聲音,是鄭瑀希的。
也是她在我語音信箱裡的最後一句話。
我的沉默和逃避,終究讓她離開了我,亦或是說,是她再也找不到我。
畢竟,是我的錯。
※※
2002年9月
「哇!妳在我隔壁班耶!」瑀希開心的對著班級名單和我說「雖然不是同班,但至少和詠恩很近!」
我對她露出微笑「嗯!」
我的成績一向比瑀希好,以我的實力可以去更好的學校就讀,但是我選擇放棄,進了一間中等的國立高中,在我決定就讀這所學校前,和家人吵架過,她們硬要我去明星高中,我則堅持非這所學校不念,家人拗不過我,只得順從我的意見。
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至少,我認為我絕不會後悔。
__
進入教室,全是陌生的人,夾雜一些曾經在國中見過的熟面孔。
班上很安靜,只有老師在台上自我介紹,我沒興趣知道老師的一切,於是看向窗外的樹,我們教室位在三樓,右側是一整排上了年紀的白千層。
綠葉傳來的香味,讓我鬆弛了緊繃的情緒,不知道瑀希會不會緊張,因為她一向最怕生。
我發著呆,想著甚麼時候下課時,老師卻突然叫到我的名字「高詠恩。」
我有些莫名的舉起手看向老師
「輪到妳自我介紹。」老師顯然有點不悅我的心不在焉
「我叫高詠恩。」我簡單扼要的說完正想坐下,那個機車女老師居然不肯放過我
她極度不滿我的態度,連問「興趣呢?將來夢想呢?」
我皺起眉,怎麼這麼囉嗦,但我還是依她所願回答「我沒甚麼興趣,也沒夢想。」
「妳們看!一個人活著連興趣夢想也沒有,那跟行屍走肉有甚麼差別?」老師厭惡的看了我一眼,要下一個同學繼續自我介紹。
隨便她怎麼說,我是沒興趣沒夢想,那又怎麼樣?
對於未來,太遠太久,常常變卦,那何必想?
我只想和瑀希一起,她想做甚麼,我就跟她做甚麼。
漫長的四十五分鐘過了,我立刻走出教室外,卻看到瑀希已經在走廊那等我。
瑀希見到我出來,立刻露出笑臉勾住我的手「我一刻都不想待在教室,只想找妳。」
「為什麼?」我看著她問,其實我也只想找瑀希,一點也不想待在教室
瑀希抿著唇「我誰也不認識,好尷尬噢!」
我笑笑地摸著她的頭「妳一定很快就認識班上的人,因為妳很好相處,也很善良。」
瑀希雙頰緋紅「別說啦!我會不好意思!」
「我說事實啊!」我真的沒說謊,瑀希人很好,有時候就是太好,所以常常被欺負。
「詠恩,妳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瑀希認真的看著我
我不明白的問「什麼事?」
「妳如果交了新朋友,不可以將我忘了噢!」
「不會!」我很肯定的跟她說,開始覺得,瑀希應該很依賴我,但我喜歡給她依靠。
瑀希顯的很開心「那放學時妳騎腳踏車載我回家好不好?」
「好啊!」
※※
2013年1月
我望著桌上的培根蛋,沒有想吃的慾望,只是拿著鐵叉刺來刺去。
「詠恩,妳為什麼悶悶不樂的?」裴柔忽然說話,將我從思緒拉回現實
我不想跟她說昨天夢到的事,於是笑笑說「我只是有點緊張。」
「緊張甚麼?克祈都說幫妳安排好了。」裴柔淡笑「真不像妳。」
「開始要工作了,當然緊張。」我終於將盤裡的培根撈起來放進嘴中咀嚼
裴柔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光芒「那我以後給妳看牙齒,可以打折嗎?」
我淡然的說「我又不是老闆,想當VIP,自己去跟克祈講,看他肯不肯!」
裴柔笑著「他一定給我打折啊!他不是喜歡我很久了嗎?」
「我快吐了!」我皺著眉看她,還真不要臉
裴柔忽然認真起來「不跟妳說笑了,我今天打算回家去看看。」
「妳父母不是叫妳別回家了?」我將盤子拿去洗碗槽
裴柔輕嘆「我覺得跟他們冷戰也不是辦法,該說的還是得說,難不成一輩子不去面對嗎?」
裴柔是個女同志,在十八歲時跟父母坦承自己跟T交往,差點氣死裴父跟裴母,雙方吵得不可開交,裴父甚至將裴柔趕出家門,當作沒生這個女兒。
「妳要我陪妳去嗎?」我洗著盤子問
「妳想去嗎?免了吧!」裴柔笑笑「我父母年紀也大了,禁不起刺激。」
我抗議道「我跟妳又沒在一起,他們幹嘛受刺激啊?」
「等妳留長了頭髮換穿女性套裝,我才會帶妳去。」
「隨便。」我沒好氣的回答
「別氣嘛!」裴柔見我動怒氣,立刻來到我身邊抱著我說「今天晚上我請妳吃飯!好不好?」
我忍不住嘆口氣「好吧!妳要記得跟我說過程。」
「我會說啦!」裴柔笑笑地放開我「妳快去準備一下,不要上班第一天就遲到。」
我點了點頭,將洗好的碗盤放進烘碗機裡,和裴柔的關係,我說不清,與其說是情人,還不如說像家人。
兩年前認識她,是在一間義大利麵店,她是服務生,我則常去那家和朋友吃飯,久了就認識了,知道她大學半公半讀很辛苦,就要她搬來跟我住,至少可以省房租,因為我住的公寓是我爸年輕時買的,不用為了付不出房租而頭疼。
裴柔和我一住就是兩年。
待續
台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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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這次會出的很快
因為我已經快寫到結局
之前囤太多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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