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沉沉。今日的雪峰沒有風雪,只有沉甸甸的空氣。
綠雪靜靜地獨坐在洞外的一塊大岩石上,輕輕吹奏著葉笛。她還是喜歡鵲橋仙。然而,不夠,怎麼吹,就是不夠好。師尊,我到底缺了什麼?為什麼我什麼曲子都吹得好,就唯獨鵲橋仙總無法達到像您那樣子的境界?她曾經這樣問著教曲者。
時候到了,你自然能夠體會。這是她從劍僧那兒得到的答案。
放下葉笛,綠雪以雙手為枕,仰躺在大石上,看著曚曚的天。圓教村,我不能知道的事情,是什麼?為什麼問了幾次,師尊總不告訴我?她只知道前世是死在吞佛童子的手上,至於為什麼,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
輕輕閉上雙眼,腦中浮現一個人的畫面。微青的臉,狂傲的神態,這個人,是她前生的至友,他是一劍封禪,也是吞佛童子。心下忽地一片茫然。為什麼,我會想起他?對於前世,我不是再無掛念了嗎?淡然一聲苦笑。師父說,想得愈多,掛念就會愈多。如果真是這樣,那還是不要想得好。
黯然的天,無聲地降下了細雪,飄落在女孩身上,竟讓她感到些許的涼意。沒想過長年生活在此的自己,為何還會畏寒,她取出一件披風為自己披上。
「雪啊雪,你們多好,不用想自己的過去,也不用知道自己的未來。若能跟你們一樣那該有多好?」她伸出雙手盛住一片落下的雪,看著手中美麗的冰晶喃喃嘆道。
吹飛手中的雪花,綠雪抽出了背上的蓮讞,一時興起,嬌小的身軀拔地而起,在空中一個迴旋,長劍一抖,宏大劍氣疾射而出,打在雪地上,激起一陣丈餘的雪浪。身子落在雪浪中,蓮讞劍勢忽變,轉為綿綿密密,在綠雪四周圍繞,不讓任何一片兒的雪花落進這個空間。
當細雪全數落地,綠雪蓮讞指地,站在落雪的中央。
「唉呀......退步了......」她輕輕拍掉肩上的兩片白雪,然後將劍入鞘,淡然地把失敗的原因歸咎於功力的退步。這是綠雪從出世到現在最喜歡拿來打發時間的小遊戲。她的劍法學自劍僧玄蓮,自練成之後,這個遊戲她幾乎沒有失敗過,除了那一次──聽完自己前生的故事,心神不定的那一次。
靜靜走入山洞,白衣紅髮的魔,躺在蓮池旁乾草上。篝火紅色的光,映他的臉上,更顯得蒼白得不像話。那戰過後,傷重的魔一進洞便昏迷倒下。
綠雪那冰冷的綠眸,凝視著吞佛童子。那些雜碎也能傷你,你還可算是我前世的宿敵嗎?原本打算這樣諷刺你的,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昏去?她眼底的綠波,起了微微的漣漪。
他是我的仇人,前世的仇,今世是要來討的!綠雪斗然撇開了頭。
『不要讓他動搖你的決心,不要讓他影響你的判斷。』師尊的勸戒迴繞在女孩的心中。沒有什麼動搖得了我、影響得了我!綠雪眼神回復了堅定。闔上雙眼,我不會、也不能再迷惘了......
火光下,魔雙眼緊閉,靜靜躺著,不曾出過一言。他能感受到她的眼神變化,她的動搖,她的堅定。不禁想,自己呢?最後一戰,可能會很有趣呢!吞佛童子在心中暗暗苦笑著。
雪中的綠影,閃動在白浪之中,女孩舞劍的那幕,一直深深烙在他的心中......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