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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8-09 17:10:09| 人氣13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一則傷害與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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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節前夕,她刻意的梳妝打扮,把細長的捲髮紮了個馬尾露出潔白乾淨的前額,藍白色連身裙底下有著一雙全新的愛迪達運動慢跑鞋,包包裡有一張寫滿祝福的卡片,買了一座蛋糕拎了一束鮮花便搭夜車南下,輾轉搭計程車到達公寓門口時已經接近清晨五點,她心想:差不多有半年沒回家了吧!突然間似乎有一部電影在她腦海裡開始撥放……

她記得:一如往常的,無一倖免的每天上演的劇情……便是父親的酗酒與發酒瘋,每當他聲嘶力竭地否定批評正常白天他的想法與觀念……如果他的白天觀念是對的話,每當他臉色呈黃上氣不接下氣地堅持己見與執抝……雖然說旁人已堅決切確的加以否定了…。

每當他瞳孔放大臉紅脖子粗地激烈發表言論與看法時的模樣……總是從小耳濡目染,每當他醉意已深卻仍想出門從事警衛安全的點檢事宜……總是旁人的勸阻恍若無聞,每當母親善意的勸阻與跟催……總招來,你給我小心一點的威脅,以及馬上執行的暴力。

每當他喝了酒,大致上普遍上每次都會重覆著:她唸的都是濫學校,她的老闆就是濫老闆,她的朋友都是濫朋友…的批評。每當他總是不知檢討不知節制地一杯接一杯時,她們的害怕與擔心總是心有餘悸如履薄冰……。

一旁的總是驚拂未定、渾身發顫、百般忍讓的母親……這是她對於母親一般而悲愴的印象。一旁的總是不許干預、不許多話、得過且過的小孩…這是何等的憤恨的無法用人類的語言表達。一旁的總是關掉電視鎖起房門地聽聞著門外的吵雜聲響而猶疑而發抖而擔憂的小孩。一旁的總是朋友與親友的嘲弄眼神與口吻…這是她的父親給他們最直接強烈的印象與標籤。

他都以為全世界他最了不起,他都以為他的做法與觀念都是對的…他真的這麼認為!他都以為別人的意見是錯誤的、是荒謬的、是沒唸過書、是沒見過世面的。他都以為只要他喝酒全世界他最大,講話可以最大聲,最理直氣壯義無反顧。

他都以為別人都怕他,都很尊敬他,他可以上台演講,他可以胡作非為,他都以為只要酒醒了,一切的事情都可以當作沒發生過,所以他不用擔負任何責任。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樣的行為已經深深深深地傷害到他小孩脆弱的心靈呢?他怎麼都沒想到?他的小孩不敢讓朋友來他家,只是為了保護自己,避免被嘲笑,他怎麼都沒想到?妻子與小孩的長期的恐懼與驚嚇,卻只是變本加厲地週而復始,他怎麼都沒想到?他的小孩不敢把男朋友帶回家來,更別說是論及婚嫁了,他怎麼都沒想到?別人的父親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然而傷害已經深深的形成了。他怎麼都沒想到?他的小孩明明比別人更有智慧更有能力,卻常被全盤否定般地絕端的自悲自憐……

如果無可磨滅的傷害與陰影支配著小孩子的最細微的生活舉止與觀念想法?如果只能給小孩子這樣的成長歷程,為什麼當初要生下他們呢?如果就這樣永無止境地拖累小孩子的經濟計畫?如果有這麼多無法理解的如果,如果是這樣…當初要生下小孩子前,為什麼不先經過小孩的允許呢?

為什麼看著哭泣的母親總是無能為力?她的母親哭著叫說:算了!她說他忍讓一輩子了。為什麼無論何種管道的溝通與勸阻總是於事無補、總是無能改變、總是徒勞無功呢?為什麼小孩子必須要去忍受朋友的嘲弄與奚落呢?總是擔心遭到排擠、總是陪笑、總是這樣……。為什麼一切的一切只能這樣?…為什麼小孩子的翼求總是不被滿足,總是充滿負面的羞辱與糟蹋呢?

於是她是著了解:其實說穿了你也只是個不得志而鬱鬱寡歡的男人的借酒澆愁,只是情況比較嚴重罷了!其實你只是想讓別人注意你所以講話特別大聲,其實你也只是想表現出男人高高在上的驕傲與自信罷了!其實你只是怕別人看穿了你的愚昧與膚淺,所以更加的詭辯,更加的提高音調強調罷了!其實你只是不得不藉由酒精來讓自己入睡與及延長睡眠的時間罷了!

其實你也只是就策略面實際面技巧面地未被訓練如何當一個父親罷了!其實你並不會瞧不起她們,只不過,行為模式的表現上出了問題,其實你也只是個渴求陪伴與關心,渴求被了解與接受的男人,只是手段與表現模式錯誤罷了!

漸漸地她明白體認到:算了啦!無論如何,這都是一生無可避免的交會,計較什麼呢?算了啦!既然一切的努力都是徒然,那索性就放棄所有的抵抗,一切都沒什麼好責怪的。算了啦!反正事情一定會有這樣的演變,就別有什麼期待與願景了……

算了啦!我原諒你了,在你完全不知情完全沒有參與的情況下。算了啦!我原諒你了,我不進攻了…我丟白毛巾。算了啦!我原諒你了,反正所有的計較都是多餘都是愚蠢,我不玩了……算了啦!我原諒你了,反正傷害小孩的心靈並不觸法也查無實證,算了啦!我原諒你了,最高反院將我的抗議駁回,永遠不得上訴!

原諒或許是她的釋懷的某種程度的假面的告白,原諒或許是無力回天的悲切吶喊後的氣空力盡,原諒或許是什麼也不能否定的荒謬與無聊,然而當真的已經說服自己完全原諒了這一切了嗎?還是當作是錯誤的交會,只不過,把剩下的做完,把一輩子過完……

於是打從十八歲開始她便遠遠地逃離了那個她充滿恐懼充滿恨意的家庭,一年難得回家幾次,也不曉得為什麼要回家。然後她從這個男友的懷裡逃到另一個男友的懷裡,她總是渴求著自己像是一隻貓般乖乖的被愛撫,然而淺意識裡她還是無法完全地相信男人,甚至暴力的恐懼讓她對於男人有著性冷感,這便是每段戀情不得善終的理由,或許就如同她父親說的:她遇到的都是濫男人……

小心翼翼轉動門把的聲音還是吵醒了醉睡在客廳的父親,這是半年不見的鄙棄嫌惡的眼神與滿臉醉意的蒼白,她一時呆嚇,手上的蛋糕倏然傾倒,於是一雙全新的運動鞋就這麼毀了。

台長: 雲月兩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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