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age, Poem & Music, Part I, ® 2005 Expose yourself to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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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颱風夜 / Joe 水彩後製 )


「颱風來襲，預計下午起風勢將遂漸加強，請民眾做好防颱準備。」收音機裡播報著颱風最新動態。
        我走出宿舍大門，望著天空詭異的彩光──那是颳風特有的雲彩。趁著間隙無風無雨，我趕緊腳步走到辦公室。
         「老李，待會請你同周小姐到印刷廠走一趟，務必在限期內送到議會。」主任人末到聲先到，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令李先生馬上站起身：「我這就去總務室派車。」

       一個小時後我們抵達了座落在貴陽街二段的印刷廠。在我們那個年代很多這種家庭式的印刷廠，父親在外找客戶，兒女在家負責刻鋼板、印刷、裝訂成冊。因為每年編印預算書，大半個月的時間都在廠裡，所以與老板一家相處融洽，小小的印製廠予人溫馨之感。

       一年一度預算的編製，在中央及各級地方政府機構的主計室是一件年度盛事。在舊年度末結束新年度尚未開始前即需展開作業。首先由各科室提出經費所需的明細報告，經過多次開會協商、研討、討論，本著不浪費公帑的原則下，配合歲入預算編製歲出預算。彙編各種明細表即是我們的作業流程。 

       在老板家用餐後，風雨愈加肆虐。老板要我們留宿他家，我執意不允，李先生勸阻也無效。趁他們不注意時，我拿起雨傘像泥鰍般拉開大門，一溜煙滑到街上。大門很快被風關上，我的雨傘馬上變成開口笑，而瞬間我也成了落湯雞。站在當街，一陣無助孤獨湧上心頭。風大雨大我該回頭？抑或往前走？心想既然出來了就沒有回頭的理由。我靜下心盤算著，從這貴陽街到赤峰街〈現在淡水線中山站〉同學家該怎麼走？也罷，先從西寧南路經長沙街、內江街、成都路再穿越中華路、寶慶路到中山堂作為第一階段罷。

       街上偶而見一二個行人，也都低著頭頂著風一閃而過。到達中山堂時水己淹到大腿。就在武昌街轉延平南路時，一腳踩空，人就仰後便倒，咕嚕咕嚕，不曉得渴了幾口水，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我命休矣！這要是死在溝裡，豈不遺臭萬年。說時遲那時快，一雙有力的手將我從水裡撈了起來。我驚魂甫定，睜眼一看，一位大哥站在面前，還緊抓著我的雙手 ，步到那裡？他問道？我喘著氣抖著聲回說：赤赤峰街。他沒說話，拉著我往延平南路走去，到了北門鐵路平交道，他停下腳指著前方說：前面是後車站，你從鄭州路走到重慶北路、長安西路，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可以看到圓環，橫的那條路就是南京西路，赤峰街就不遠了，我要往這邊走。說完後他就往西門方向走去，忽見他又回頭叮嚀了一句：盡量走在馬路中間。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風雨中，我仍呆立在原地，好像做了場夢，對於這位救命的大哥，居然連謝都沒說 ，在這裡我祝福他一生健康快樂。

       抵達南京西路時水己深及腰。許或是快到目的地了罷，心情輕鬆了，思緒也天馬行空般活潑起來。想這一趟颱風行，義無反顧的勇氣不遑先烈罷；置之於死而後生的氣魄不讓鬚眉。而這一步一水印一路行來，對於頂上及四面八方飛揚而來的各種物件，當作是妖魔鬼怪，一一迎頭予以擊潰，這又有點唐詰柯德，更有一種如同當年成吉思汗、亞歷山大大帝金戈鐵馬、馳騁沙場、橫掃千軍、征服世界時的那種快感。

       就這般走著想著，想著走著，不覺巳抵同學家門。

       望著二樓玻璃窗透出的燭光，心中踏實溫暖。我用力拍打木門，一面大聲呼叫同學名字。等著等著，不見動靜，又過了好一陣子，才聽到樓梯口微弱的聲音：誰呀？我、是我，我大聲喊著我的名字。呀！聽到同學驚訝的聲音伴著下樓的腳步聲，門開了，燭火很快被吹熄。快進來，同學一面說一面將門用力關上，我嘆了口氣，我終於安全了。
         換上乾爽的衣服，兩位小朋友幫我扇乾頭髮。只見伯母端了碗進來說：快趁熱將薑湯水喝了，暖暖身体，不要受涼了。我雙手接過熱湯，含著熱淚喝下，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

       那一年，二一初度，真是勇者無懼？我懷疑。借問閣下：您的看法。         

( Joe 按：據我推測，家姊所記的颱風夜，時間應是民國48年8月7日左右，適值南部八七水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