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我都無法正坐,這事兒說起來都得怪我自己。
深表姐要騎自行車上東四老房子開居民大會,喊我一塊兒去,也順便領我城外城裡看看風景,我答應她之前完全忘記上次騎自行車已經是7、8年前的事兒,沒能掂掂自己可有這能耐。
中關村大街由北往南,左轉車公庄大道,這一路來都算是城外新市鎮,快車與慢車分道,大路寬廣氣派,一點不像城裡面的路,窄小擁擠,各種車種爭行,誰也不怕誰;大道分隔島上的路樹因為暖冬還殘留著不少不肯親吻泥土的樹葉,捲曲瑟縮著,景色一點都不像冬,一陣北風迎面吹來,狂捲起地上的枯葉和塵土打著翻滾,一個又一個,深表姐悠閒的蹬著車輪,昂著頭瞇著眼,十分陶醉的:「好像秋一樣。」
北方人對於懸殊的四季有一定的好惡,像深表姐這種孤芳自賞的個性,自然是喜歡秋季,悲涼瀟瑟的氣氛,會有吟詩作對的衝動,只是此刻我一點都沒有像她的雅興,出門才半個鐘頭,還沒有蹬完單程的3分之1,我的屁股已經開始疼得錐心,錐心也沒用,此刻就如濕手插在麵缸子裡,我愁著該怎麼繼續剩下的行程,總不能下來推著自行車用走的罷。我倆的騎車技術都不好,不敢併排騎,她前我後,才勉掉被她看到我如坐針氈的糗樣,幾分鐘的痛楚後我馬上琢磨出了求生之道,快蹬5、6圈後在腳蹬上站立片刻,讓臀部有稍稍的喘息,速度變緩時再坐下加速,坐下時屁股像觸電一樣,把我疼得只能歪坐左半邊,或是歪坐右半邊,讓左右輪流的痛,這個姿勢我自己看不到,想都知道一定很驢;一路就這麼左右的歪來歪去,自然車身也撇來撇去,後方追上我的車都在閃躲還帶吆喝,害怕遭受池魚之殃,到時他有理也說不清。
越過我的車,有人馱著兩隻瓦斯鋼瓶,有人載著幾隻加倫瓶裝蒸餾水,有人運著整袋糧,有人雙手插袋裡,照樣都騎得穩當,只有我,像個馬戲團小丑騎獨輪車一樣,在大馬路上窮擺晃。
一個半鐘頭後到了東四胡同,下了自行車,我的屁股疼得像是裂開了八瓣,肌肉疼、骨頭疼、連器官都疼,然而,這才是全程的一半。
回程,暫停了王府井東堂、餛飩侯、多爾袞宅子、李連英故居、什剎海,有了這些短暫的停留才沒讓疼痛一直延續;重上中關村大道,離住處還差六站地,我超到深表姐前面,朝她喊:「一股做氣罷。」
咬牙切齒,使出全身吃奶力氣,毫不猶豫的往回衝。
深表姐腿短,落後我很多,氣喘噓噓:「你哪像屁股疼的樣子。」
我齜牙咧嘴的:「我是長痛不如短痛。」
其實,那是垂死之時追向曙光的一股力量。
12.04.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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