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我被炸掉了。
今天晚上回到家之後,脫掉了襯衫領帶,換上黑色T恤還有深灰色的綿質家居褲,走進浴室洗了把臉,然後回到客廳從書櫃上選了一張CD,今天是Madredeus的《MOVIMENTO》。接著來到音響前,按下退出鍵,把CD放上去,再按一次退出鍵,CD收了進去,然後我轉動調整音量的旋鈕,試著選擇一個適當的音量。接下來又走到浴室把洗衣籃裡的衣服一鼓腦地通通丟掉洗衣機裡,然後打開上頭寫著護色新配方的妙管家洗衣精瓶子,慢慢將米白色的洗衣精倒入量杯中,再小心翼翼地將它倒入用來承裝洗衣精的洗衣機小孔中,接著依序按下電源、水量、啟動等三個按鈕,全部的這些完成之後,我站在洗衣機面前一會兒,看著它慢慢轉動起來,然後,就再也沒事情可做了。
我走到浴室外頭,背靠牆壁坐在地板上,一面渡過等待洗衣機的時間,一面聽著Madredeus。
接下來我就睡著了,在地板上。
夢就是從這裡開始的,非常熟悉的一個夢。在夢裡我又把自己炸掉了,我時常會做爆炸的夢,建築物的爆炸、電線桿的爆炸、大象的爆炸、藏羚羊的爆炸、人頭魚的爆炸、時鐘的爆炸還有吊橋的爆炸…等等,炸自己這是第三次了。這次的地點是在一個很深很深的水井裡,井的周圍是由深灰色的石磚所砌成,上頭不均勻地覆蓋著一層出奇鮮豔的緣色青苔。我在被推到井裡以後,因為莫名的原因了解到掙扎也沒有用,所以就放棄地讓自己慢慢下沉,眼睛一直盯著井的出口,看著水面越來越遠,水面上的景色還有天空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暗,只有井壁的青苔還依舊不可思議地搶眼著鮮綠,那綠色似乎吞沒了其他所有的顏色,像是當世界漸漸陷入黑白之中,而只有青苔的綠是被神所允許而留了下來似的。為什麼只有那個綠色呢?我真不明白。在緩緩下沉中,我一面想著這個問題,一面繼續努力地望著它。再過一會兒,不知道有多久的一會兒,終於「那個綠色」也被吞沒在黑暗之中了,我總算到達完全的黑暗,一種似乎連聲音都能吞沒的黑暗。「這就是最後了。」我心裡想著。
沒過多久我就爆炸了。
非常徹底的爆炸。彷彿由我身體內而向外,每一個部份都很乾脆地炸裂開來,然後每一個「我」的肉塊,又從每一個細胞裡爆開,那是一種毀滅性的爆炸,那個「我」被徹徹底底地消除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一點痛苦也沒有。然後我的靈魂慢慢游上水面,一點也不費力。靈魂這種東西最大的優點,就是它似乎可以穿越任何東西,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任何物質裡通過,這是成為靈魂的好處。
回到井邊之後,我回頭探望井裡,那深處裡依然黑暗著沉默的氣息,裡頭的「那個我」也依然消失著。我突然想到井裡頭的「那個我」也許也會想要上來,以某種形式集結然後回到水面上來,於是就在井邊等著。乾脆試著問問他好了,我試著朝向水面喊,「嘿!『那個我』,你想要上來嗎?」,果然沒有回答。水啊、井啊,還有上頭的青苔它們都很聰明,不想和這種事扯上關係,誰都沒有回答我。
然後我就醒了。
醒來後我帶著昏沉印象的腦袋,繼續坐在我的井裡,喔不!我的地板上,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終於決定站起來,走進浴室洗了個澡讓自己清醒,洗完過後回到客廳,音樂停了,洗衣機也停了,我依照和剛才相反的順序把CD取了出來,然後放回到書櫃上原來的位置,接著走到洗衣機旁把脫完水的衣服再裝進洗衣籃,帶著它走到陽台上然後把衣服一件一件晾起來。然後我站在陽台邊,隔著鐵欄杆,觀察著這個城市巨大的夜,它依舊以不在意任何人的方式,持續地閃動它的血液。我點上一根菸。
「跑到那裡去了呢?」我心裡想著。
「跑到那裡去了呢?那口井,那個我,那個爆炸,還有那個井壁上的鮮綠色青苔。」
jere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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