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住眷村,就是那種有著長長的巷子,家家戶戶獨門獨院的那種。
當時眷村家的大門幾乎都是鮮紅色的,一片片的木板凹槽接縫漆以白色的線條,兩旁立著小石子兒牆,上面再加一個黑白灰色碎石子砌的頂兒,許多眷戶在大門屋頂上種些花草什麼的,還可以創造出些許的坪數空間來。
眷村的住屋通常不大,簡單的水泥房子,整條巷子的天花板是互通的,我家只有十五坪左右,旁邊連著小廚房及浴室,薄薄的木板門上按著一組細小的鐵環勾子,掛上牆壁邊的扣環就當作是門鎖了。
進門處有一小片院子,母親種了玉蘭花、玫瑰及曇花,讓小小的庭園妝點些微的綠意,也增添了溫暖馨香的氣氛。
依稀記得讀幼稚園前,家裡開火煮食還燒過煤炭,後來才改用桶裝瓦斯,至於天然瓦斯,那是更遙遠之後的事了。
瓦斯,對一位五歲小女孩而言,的確是相當嚇人的東西,尤其當時對未知的產物,總帶有許多恐懼感的,深怕一個弄不好闖了禍,生出驚天動地的災難來。
當時,幼稚園的我,經常在家得看顧著年幼的弟弟,由於父母親兩人皆是全職工作,父親白天除了在空軍總部任職外,晚上還得兼差當廣告裝璜設計師,母親則在父親自組的公司內負責業務的工作。
這天,上完幼稚園上午班的我,中午不到就放學回家了,當我跟弟弟蹲在地上玩得正起勁時,父親的電話就來了!
「鈴…...鈴……」那時一般家庭裝設的電話都是中華電信統一的樣式,黑色的話筒,前面一個轉盤,十個號碼是撥盤式的。
咚咚咚……我立刻奔向前去,拿起話筒。
「喂?」
「庫庫啊?」話筒傳來父親熟悉的聲音。
「爸爸待會兒要跟同事回家吃飯喔!妳將菜熱一下,會不會熱?」
看過母親煮菜的模樣,我很自然地回答「會!」
「妳乖,爸爸馬上就回來囉!」爸爸交待完畢很快地收了線,留下了懵懂無知的庫庫。
當時弟弟經常跟在我後頭,將他的二姐當做仿效的對象。我打開了置於庭院的液態瓦斯筒,再將冰箱裡的飯菜小心翼翼地端出來,取出媽媽的炒菜鍋架好,轉動爐火開關,咦?沒火!
奇怪了?再試一次!啪踏!還是沒火。
跑到院子裡查看瓦斯,打開了啊!
再跑回廚房轉動爐火,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小腦袋開始出現了新聞播報著某眷村小孩因用火不慎,造成整排眷區慘遭祝融肆虐的畫面。
可是,一會兒爸爸會帶著同事回來用餐,那可怎麼辦呢?
正當庫庫緊張萬分之際,眼前一片金光閃閃,腦袋靈機一動,抬頭一望,烈日炎炎,庭院正冒著暑氣兒呢!
如果能夠利用太陽的天然資源……想到這兒,我的思緒立刻化為行動。
「花花(弟弟的小名),幫忙端菜,快!」
姐弟倆兒迅速地將所有的菜端到院子裡,曬在陽光照耀得到的地方。
「哈哈!待會兒如果菜不夠熱,我們還可以跟爸說他回來太晚了,對不對?」打著如意算盤的庫庫跟弟弟商量著。
「對呀!」三歲的弟弟跟著喲喝。
兩個人正意想天開做著春秋大夢時,卻忘了空軍總部離家僅有五分鐘的腳程。
門,突然開了。
「你們在幹什麼?」
「我……我們在熱菜……啊!」
我永遠也忘不掉門後那兩張錯愕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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