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真龍族族長奉天帝之命,派斥侯去打探蚩尤大軍的行動,便派了個性最沉穩的贔屭前往,一開始挺順利的,牠甚至已經潛進了魔皇主帳,想探聽軍情,卻被蚩尤的么子-鐵魑發現。
原本兩軍爭戰,互派探子是很正常的事,彼此間也心照不宣趕,發現了驅離便是,但鐵魑年輕氣盛,又是蚩尤族年輕一輩最驍勇的戰士,不輕易善罷甘休,一路追殺贔屭。
一開始贔屭只覺得任務失敗,需趕緊回營覆命,並不想和鐵魑多做糾纏,但是似乎對方不只想驅趕,更想取牠性命,牠並非坐以待斃的角色,於是開始反擊。
鐵魑自詡未逢敵手,難得來了個這麼耐打的傢伙,怎可輕易放過?
「龍子果然名不虛傳,莫怪乎這些年那軒轅老兒這麼囂張,原來是有龍族撐腰!」鐵魑揮舞著雙鎚邊說話,竟然猶刃有餘。
「蚩尤老魔的兒子也挺厲害!」贔屭一向少話,卻也開始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念頭。
兩造打得難分難解,眼見直逼著鍾山而去,隨著兩人且戰且走,殃及了不少人類與神民,法力高些的還能即時遁逃,法力低微或甚至是人類,則很乾脆的躺下成了屍體。
全力酣戰,卻沒想到燭陰卻不曉得從哪冒出來偷襲,一爪劈開鐵魑後脊,讓贔屭勝之不武。
「多虧姪兒神勇抵敵,讓這魔子伏誅,叔叔代鍾山上下生靈感謝之至。」燭陰一臉訕笑,舔了舔手裡的血邊說。
雖然心下圭怒,這陰沉的龍身人面天神,好歹也是自己的叔輩,但個性反覆,一直未表明自己的立場,龍族歸順天帝,真龍一族並未強迫牠一同歸化,畢竟牠不過是龍族分支,一隻燭龍罷了。
「有勞叔叔,僭越了!」
「這蚩尤魔子身骨是上好神器材料,待叔叔回頭做件神兵給姪兒傍身。」燭陰邊笑,邊挾著鐵魑的屍身,欲待離去。
「叔叔且慢,原本兩軍爭鬥必有死傷,但是現正處兩軍對峙之時,姪兒想將鐵魑屍身送回敵營,要比私藏煉器來得光明正大,免得戰前使得咱們氣餒了些,這理不直氣不壯的仗,只怕不好打。」贔屭覺得隱隱覺得不妥,出言阻止。
「你是說…做叔叔的不光明正大囉?」燭陰冷冷望著牠。
「姪兒是為了大局著想!」贔屭低頭。
「好!果然真龍老哥沒有白養你,叔叔我小試一下你,果然如人所言般磊落。」燭陰臉色一轉,笑了起來,放下鐵魑屍身。
贔屭負起鐵魑,謝過燭陰,就在牠轉身時,卻被一陣雷給劈重後背,頓時鮮血狂噴。
「反正我哪邊都不幫,哪裡佔點便宜我就往哪兒靠,姪兒啊,你要是這麼護牠,也跟牠一同煉化不是更好嗎?桀!桀!桀!」陰惻又熟悉的聲音傳來。
這燭陰竟然忽施偷襲,對牠這個同族血親!
饒是牠身為龍族,也無法抵禦同為龍族的燭陰所施的雷法,加上適才脫力而戰,說要反擊也沒甚力氣,只好心一橫,咬下鐵魑首級,踏入流光而去。
若要將神民煉器,需有天靈,只餘身體是沒辦法煉出什麼東西的,牠就是想到這點…。
消失了個半月,雙方情勢也不曉得如何了…。
如果蚩尤知道自己最疼愛的么子,是死在自己手上,該是多麼憤怒,如果又知道是一向保持中立的蠶神救了牠,還埋了鐵魑在自家後院,更可怕的事讓燭陰這好殺的敗類知道鐵魑的天靈去處…牠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當牠將一且稟告父親,並且決定清理門戶時,燭陰卻早已棄了鐘山山神一職,遠遁而去。
牠只得悄悄回到歐絲之野,提醒歐絲提高警覺,卻碰了個軟釘子,只能說她真是個柔軟又堅毅的女子,牠摸著歐絲悄悄布下的蠶絲結界,看似隨風飄搖欲斷的絲線,輕輕一碰卻可切玉斷金,牠看著手指劃出的血痕出了神。
能斷龍族鱗甲的絲!…或許牠擔心過度了。
※※※※※
蚩尤主軍帳內,一陣熟悉而陰惻的聲音傳出,只見蚩尤魔皇坐前蹲伏了一隻燭龍,不
正是燭陰那老小子?
「大王,您的愛子被軒轅那小子派來的龍族斥侯給殺了,還想殺了老身滅口,要不是老身
逃得快,眼下可就沒人來幫您報信了,更可恨的是那一向與世無爭的蠶神,卻私下藏
著您愛子的天靈,小神想為大王討回卻吃了虧...」燭陰摸著幾乎斷絕的左爪,看來牠
親自去試過歐絲的蠶絲結界了。
蚩尤魔皇,其實又有什麼是祂不知道的?眼下這隻眼神閃爍的燭龍,說得未必屬實。
祂繼承的,甚至是比天帝還古老濃厚的神族血緣,那個與祂分庭抗禮的天帝,算起來還是祂的姪輩。
幾乎是鐵魑命喪之時,祂也感受了相同的痛楚,流下了不為外人所見的淚。
祂最鍾愛的么子,竟然被那卑賤的種族給滅殺,那個只配給神族役使、天殺的龍族。
然而,祂不能因怒而壞事,祂已經不再是當初的一族之長,眼前諸多歸附的部族,哪一個不是因為厭惡這軒轅小子自詡正義的支配,連天帝這名頭,都令人齒冷。
就在父親炎帝被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給擊敗,不降即滅族的要脅下交出帝位後;更在最心愛的玄女被祂給迷惑,竟然為了祂來勸降自己之時,蚩尤的心冷了。
祂自嘲的取了魔皇的稱號,遠古以降,有神即有魔,共生同滅,可以有你天帝又為何不能有我魔皇呢?想想能氣氣那小子,祂心裡莫名舒坦多了。
但現在祂必需冷靜,雖然喪失愛子,卻也給了祂一個契機,要知不管什麼時代,是人或是神,都信奉『師出有名』這條鐵律。
雖然祂沒有勝的把握,甚至預感可能會輸,但祂要戰,必須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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