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供應糧我們沒錢買,沒有經濟來源,吃不飽,晚上經常餓醒,我感受到餓得發慌的滋味。那時沒有辦法就和姐姐撿菜葉、榆樹葉,撿回來放在玉米麵中拌在一起吃。唉,真是禍不單行,鄰居家的小女孩撿來一支雷管讓我放,結果把我的手爆壞了,住了醫院,這無形中又給母親和家裡增加了外債。看到母親一個人發愁,我心中暗暗地想,長大後一定讓母親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讓她老人家享福。
我18歲那年,哥哥結婚了。我記得很清楚,家中只拿出了300元錢,房子是嫂子家的。因此,由於經濟原因,母親告訴我,家裡沒錢供你上學了。聽到這個消息,我整個人都茫然了。心中的感受無法言表,看到別的同學都參加高考(大學),心中別提是什麼感受了。我偷偷的哭了幾次。
記得有一年安徽發生了水災,一個從那裡來的中年男子帶個孩子到我家要飯。那天,母親做的是疙瘩湯,是白麵的,平時很少吃到。我們沒有吃飽,母親盛了兩碗給他。那一刻我很被母親的舉動所感動。
由於沒有錢上學,我在家中和二哥在用水泥托坯蓋房,每天都很累,但是我還是堅持下來了。三個月後房子地基牆壁終於完成了,馬上就可以上房蓋了。我的心中有歡喜,有苦淚,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我的姨媽在工商局工作,那裡需要清潔工,於是我就去那裡掃大街。那條街是我們市當中垃圾最多,客流量最大的商業街:每天早、午、晚三遍,垃圾多的時候要從晚上9點掃到下半夜2、3點。開始覺得很低微,但沒幾天我就想,我是靠自己勞動掙錢,沒什麼的,而且幹得很開心——每月150元錢全部交給母親。
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我已經20歲了,是個大人了,要為自己的工作想一下了。那時候電腦在我們那剛開始出現,而且也很吸引我,於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心願,我又通過親戚找了個活,去給工地看木材——是個個人的工地,正好是冬天。第一天就到了一些方子,聽說很貴的,我就看了一夜書沒有睡。正好老闆的妻子11點多來查看,3點多見我還在那裡,心中很滿意。以後也對我很好,不讓我幹累活,工資每月300元。就這樣我幹了半年,去掉每月交給母親200元後,剩下的錢我一分都沒花,留著學電腦作學費。當我說明我不幹的原因後,老闆很稱讚我,很佩服我有眼光,有發展,以後一定有出息。
過完年沒有幾天,我就交了學費去學電腦。當時我們市只有這一家電腦公司,是工商銀行的第二產業公司。經過近半年的學習考核後,我得了第二名,被公司破格錄用。每天開的工資除了交給母親後,剩餘的部分,全部買書。那時電腦方面的書很少,而且特別的貴。為了提高自己的電腦水準,我又自費去北京航空航太大學學習了一段時間,在那裡,我沒有地方住,房租太貴。於是我在海澱五道口租了一張床,每天10元錢,是最便宜的,我很順心,這樣可以省些錢來買書。看到北京書店那麼多,資料那麼全,真想把這些書都買回家。沒辦法,我只有從吃上節省:每天吃醬和兩個饅頭,可是沒到一個月我就受不了了——大便乾燥,因為沒有油水造成的。和我同住的還有一個鮮族老人,他看我如此艱苦十分感動,於是到五道口市場買了雞骨架燉上送給我吃。我看他是誠心的便接受了,心中的感激之情不可言表。很快我的學期結束了,臨走時我把一支最好的英雄牌鋼筆送給了這位老人,他喜悅的接受了,而且送我一直到車站。真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我們竟建立了這麼深厚的感情。
回到家後,我被另一家公司聘請講課一年後,由於其他兩位電腦行業的朋友邀請合資開辦了一家電腦公司,在市教委,我是最年青的電腦公司經理,當年21歲,並且擔任了DOS系統Windows系統的講師到1999年底。由於家中的買賣出了問題,我被迫撤資。這個公司一直經營著,直到現在。
1998年末,我重新經營起我家的電料生意。當年不到100元起家,由於家裡經營不善,接近倒閉。經過我近10年的苦心經營,終於成為當地最大的電料批發商,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同學、朋友都很羡慕我、佩服我,一次聚會中(我很少參加,因為我不吸煙、不喝酒,很難與他們有共同語言)同學們讓我講講成功的秘密。我就告訴他們,我沒有什麼秘密,只是我在你們休息時、打牌時、看電視時、陪妻兒閒逛時,我都在幹活。那時我是開業最早、關業最晚的一家,10年來沒有休息過一天。雖然前兩年生意不好做——賠錢,但我堅持做了下去,沒有放棄、沒有轉行,才能發展到今天。
商店的名字是我起的,其中的“恒”字就是要告訴自己要有恒心,無恒不成,立下心來,日復一日地做下去,哪有不成功的呢?一切都比我預想的好得多——提前幾年就完成了我的人生計畫。我的計畫就是45歲以後不再去辛苦地勞動了,要好好的生活不算長久的後幾十年或更短的生命。
母親是我最掛念的,因為她為我們付出的太多、太多了。每次聽到她病痛的叫聲,我的淚水就會掉下來,每次都要給母親買最好的藥吃,母親想吃什麼,絕不能超過3天,一定要滿足她,這樣我的心裡也能有所安慰。對於孝順父母的事情我從來不攀比。母親對我也十分驕傲、滿足,但我覺得我做的還太少太少。有一次給母親洗腳,看到母親腳已經乾裂,我的心情十分難過,為了撫養我們付出的太多了,而我一年到頭又能給她老人家洗幾次腳呢?真是內疚。
母親是個虔誠的佛教信徒,從我記事起母親就供奉著觀音菩薩,沒事的時候就在那裡默念著什麼。母親讓我們恭敬佛菩薩,那時我一點都不信,可是16歲那年我看到一些個體戶的辛苦生活,突然發現了人生之苦,發心出家。姨父的親友在上海出家多年,於是我寫了份簡歷和照片,讓姨父幫我郵走,當時姨父十分驚訝和不理解,問我為什麼出家?我說不為什麼。後來母親知道後,在我面前哭了,唉!我這生最怕的就是母親的淚水。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提此事了,簡歷和照片也讓姨父壓了下來。
眼看我已是30多歲的人了,母親對我的婚事也操起心來,說來也怪,我總覺得婚姻與我無緣,也從不羡慕。所以,介紹的女友也一個個被我排除了,她們離我心中的妻子還差得太遠。我每天都在幹活也沒有時間陪她們閒逛。
我交的朋友很少,因為我交朋友有幾個條件:一、孝順父母,因為連父母都不孝順的人,能和他深交嗎?誰又能交透他呢?二、有惡習的人不交,如:賭博、酗酒者;三、要看他周圍的人群,人以類聚,如果他周圍的人不善良,不正義,他又會好到哪裡去呢?然而我卻很有老人緣,最年輕的70歲,最老的86歲,去年86歲的老人去世了,我很惋惜——與這些老人在一起,我學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和勤儉的習慣。
2001年有一天,有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來到我的商店,買了個燈泡。看他年紀很大,我便拿座讓他休息,談了一會兒才知道他是一個佛教徒,應老人的邀請我來到了他家,進入他家後第一件事就是讓我看了他的佛堂。那裡供奉著觀世音菩薩、大肚彌勒佛、釋迦佛等十分莊嚴,而且佛堂裡打掃得一塵不染,檀香24小時不斷,聽老人介紹他信佛50多年,就是在文革時期也從未間斷過,每天上香、磕頭、誦經、吃素,真是不可思議,當他拿出他親手抄的經文時,我被他的毅力和堅定的信心驚呆了,他的文化不高,但經書抄寫得字跡工整,竟無一個錯字,真讓我肅然起敬。就這樣我們結識了。他勸我一定要信佛,佛的力量不可思議,並說我很有善根,我半信半疑。從那以後我們並無聯繫,直到2006年,年後我去他家看望,他突然提起了89年曾經去過五臺山拜佛,希望在有生之年再去一趟,也就死而無憾了。說到這裡他的眼睛裡含著淚水,這一瞬間被我看見了,我心中暗想一定要幫這位70多歲的老人滿足他的心願。
說來也怪2006年春天廠家在瀋陽開會,我就安排人將老人送到瀋陽,然後由我陪同他一起去了五臺山,所有費用由我負擔。真是萬萬沒有想到:為了滿一個老人的心願,到五臺山受益最大的竟然是我自己,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們是 6月8日到五臺山的,住在普化寺,剛進寺裡的時候,我的心情很不好,因為那裡的商業化氣息太濃了。我原以為這應該是一個清淨樂土,有點失望,然後由一位法師帶我們進入了客堂登記,就在這時候,來了一位身高1.60米左右的小沙彌,耳朵有一拃那麼大,快要落在肩上了,而且胖乎乎的,看到他,我的身心有生以來就從來沒有這麼舒服的感覺,真是用語言表達不出來的。當我伸出手想拍他的肩一下,和他打招呼的時候,手和他肩不到10釐米的時候,心裡突然有一念,不禮貌,初次見面,於是便把手縮了回來,他沒有說話轉身走了。
第二天,當我和寺中的一位法師聊天時,問起有沒有這樣的一個沙彌的時候,他卻果斷地說“絕對沒有”,問和我來的大爺,他也說沒看見,這真把我急壞了。我又問了那位給我們登記的法師,他卻很平和地說了一句,“文殊菩薩顯化給你了”。我真不相信,我又接二連三地問了其他幾位法師都說沒有,真是不可思議。我才30歲,眼又不花,不可能看錯呀?太奇怪了。但我還是不信,臨走時我又問了一遍,那位法師不耐煩地說“沒有、沒有……我們寺有幾個僧人我還不知道?”看他很不客氣的樣子,我就沒有再問。
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第2天,我們打算去登南台,聽說那裡有尊文殊像有1400多年了,我們要去拜一下。就這樣,很早我們就走了,當爬到快要到寺廟時,我們很累了就稍作休息,忽然我聽到一聲長嘯“嗷”的一聲,整個山都在動搖,於是我問大爺,你聽到一聲吼叫嗎?他說沒有,我問這裡有動物園嗎?他說哪裡有動物園呀,我明明聽到了那麼巨大的聲音,他卻沒有聽到,真讓我想不通。
第3天我們去觀音洞,在上山和下山時我聞到了異香,大爺也聞到了一次。我問他這是什麼香味,我怎麼從未聞過,大爺只是說這是天香,是從天上來的,我沒說什麼,好在這次他老人家也聞到了。我們又去了顯通寺,到了那裡不知怎麼的我的淚水不自覺就流了下來,擦都擦不過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流完淚水,我的心情卻舒暢無比。
第4天,我和大爺去明月池,聽說是北魏年間建的,裡面有口小井,能看出人的未來和前生,我爬在上面看了很久,也沒看到什麼。這時有位老和尚,過來把墊子鋪好讓我看,當我一看時,竟在井中湧出了一個大肚彌勒佛像來,我十分驚訝。
6月10日,大爺讓我皈依三寶,於是,大爺帶我找到住持妙生大和尚——他不常在寺中。今天也剛要走就被見到了,大爺說明了我的來意,妙生法師看了看我說:好,等我一下。這時已經快中午十一點了,妙生法師很快穿上袈裟在大殿親自為我一個人做了皈依儀式,而且給了我一些書籍、念珠,並在書上寫道:“今日生佛家,稱為佛弟子,諸惡皆莫做,眾善皆奉行”,並賜法號義恩。大爺連連說我的福報大,住持親自為你一個人授皈依,多殊勝啊,是你累世修來的,我趕快給師父頂禮致謝。
五臺山之行,對我來說是十分殊勝的,也是我對佛菩薩的力量的又一次重新認識。使我對佛增加了很大的信心。其實在很多年前,我就經常夢到觀音菩薩,而且還與我說話,還有天女散花,夢到過多次出家人,而且自己也在大石窟中念佛經,夢到過有30多米高的佛菩薩教我念咒語,還有一些看不懂的文字,而這些夢卻十分清晰,一生都不忘。我只認為都是幻相,沒什麼的。
回到家後我思考了很久,我的後半生應該如何去做?
我總覺得一個人擁有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為別人做點什麼,那才是重要的。而真要利於他人只有佛的智慧、慈悲、仁愛,才能讓更多的人受益、解脫,離苦得樂。
說來也怪,到龍泉寺的第2天,我就夢到大和尚和兩位法師在一個屋的床上,我先給師父頂禮,大和尚只說了一句“寺裡缺淨人”這一句話,我就醒了。而我在龍泉寺住了20天后回家第2天又夢到了大和尚,不可思議。
也許真如賢書師兄說的那樣,與龍泉寺有因緣吧,而且在大殿前經常聞到異香。
那天聽說母親病了,我就心急回去了一趟,等母親打完針後有好轉,我就回來了,放下了一切……
風吹衣袖,月上西樓,歷歷往事,如在夢中。幾番歡樂,幾多愁,無人懂。我說我要去遠遊,不需人相送。只留下昨夜夢中的一個我。戲說人生有苦有甜,到頭依然是空。沒有分離何來相聚,不必強求。輕鬆、快樂隨緣度春秋。淒淒冷雨風,冷冷又清清,但願每個有我的明天,眾生不再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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