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的將手探向自己的胸口,將阿信送給我的銀飾取出把玩。
甸甸的銀飾品,透著瑩瑩的流光,在陽光的輝映下,閃動著寶石一般的光芒。
我瞇起了眼,仰著頭,將它高高舉起,對準了光線的來源處…
陽光、銀飾、瞳仁…連成了一條直線,我無畏日光的強悍,執意要一窺銀飾的究竟。
武俠小說裡的秘笈,總是要經過重重的手續、抽絲剝繭的推理,其中的要領才會得以重見天日。
我像是個急欲習得天下絕學的武痴,突發其想的盼能在這塊銀墜中尋獲些不欲人知的秘密…
會不會…阿信在這其中也隱藏了些什麼要傳達給我的訊息?
透過以毫秒為單位的分割鏡頭,似科學家般的研究起手中這塊冰冷卻又讓我心頭溫熱的小物品…
原來…銀飾背後透出的,不是陽光、也不是什麼訊息呵…
不過只是…我的希望…
那個…幾乎成真的微小盼望…
「喂!妳這樣一直看著太陽會瞎掉的!」
烏雲蔽日般的,一雙大掌掩遮去了我的陽光、我的視線。
「幹嘛一個人溜到陽臺瞪著陽光發呆?」雙掌退去,夏日那張布滿笑意的黝黑臉頰,便這麼毫無預警的躍入我的眼簾,「大家都在裡面慶祝著阿信他們的喬遷之喜,怎麼妳一個人溜出來啦?」
「你管我…」銀飾就是銀飾,沒有變化、沒有秘密…一切不過是我的空想…
我無力的將墜子再度滑進我的領口,對夏日的種種言行提不起任何興致…
「妳還在生悶氣啊?」夏日一屁股的坐到我身旁,窮極無聊的學起我瞪著太陽的動作,「妳的〝同居生活〞還附加了四個拖油瓶,肯定讓妳悶到最高點吧?」
「你…你胡說…胡說八道什麼啊…」心事被戳破,臉上一陣潮紅…
不過,在這之前…我的的確確是…誤會了阿信的話中之意…
原來…原來…不過是和「大家」同住在一片屋簷下,發片、錄音忙不過來時好有個照料罷了…
天吶!我真想找個地洞鑽!
「今天大家高高興興的在慶祝,妳就放輕鬆一點啊…」夏日仰頭仰累了,乾脆整個人往後倒了下來,直接躺在地板上,「想太多會禿頭喔…」
「…………」
「好啦!不要耍自閉了!」夏日忽地一躍而起,一個勁的拖起了蜷曲在陽臺的我,將我往室內拖,「進來!大家一起玩才熱鬧啦!」
「夏日!」我驚呼了一聲!抵死不從!
我不要進去!我不要!我不要!
「喲!表演了起來啊?」夏日意外的看著前方的即興互動,半強迫式的將我牢牢的壓在沙發上不許我移動絲毫,「別亂動啦!看表演、看表演…」
室內室外彷彿隔成了二個不同的世界,落寞與喧嘩、寂靜與塵囂…
我就是不想看到這畫面!
小風和阿信在錄音室的一隅一唱一和,阿信難得抱起了吉他彈唱,小風成了最佳的合聲手,樂音與弦音之間,搭配的天衣無縫…
在音樂的路上,我始終只能做個無聲的路人,只能默默的看著阿信的才華發光發熱…
小風的音樂表現,恰恰對照了我的音痴天分…我幫不了阿信…就連一個稱職的聽眾我都做不好…
我鬱悶的拿起了一旁的紙杯,牛飲般的將微紅色的液體全掃進了喉頭…
「這什麼?」我微微的揚起了眉,入喉的滋味,並非熟悉的味覺,酸酸的、甜甜的…卻意外的讓我覺得順口…
「特調雞尾酒!」masa驕傲的湊到我身旁獻起了寶來,「怎樣?不錯吧?」
「酒啊?」我瞪圓了眼,沒想到…不如印象中對酒的火辣刺鼻嘛…「挺好喝的!再來一杯!」
我直直的將紙杯遞了出去,承載起再次落下的masa特調雞尾酒…再次從口裡送…
「真的好好喝喔!」前所未有的滋味再次刺激著我的味覺,讓我忍不住滿足的瞇起了眼來,「再來!我還要!」
「感動…」masa絲毫不介意的當起了我的專屬服務生,熟練的將我的紙杯再次斟滿,「妳這麼欣賞我的手藝啊…」
「唔…」我伸出了舌頭舔舐著唇邊殘存的餘味…
「再一杯!」
好好喝喔…原來酒是這麼好喝的東西啊…難怪男人們總要把酒才能言歡呢…
一杯接著一杯、一杯接著一杯…
我也忘記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知道,在酒精的麻痺當中,我暫時忘卻了有關小風和阿信的種種…
「不要再喝了!」不知道從哪來的大手掌,一把搶過了我上的紙杯,「妳喝太多了!」
「讓我…喝啦!」是醉了嗎?我的雙頰隱隱生著紅暈,眼前一片迷霧,辨不清究竟是誰了…「很好喝呢!」
「子苑!」大掌用力的搖晃著我那因酒精催化而混沌的頭腦,「妳喝醉了!」
「噢!不…不要搖…」還是喝太多了吧?吞落喉的液體隨著每一下的晃動在我的胃裡翻騰,讓我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我…我…覺得很難過啊…」我輕晃著我的頭,試圖看清來人,但卻總是徒勞無功…
好難過!好難過!
小風的臉疊著阿信的臉再一次浮現在我腦海…他們的音樂、他們的唱和…每每都讓我有著刀刺般的痛楚!
胃液不斷攪和、不斷攪和…我的頭在撕裂、我的心在乾噁…
「子苑?」低低啞啞的嗓音響起,呈裝著無限的關懷,「妳…還好吧?」
「阿信?」是你嗎?你終於注意到我了…終於…看到我的思念了嗎?
「抱抱…」酒精軟化了我的矜持、我的意識,我像隻慵懶的貓,不顧一切的攀上了他的身…
我懷念他的體溫、懷念他的香氣…我霸道的想要一個人獨佔…不想…與人分享啊…
「我好喜歡你啊…」我滿足的在他身上尋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將我整個人深深的埋了進去…「好喜歡、好喜歡你呵…」
「我…我也是…」他柔柔的嗓音在我頭頂盤旋,我卻沒有忽略他細微的身體震動!
「嗯?」我抬起了迷濛的雙眼…他…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努力的睜開了眼,想看清楚…想看…清楚…
「赫!!」懷中的人距離太近,以致於我終於將他看個分明!
「夏日!」我驚恐的大喊!酒醒了大半!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
「子苑!」夏日死死的扣住我,銅牆鐵壁般的手不讓我有絲毫掙脫的空間,「我喜歡妳!我喜歡妳!」
「不不不!搞錯了!」夏日的眼神是我前所未見的陌生,我不住的搖頭、張口欲喊,卻只能化做幾聲短促的音調,「我…我喝醉了!我喝醉了…」
「可是我沒醉!」夏日不由分說的截斷了我接下來的話語,硬生生的將我逼到了牆角,「我沒醉!」
一個字一個字的自夏日的齒縫間蹦出,我能感覺他強烈壓抑的…憤怒?
扣在我腰際的手越收越緊、越收越緊…我幾乎快要沒辦法呼吸了!
「夏日?你怎麼了?」我巍巍顛顛,想要逃脫他的懷抱,他卻仍是不動如山…
「夏日!」他越是沒個回應、我越是益發驚恐…雙手開始沒意識的胡亂揮動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怎麼了,在他的熾熱的雙眸中我唯一能反射的動作就是慌亂與不住的掙扎…
不要啊!這不是…我所認識的夏日!
「阿信!」我再也忍受不住的狂喊起他的名字!就像是人在危急之時所存的唯一意識…
「又是他!又是他!」我的抵抗反而更是往夏日的痛處踩去,他像隻被激怒的野獸,不可遏止的放聲高喊,「他到底哪裡好?到底──哪──裡──好?」
「夏…」我還來不及吐出一個完整的音節,整個身軀已被他狠狠的往前一帶,粗魯的扣住了我的頸間,整個頭顱往我的唇上壓了下來!
「不要──」身後的牆壁抵住了我所有的退路,我再無可避…絕望的大喊了起來…
「放開她!」
石光電火的瞬間,我被勾進了另一個寬實的懷抱裡…
「夏日!夠了!」聲音的主人隱隱透著一絲火氣,「你感覺不出來她根本不願意嗎?」
「阿…阿信?」我的腦袋持續空轉,任何思緒言語都進不了…只有阿信的臉…只有他的臉…進得了我的眼!
「哇…」我像是抓住了海中受難的唯一浮木,緊緊的攀著他的胸膛…淚水卻再也遏制不了的恣意奔放…
「別哭了…」阿信順撫著我一頭細髮,試圖穩定我顫動的身軀,柔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誰說沒事?」夏日彷彿嫌事情鬧不夠大,再度丟下了石破天驚的一吼!「有事!」
「我喜歡她!」夏日往阿信的方向邁前了一步,直勾勾的瞪著阿信的眼,「我敢大聲的說!不怕她知道!」
「你呢?」夏日用力的點向了阿信的胸膛,向是在宣示著什麼似的,「只要沒瞎誰都看得出她的心意了!你還在怕什麼?你還在擔心什麼?喜歡就告訴她!不喜歡就明白的拒絕她!為什麼老是這麼曖昧不明?對她不公平!對我,也不公平!」
「夏…夏日?」我止住了滿溢的淚水,訥訥的開了口…
我沒料到夏日竟如此單刀直入而大膽的闡明了對我的愛意…更沒料到…更沒料到…他竟然…竟然逼阿信表態?
「不…不必了…」我困難的吞了吞口水,喉頭乾渴欲裂…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
如果…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會發瘋的!
「我…我先回房了!」氣氛太過僵硬,沉悶的讓我快要喘不過氣來!我直覺的只想逃!
「不准走!」夏日飛快的閃至我面前,擋去了我所有退縮的後路!「今天不把話講清楚,誰都不准走!」
「夏日…」我哀求似的望向了他…淚水又開始在醞釀…
不要啊…不要逼我…不要逼阿信啊…
「子苑…」阿信摟著我的肩,為我格開了夏日的阻絕,對夏日的指控打算來個相應不理,「我們回房…」
「阿信!」我能感覺夏日在身後咬牙切齒的憤怒,幾乎要把屋頂掀翻,「是男人為什麼不爽爽快快說出來?你沒種!」
「……………」
「你到底在逃什麼?」阿信越是沒個反應,夏日越是暴跳如雷,嘶吼聲不住狂嘯,「你到底在怕什麼?」
「………………」
「夏日…」在入房的前一刻,阿信終於打破沉默有所回應,「喜歡一個人…不該是放在嘴上…而是該…放在心上的…」
「啊?」我微微一愣…
我還來不及捕捉到阿信眼中一閃而過的慍氣,還來不及捕捉阿信話語中的弦外之音…
阿信已經一個揚手,將夏日及一場風暴,全數隔絕在房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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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一個人,不該是放在嘴上,而是該…放在…心上…
~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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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來自於(五月˙天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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