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莫名的煩悶。可能也不需要理由吧,這應該是博士班學生寫論文時最容易陷入的情緒。於是莫名的翻出書架上的閒書,即使許多都已經一讀再讀。
今天抽出的是「危險心靈」。這本小說,對主修教育的我來說,也許不該算上閒書呢。
侯文詠(2003)。危險心靈。台北:皇冠。
不是第一次看危險心靈。不過總算有一股衝動想要寫一點什麼。
自認從小就不是主流教育下的好學生。國中時即使遇到一個很用心的老師,但還是不得不承認一切的原始圭臬都在「成績」二字。我的成績在那樣耀眼的班級裡從來不耀眼。奇怪的是那樣年紀的我還總是相信我這個人是耀眼的。私心一直相信老師對待我是有那麼一點不同,或許就是這麼一點不同,讓我沒有變成小傑 – 要知道英雄也要時事造。如果詹老師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麼為學生,為教育,那麼應該也不會有之後的一大堆抗爭。老師們好像常常忘了學生其實也有一顆跳動著的心,可以感受到老師是否用心「教」,還是只是為了「名」而教。
很多時候同時是老師和學生的我,常喜歡交互身份去想像。身為老師,多希望學生可以一下就瞭解我花多少心血準備教材,用心上課,期盼他們同樣帶著熱情來到課堂,不會空手而回。身為學生,我瞭解那種希望老師不要要求太多,讓我安靜地坐在課堂一角就平安的心態。身為老師,我知道我只能用心,即使有時學生反應冷淡,即使不確定學生是否明白我的用心。身為學生,我其實即使不說,也看得出來哪些老師是真真用心對待,哪些老師只是在做一份工作。身為老師,我知道即使應該一視同仁,但有反應的學生,主動溝通的學生還是容易贏得注意。身為學生,我於是強迫自己主動溝通,讓老師明白我的通或不通。
當初決定出來念書,並沒有給自己設定太多。因為只有這一次,是自己堅持主動要念的了。所以心裡有一些想望。想要一種理想的學習方式,想要一個理想的老師,一個mentor,不只是改我作業給我成績,而是在人生上的導師。因為我不是只來學知識,我進的是教育學院,我要學的是,做一個傳道授業解惑的「導師」。因此,當第一年遇上的是令我失望地冷漠的老師時,幾幾乎已經要放棄博士,因為我不是只想要一個學位。如果學位學不到我想要的東西,那麼我也不想要學位了<註>。不過話說回來,會決定念博士,就是已經豁出去,要把教育當成一生志業了。當然,我知道,像我這樣傻氣的人不多。但是,這就是我的想法。
老爸很支持我念博士,但是我知道他同時也很心疼。在我人生第一次堅持重考,不願接受他安排的出國或是走別條路時,我就知道了。在看危險心靈時,我也重新體認這一點:一路走過升學路,不是只有孩子受苦。總算走到了一個彷彿又可以變換大人和小孩身份的階段,才更體會父母的掙扎。
記得國中時太早上床睡覺會被老爸挖起來,因為『沒有別家國中生是早早睡覺的,這樣怎麼讀得贏別人?』這是他的擔心。但同時要上班的老爸每天早上一大早載我們越區上學,從小學到高中從未間斷,也不過是想讓我們省下等公車做公車的二十分鐘好多睡那一點。以前還看不出這樣的矛盾。只是覺得那樣逼著我們努力的老爸,為什麼反而到我們念大學以後,捨不得看我們辛苦?所以其實一路過來,老爸都是捨不得的吧。可以自己決定進公司時間的老爸,在他最燦爛的人生歲月裡,每天都要清早起床,就為了讓一對兒女多睡二十分鐘。更別提還有那手藝不精的,看起來就少一根筋的老媽竟然會為了我們的營養,更早起的做那被我們兄妹笑稱「丑而丑三明治」的車內早餐。到現在我想起來都還會流淚。
所以其實,不論是誰,在這一場人生的考試戰爭裡,都只是小兵。
會走上教育,或許也就不是意外了。那些不斷對於「對」「不對」的問題,對於怎麼樣教與學的想法,通通在這一段「自己決定要走的」讀書路中重新排列組合,重新自我質疑<註>。
註一:
還好,最後讓我遇到了我現在的老闆,人生才總算變彩色。
註二:
這自我質疑的過程也很是辛苦。因為雖說我已經是很愛質疑的人了,到了這裡才發現跟在學術中的critical thinking相比,我們所受得思考訓練真的是薄弱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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