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秋節前的微涼九月天，
卻是讓人有些不知所措的一天。
早班當值的只有我和另一名館員，
晚班三人組奉命去總館上課，
到中午用餐時間就不能一如既往地同時間離開服務台，
得輪流吃午餐，
剩一個人繼續留守。
原以為這一天會悄然平安渡過，
偏偏在這人力不足的當口，
在風和日麗無風無雨的安靜午前，
來館打工的人突然從地下室書庫跑到櫃檯來告訴我們，
天花板一直在漏水，
還把架上的書噴濕了！
什麼情形！？
驚嚇之餘我留守在櫃檯，
讓年輕力壯的另一位夥伴到現場去了解狀況。
他先把書先移走減少浸濕的機率，
再拿來水桶來接天花板的水，
然後拖乾已經蔓延成一大灘的地上水，
折騰許久後，
立刻像是警察查案一樣的調閱監視錄影器，
看看是誰闖的禍。
我心裡掛念著不知道有多少書遭到池魚之殃，
卻因必須服務讀者無法離開櫃檯，
同時也覺得不可思議為何有會天外飛來的水浸入地下室的天花板呢？
心裡覺得好慌且心疼那些書。
經過同事的盤查，
罪魁禍首現形，
原來是來館服勞務役的八旬老婦出的紕漏，
早上開了水龍頭澆戶外花台上的植物忘了關掉，
就這樣讓它一路流到地下室去了。
這位已經有輕微失智現象的阿嬤，
因其兒子犯下詐欺罪，
卻不知為何判刑判到她身上，
她選擇不繳罰款而以服勞務役來抵罰款，
必須服務一千多小時才能還清。
館方派給她澆花和收垃圾等較輕鬆的工作，
卻時常聽到其他勞務役來抱怨，
說她會偷資源垃圾帶回家，
還會把庫房鑰匙直接帶回家忘了還，
當然偷偷躲起來休息的事也時常被發現，
為了避免她偷懶，
法院佐理員還要求她的先生跟著盯梢，
隨時提醒按照時間作息，
但事實上我常看到兩尊老人坐在期刊區看報紙喝茶享受冷氣。
我感慨於她已經這把年紀了，
該享清福的時候卻仍得每天服勞務償還罰款，
而且還是代子受過，
不知道她對於教育出連累自己的小孩，
抱持著怎樣的想法？
反悔嗎？怨恨嗎？或者無感呢？
也不知道那個犯下詐欺罪的兒子如何看待為自己頂罪的老父母？
自責嗎？愧疚嗎？或這一樣無感呢？
因為浸了水而膨脹的天花板，
深怕有掉落下來影響讀者安全之虞，
同事把它們一一拿下，
結果就是呈現一個很醜的大洞，
裡面雜亂的管線大喇喇地暴露出來，
嚴重破壞了書庫整體的美觀，
雖然其實就算沒暴露也沒很美就是了。
我不禁思考著，
究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這其中必定有其深意，
老天爺想透過今天這場有驚無險的鬧劇啟發我們些什麼呢？
這座老舊建築改建的圖書館，
是不是到了該大整修的時候了？
然而，
光是整修硬體設備，
只能說是治標而沒有治本，
在這棟建築物裡作息的人們的信念和想法才是根本，
自從我到職以來三個月裡，
三天兩頭的都會發現摧枯拉朽的人事物，
讓人不禁眉頭一皺，
我一個老菜鳥不企圖改變什麼，
那些一再刷新我的三觀、擴展我的意識的事情，
總能讓我學著點甚麼。
固著而怕事的思路和足以澆熄人們工作熱情的陳規，
在在都需要有個外在刺激來打醒。
或許大家能因此而屏除陋習或激發因應之道；
但卻也有可能更讓人做出以不變應萬變的選擇。
我也身處其中，
小蚍蜉無法撼動公務體制大樹的情況下，
我會做什麼選擇呢？
也只有學習轉念，
或站在更高維的角度去思考：
現在這個階段，
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剛剛好。
失智阿嬤來得剛剛好；
詐欺兒子來得剛剛好；
水龍頭開得剛剛好；
天花板濕得剛剛好；
這些剛剛好發生的外境會帶來剛剛好的後續發展，
接納這些剛剛好的發生吧！
樂觀看待這些發生的後續發酵，
每個人都會因此而有所成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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