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成員面對父親的遺照掉著眼淚,雖然在黑色的墨鏡的掩飾之下,我看不到那淚滴是有多麼的沈重,可是我卻彷彿可以看透在眼睛的靈魂背後,有著多麼難以承受的悲傷,不斷的啜泣聲,代表的是生活點滴的消失,一切就是如此,曾經我們所習慣的聲音動作,曾經我們是那麼的不以為意而如今卻靜靜躺在簾幕後的那個軀體,我知道,從今天起,生命就只能殘存而去記憶了,而我仍心存感激,因為他賜與了我的生命,並富足了我的靈魂,而原本這一切應是莊嚴跟神聖的.只是當我轉過頭去,看見其他參與告別式的來賓時,我才發現原來生命是在死亡的時候才被大家給定義,我仔細觀察大家臉部的動作跟表情,有的人在跟人低聲聊天,有的人受不了冗長的過程而低頭瞌睡,有的人凝視空洞的遠方,讓自己的嘴角被牽引出不自然的線條,此刻相對於死者的寧靜,死者家屬的悲傷,參與告別式來賓的無奈,禮儀師朗誦的祭文,彼此交雜,一種詭異的氣氛,流轉於空氣之中,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逃,我想有些人一定是基於社會道德的規範才來參加的,或者是基於禮貌,那種勉強卻不得不的心情,你可以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出,也許有的人的心態是因為來參加這不怎麼樣的告別儀式,可以免費得到幾個小時偷閒的公假,那也說不一定,只是當我這樣的聯想時,我的心情卻突然輕鬆了起來,是啊,!長久以來,我們一直在勉強自己去面對一些我們不想面對的事,我們被壓迫,被限制,且鬱鬱寡歡於所有的不滿,既然如此,難道在我們行將就木的剎那,仍要帶著那些不愉悅的記憶去到另一個國度嗎?到底什麼才是面對生命的真正態度?我們又要如何去面對生命的終結呢?在神秘的儀式背後,我們不知回饋給生命的是殘留下多少的記憶,如果每個動作都代表了一種凝視,或者是嘲笑,那麼生命的本質會是什麼??我們不斷地用記憶來累積生命的價值，卻往往發現不管如何努力都跟不上時間的流逝.,我們把生命當成是一種對生活態度自我實踐的同時，卻忘了生命本應是一種隨風而逝的態度,不應強求, 如果生命似水,我們在其中感到柔情,那麼對於火的詮釋,所代表的死亡又將該是什麼樣的心情???當生命誕生的剎那，我們很明顯的被告之一切都勢將反噬自己的靈魂,我們終將老去,我們曾經那麼努力的期待自體生命延續(不管是出於自私還是無心,我們懷孕生子),但到頭來卻讓自己陷入永恆的輪迴轉世之中, 也許我們更該嚴肅看待死亡這件事情,在不同的宗教信仰下,自有其不同對於生命的價值定義,死亡的本身不是一種零和關係,我們與生同在,更與死同在,死亡本身反映出對人的終極關懷,更反映出生命的價值,但等等,如果我們從小就被教育生老病死是我們無法逃避的,那麼在這先入為主的架構下所衍生的思考,會不會代表的就是一種先入為主的遺憾?不論你從任何的角度去分析,當我們試著去切入的剎那,我們的心就已經被意識本身的無明給蒙蔽(?),我們習慣且疏於思考,如果這一切都是無名在作怪,那麼有沒有可能我們從自我本身重新出發,並把自己變成最生命中的最小單位,而反省檢視自身的價值經驗?而對生命的價值,我們可不可以先不要有定論,而只是去經驗它?
用生命去經驗自身的價值,而不再是其他宗教(或文本)所描述的價值
用熱情去經驗自身的變化,而不再是其他人云亦云的變化
用摯愛去經驗自身的感受,且將所有的喜怒哀樂視為理所當然
那麼這樣的結果,這世界會不會就不再有天堂與地獄這碼子事?
這世界上會不會不再有爭論,而只剩下"分享"?
所以我終於忍不住的笑了,在父親的告別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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