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我懷裡。
凝望著她的臉,我心裡一陣苦澀。
不想打擾她的安寧,我輕輕的把她放在床上,躡手躡腳的走出陽台。
喝著那瓶特製的紅酒,手靠著欄杆,我在盤算著。
她的名字叫菲特爾斯。
第一眼看見她,我錯判了,我以為她是我的同類。
我誤會了她有那種跳脫人類的冷。
像我們這種生物,不常出門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偶爾會受不了那種冷藏的「紅酒」,想要有濃郁而溫暖的液體劃破喉嚨。
這不過是一種想讓自己稍為感受到一點血脈奔騰的手段。
那天踏出古堡,穿過森林,走在街道上,我被所有的人類注視了。
一開始我也不明所以,只是覺得很不自在。
人群的目光跟太陽一樣,長久的停駐會灼傷我們。
為了避免跟他們的眼神對上,我一直低著頭走,而醒覺是在一間服裝店前面。
想不到不過是十幾年,人類的配件又變了這麼多。
躲在古堡裡太久,差點也忘了人類是善變的動物。
換了新裝,整個人就輕鬆多了。
少了一份注視,少了一份重量。
從店裡出來,我餓了,我準備要獵食了。
雖然這是城裡最繁榮的地區,但到了晚上,大街上的行人還是不多,更不要說那些小巷吧。
當我正在苦惱該往哪裡的時候,我發現我被再度注視了,只是迎面而來的是冰冷且銳利目光。
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我並不覺得她是人類,然而她的冷艷卻有令我想接近的衝動。
我沒有預料過我純粹是失焦了。
與同類交流本來也是不尋常的事,可是她總讓我按捺不住。
我跟在她後面,她的恐懼出賣了她,我知道她並不是我這種生物。
她的驚慌害她不知不覺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在我們的臉彼此距離只有一公分的當下,我楞住了。
她直盯著我,但我知道她心裡在顫抖,只是她害怕的並不是我本身。
可能這個獵食遊戲,在還沒開始以前我就輸了。
不是我看上了獵物,而是我被獵物看上了。
她呼出的氣體從我皮膚滲進我的血液,從那一刻起,我彷彿中毒了。
那種感覺是我當這種生物以來所沒有的。
觸動我心靈的人類,她該是唯一。
真的有好幾次,我差點就把她的血吸乾了。
並不是她對我造成威脅,也不是我餓了,是純粹的一種佔有慾。
她犯了一個錯,她沒有察覺到我是永不滿足的生物。
永無止境的奉獻,不一定會獲得憐憫,甚至會引起我的恐慌。
我什麼都不能給,就連一個溫暖的擁抱也不能,我還剩下什麼。
心裡的疼痛提醒著我,我對她的情感已經超越了某個界限。
明明知道沒有結局,那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前進?
我相信愛情總會枯萎,即使她成為我的同類,我們也只有永恆的痛苦。
離不開她成了我無法解開的謎團。
像吸毒一樣,越陷越深,我覺得我不像我了。
本來就習慣獨處的我,孤單只是熱情過後的產物,沒想到會令我呼吸困難。
像我這樣生物,過份的關注會令我窒息,稍稍的不成為重點就覺得難受。
矛和盾的選擇,似乎是不能說清的邏輯。
不了解我們這種生物的存在價值在哪裡。
結束不死的生命也是一個方法,可是懦弱如我又怎能忍受那種痛。
突然感到我的背部暖暖的,她從後面抱著我,她醒來了。
在她懷裡,我不想再去思考。
不敢剖開自己面對現實的我,太自私的把所有的罪名也推向她。
我明白她是我逃避世界的藉口,但我就是不願意逃離她。
也許終有一天,我會毀了她。
而更大的可能是,終有一天,我將會毀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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