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殺人狂》：最具說服力的暴力說教
■ 文/火神紀
爲什麽。不爲什麽。
爲什麽不爲什麽。
因爲。沒有因爲。
緣于對形式的迷戀以及淩亂的慎摯。
壹切。其實不需要任何原因。
——火神紀。題記。
《完美蒙太奇》
在這部電影裏，我們能看到很多也許僅僅只是存在于妄想的鏡頭，許多也許連想像也想不到的東西都會呈現在我們眼前。電影的鏡頭切換和剪接的次數差不多是2500甚至是3000，相當于普通五到六部電影的數量了，如果給這部電影寫壹篇純粹的關于鏡頭剪輯語言賞析的文章，也許可以當成是壹部鏡頭剪輯語言的百科全書了。
我無法想像這樣的壹部電影會是如何被拍出來的呢。海量的鏡頭和剪輯讓我們目不暇接地張大著嘴巴張望，溺死在導演奧利弗·斯通強烈的個人風格和昆汀·塔倫蒂諾那充滿著血紅色腥味的殘暴童話裏。
不管這部電影所講敘的是壹個如何暴力如何荒誕如何可恥的故事，光從電影的蒙太奇手法上來說，這已經是壹部足以稱得上偉大的電影了。
對于形式的迷戀是我對這部電影的蒙太奇壹個最基本的觀點。偉大，縱然偉大；縱然這部電影得到的大獎無數，縱然這部電影的票房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可是依舊無法改變這部電影某些永遠沒有辦法掩蓋住的東西。
或者說：部電影的最閃爍的地方就在于它的蒙太奇手法上的突破；可是，這部電影在某種程度上也流于這種對形式的迷戀而過分拘泥，反而壓制了電影本身也許更應該突出的東西。
僅僅只是嘩衆取寵並沒有用。當然，這部電影並不是嘩衆取寵的作品。可是這部電影正是因爲它過分出彩的蒙太奇而削弱了電影其它的各個方面。我們會被它那繁華的鏡頭徹底地唬住而忘卻了去看電影的其它東西。
這部電影是不是僅僅只是在追求鏡頭和剪輯上做足了功夫呢。形式上的迷戀並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可是必須有壹個度，當這個度超過了的時候，其實，已經成了另壹種傷害了。
蒙太奇很美。意識流式的敘說也很美。故事很粗暴，很動人。
可是，這依舊遠遠不夠。太美的蒙太奇會掩蓋了其實本來應該有的光亮。就像挂著圓月的夜空壹樣，我們永遠也看不清楚月亮旁邊的那些也許也可以很美的星星。
正如看到壹個夜空壹樣，我們總會第壹眼就看到那個碩大的月亮而忘卻了星星；正如當我們說到夜空的時候，我們不可能不說到月亮，然後才是星星。
看到這部電影，我們總會第壹眼就看到那些繁華豔光四射的鏡頭和剪輯然後再看到其它；我們說到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們根本沒辦法不說到這部電影對于蒙太奇的完美呈現然後才會是其它。
《抛開蒙太奇回歸殘酷童話》
我依舊沒有能力去寫壹篇洋洋灑灑的評析鏡頭語言和蒙太奇剪輯的文章；尤其像這樣壹部從鏡頭語言來說如此繁雜的電影。那麽多嚴整的專業知識支撐起來的評論，也許，是我現在所力不能及的。
以前曾經寫過壹篇關于鏡頭語言評析的文章，非常的吃力。寫的時候極其郁的是，那種嚴整的文風似乎並非我擅長的，至少現在絕對如此。寫字對我來說更多的時候應該是需要靈性的，或者說，我想要的是那樣的方式；技術性的文章需要的卻是敏銳的眼睛和紮實的基礎以及細致的觀察。
我曾經嘗試過用壹種唯美的語言來描繪那些完全理性的論據。那次試驗性的文章意味著在影評上的轉型願望，縱然我很不願意承認，可是我不得不說，那次轉型是不成功的。因爲我是第壹次用了壹整天的時候寫壹篇文章，而且必須壹邊寫壹邊把片子推進倒退，寫完之後，眼睛和大腦都疲憊不堪。再之後，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寫技術文章的料了；以及，我開始對寫技術文章充滿了畏懼和退倒叁宿的恐慌。
像現在在寫的這部電影，尤其是這樣壹部鏡頭剪輯如此豐滿的電影，也許我可以壹筆帶過地說鏡頭、運鏡軌迹、機位、剪輯，以及所有的華麗之後，轉向我想說的劇情或者情感之類的拿手好戲。可是，那個不怎麽羅嗦的孩子，還會是我嗎。
我討厭無謂的虛妄；所以我的文字裏總會充滿著誠摯的情感來說我想說的壹切。我討厭數據的堆積；所以我的文字裏不會只有壹堆空泛的數字。我討厭技術層面的分析；所以我的文字裏似乎不再那麽理性那麽冷調。我贏得的聲名，永遠停留在半專業和專業之間，以及半專業和不入流之間。
可是，我至少所表達的壹切都是我所看到的所有視覺官能沈澱之後的東西，最直觀的也最主觀的個人觀感。
我寫不來技術性太強的剖析文章。我也依舊畏懼去做大堆的理論分析。可是我至少可以理直氣壯地在我的任何壹篇影評裏直訴我的情感，至少我可以如此理直氣壯地說，我很誠摯地書寫我的每壹篇文章。
因爲我不曾裝模作樣裝腔作勢故作鎮定地說：其實我都懂，所有壹切我都明白。這種感覺很舒服。而且那樣看電影實在很累人。我可以選擇的是，我安享電影帶給我的視聽感受，我安享這壹切的時候我不被它所折磨。
享樂至上也許才是基本准則。可悲的是，在開始寫壹篇文章之前，我居然必須如此長篇大論之後才能找到自己的定位。或許我還可以自我安慰地說，自我的定位很重要，非常而且極其重要。然後繼續安心地絮叨。只有知道了自己在幹什麽之後，也許，才能把自己想幹的事做好。
看到這裏的人們壹定很郁悶。其實我想說，如果僅僅是爲了這部電影的話，前面的幾段文字可以選擇性地直接略過不讀。可是我不可能把這句話放在前面，因爲如果不是因爲這部電影的話，也許，沒有人會願意在這裏聽我如此婆婆媽媽地絮叨。
關于觀影的文字。從這裏往下。親愛的，妳准備好了嗎。開始吧。
《昆汀的殘酷童話》
影片在敘述方式上多種形式混雜，電視肥皂劇、紀錄片、訪談、電視播報、動畫片等等。種種光怪陸離的現象和令人觸目驚心的暴力血腥場面經過了攝影手段及敘述方式的處理後使這部電影變得多解甚至無解。電影裏很多的地方曾經閃過的龍圖騰的畫面， 似乎更多地體現了昆丁對東方哲理的思索。
看這部電影更多的時候曾經讓我想到了昆汀。龍的圖騰和嘴噴著怒火燃燒著的是昆汀張狂的欲望。在這部電影裏，很多的地方都有著作爲編劇的昆汀對東方美學迷戀的身影。
電影講敘的是壹個什麽樣的故事也許並非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這部電影所宣揚的是壹個什麽樣的思想。
殺父弑母用情景喜劇的方式表達了壹種欲蓋彌張的暴力傾向。梅樂莉在電影的開頭就曾說，我們是天使。也許，在昆汀的殘暴童話裏，只有死亡和血淚才是唯壹的天國之路。
米基和梅樂莉的婚禮也彌滿了種種的血腥味。可是依舊顯得另類而感人。
壹切源于暴力也死于暴力。生于暴力家庭和環境造就了這些古怪而迷離的所有。生于暴力，死于暴力。這是壹個徹底地循環。殘酷的童話裏也有他們的王子和公主。在昆汀的童話裏，這壹切，可以變得很美好。他們都將有壹個美好的結局。
《使人瘋狂的暴力說教》
You say why
I say why not
——題記。
這是少數的幾部我看了N次卻還不曾感覺厭倦的電影。類似的這種電影總會在每次看到的時候發現壹些新奇的東西，也因此不感覺厭倦。我曾經把這部電影介紹給很多的朋友看，而每次他們在我家裏的電腦前觀望的時候，我會陪著又看了壹次。
電影裏充滿了暴力和情色，奈何所有的朋友們都會喜歡這部電影。除了那些淋漓暢快的蒙太奇之外，也許，也迷戀于這個故事本身。因爲朋友們也許並不大明白所謂的蒙太奇，對他們來說，看壹部電影，也許，僅僅只是聽壹個沒聽過的故事罷了。
我可以想到的蒙太奇，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而他們對這部電影懷有某種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揣測，僅僅只是對于電影故事。這也許也是我爲什麽想抛開蒙太奇而回歸到電影的故事上去的原因吧。
爲什麽人們會喜歡這部電影呢。情色以及暴力，也許也並非那麽讓人難以接受。更讓人難以接受的也許是講敘的方式和所傳播的意圖。如果用壹種適當的方式來渲染以及訴說，也許，壹切都變成輕快以及溫情。
彌漫著血腥味的溫情也許也並不那麽美好。關于暴力和情色的迷戀，或者，僅僅只是因爲我論敘過很多次的天性。米基接受電視直播采訪的那壹段似乎可以很好地诠釋這種並不爲在部分人所認同的論點。
很多次我曾經試圖說明的東西，可是每壹次似乎都沒有米基那寥寥的幾句說得更明白。媒體對米基的采訪以及米基的應答，是這部電影裏最具沖擊力也最具有說教意味的壹段。
關于殺人純潔論以及殺人救贖論顯然有些牽強，從人類學的角度來說當然也不合倫理。可是，在看這壹段的N次裏，我幾乎每每被米基所顛覆。上帝造物，生來如此；這並不能替米基和梅樂莉的作爲贖罪。然而在人類社會以外，弱肉強食以及物種間的殺戮確實存在而且也比比皆是。
他們了解所有的對錯是非標准，可是他們從來不在乎。暴力也許並非真正的救贖之道，可是在他們身上所有的壹切似乎只能通過血腥的暴力來解救。
人之初性本善。可是每個人都有其與生俱來的原罪。我們曾經說謊，而且每天都在說謊；我們曾經傷害過別人，而且還在不停地傷害別人；我們活著，我們必須從其它的物種身上提取供我們活著的養份，我們也在殺戮……在米基眼裏，我們的這壹切，對于其他人以及其它物種來說，我們都足以構成我們的原罪。
殺人，對他來說僅僅只是他提供給其他所有人壹條通往解脫的道路罷了。因爲所有的人都有其原罪，死，就成了唯壹的救贖之路。
原始的血性，殺戮和對于血肉的渴望。在這部電影裏米基最精采的演說裏非常赤裸地擺在我們眼前。赤裸得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去承認以及認同。
可是定心安神地反思壹下，我們其實不也這樣活著。我們和他們的區別在于，我們在壓抑我們所有的欲望，而他們非常張揚著他們瘋狂的渴望以及他們的殘暴。
在以往所看過的電影裏，對于暴力的說教也許不少，尤其在我摯愛的叁池崇史的電影裏也有很多。可是似乎沒有壹次曾經關于暴力的說教會如此讓我張狂著我壓抑著的欲望。
這部電影似乎只能停留在主流電影之外。因爲看完這部電影之後，有著壹種強烈的破壞欲望並不奇怪。那是因爲這部電影有些地方觸摸到了我們最真實的最隱埋的東西。
暴力的確不該得到提倡，可是爲什麽這些東西會讓我們有所觸動以及感動。因爲這些東西真實存在著。
大角度的傾斜鏡頭，閃爍和搖晃的手提鏡頭，以及經常穿插的閃回鏡頭和壹些看似與影片內容無關的畫面；肥皂劇、MTV式的拍攝剪輯手法和動畫片的綜合運用以及另類音樂等多種視聽語言；黑白鏡頭與彩色鏡頭的互接和混接；快速切換的方式。血腥、暴力場面得以分解和弱化。
這壹切，以及有力的說教都會讓我們崩潰。在我看來，這部電影關于暴力的說教是非常有力度的而且具有強悍的穿透力。
2007-03-11；丁亥年癸卯月甲辰日。
附注：電影資料擴展鏈接。
■片名：《Natural Born Killers》
■譯名：《天生殺人狂》
■導演：奧利弗·斯通(Oliver Stone)
■主演：朱麗葉特·劉易斯(Juliette Lewis)/伍迪·哈裏森(Woody Harrelson)
■類型：愛情/動作/驚悚/劇情/犯罪
■片長：118 min
■國家：美國
■語言：英語
■發行：Pioneer Entertainment
■上映：1994年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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