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屁啊你！”看不惯眼前这个抿嘴忍笑的笨女人，于学竞粗暴的把身子转了90度，来个眼不见为净。
“我有笑吗？”还敢说！那个向上弯的弧度是什么？不要告诉我是你脸部肌肉痉挛。
“哼！”用鼻子回答你。
“好啦好啦。”杨瑞棠决定投降。他还小，她可是已经长大了。“不想知道老师的病情怎么样吗？”没良心的家伙。
“他要是有事的话，我老早就躺在太平间了。”她以为那些堵住门口的彪形大汉全都是路人吗？万一那老头子那跟血管暴了，他的头自然也要在第一时间跟着暴。现在他可以四肢健全的坐在这里喝咖啡，除了要感谢马来西亚政府制订的法律以外，还要感谢病房里面的病人明天就可以出院。
“是血管拴塞引起的脑部供血量不足，目前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情况继续恶化，可能要动心脏绕道手术。”先吓吓他。果然这个没机心的笨蛋
“哈？”下巴差点儿跌到桌子上，“动、动手术？！不是说只是小问题吗，刚才刚才那个戴眼睛的医生说是睡眠不足，回家睡个饱就没事了！怎么又要动手术？”哈，没错吧，自己老早就去向医生探消息了，还在她面前装酷。
“医生总是会安慰家属的。”
“什么？！！！”于学竞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屁股下的椅子被他砰一声翻倒在地，至于那张廉价的塑料桌子，很幸运的被杨瑞棠用双手稳住，桌上的咖啡无法幸免于难，洒了一桌。
“你干什么？”正要为他的头疯斥责两句，抬头一看，于学竞的脸色白得象生产后血崩的产妇。
“谁告诉你我是他家属的？我、我才不是、不是他什么家属咧！”
“没人说你是啊。”有点火大。于学竞白着脸，声音有些颤抖
“你刚刚明明有说。”
“我说了吗？”
“有！”没有颤抖的声音这时候倒该死的坚定。
“好好，我说了，那又怎样？”没必要搞到现在全餐厅，不，连餐厅外的人都往这里看吧？她还没有当明星的打算，不习惯让人那么打量。
“你给我解释清楚！”于学竞咬着牙说。
“解释什么？”真混帐！不可爱这种特征真的是基因遗传，从小到大都一样。
“你为什么说我是他的家属？”
“我没有这么说。”
“你有！”她说了吗？她不记得她曾经说过。
“好好，我说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你说医生总会安慰病人的家属。”
哇靠！原来是那句。
“那是我一时口误，我本来要说的是病人的亲友。”有必要那么大反应吗？江川这个姓氏很好啊，跟江户川柯南的姓氏只差一个字。
“你骗人！”
够了吧！她干嘛要跟他玩这种没头没脑的游戏啊？就算她15年前把他的肋骨都打断了，这些日子以来为他操劳，也算还清了吧？她决定了。立刻走人。
“你去哪里？”
“你别过来。我怕我会一时失手打死你。”那时候真是罪过了，她还年轻，没必要把青春贡献在女子监狱里。
“你没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于学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杨瑞棠真的很想顺势就给他来一个过肩摔，但是对于学竞施展过肩摔她有不愉快的经验，所以，算了吧。乖乖的转过身，无力的看着于学竞。这家伙固执起来真的是。。。。
挺可爱的。（唬？我没听错吧？）
尤其他红着脸一副紧张的样子，两颗眼睛象迷路的小鹿，再湿一点就象完少女漫画里头的梦幻美型男了。
不过，她怎么想到那里去了？眼前的情况不是应该解决他和她的问题吗？
“你紧张什么？”杨瑞棠终于捕捉到他无法掩饰的心事。
“我哪里紧张了？！”镇定镇定镇定，她未必知道的。那老头子才不会那么轻易告诉别人这件事。
“不紧张吗？那么你是得帕金森症了，手抖得那么厉害？”这么年轻就得了这种病，嗯，可以考虑捐躯给中央医院做研究。
于学竞立刻缩手。
“好吧，我们到另一个地方谈，可以吗？”快点答应吧！她已经要羞愧死了。第一次万众瞩目的经验太恶劣了。
“嗯。”
难得一次那么听话。杨瑞棠松了一口气，拉着于学竞离开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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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刚才我是骗你的。老师没事，的确就象医生讲的那样，是睡眠不足的问题，明天出院后好好修养个几天就可以恢复正常。”一股脑儿跟他坦白。算她怕了他了。虽然是深夜了，医院的花园没有人，但是如果于学竞在这里发疯，她敢担保隔音手术室里都听得到。
“你骗我！？”
“对对对，我刚才是骗你的。”经过刚才的可怕经历，杨瑞棠选择诚实。撒谎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为什么？”于学竞的脸立刻黑得象染了墨，不但黑，而且臭气熏天。
“看你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不顺眼。”杨瑞棠偷偷观察于学竞的表情，见他好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马上又恢复他的臭脸。
“不然我应该怎样？”超不爽。
“至少应该表示关心，不是吗？无论闹得再僵，老师都教了你这么多年。”
“哼！他身边有那么多孝子孝孙了，我还上去凑热闹干什么？”
磕！头上被赐了一个暴栗。
“说话吉利一点，什么孝子孝孙？”没长进的家伙，统考华文肯定要荣获F9了。
“哼！”于学竞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这个女人果然小觑不得，手指关节都硬过人。
“我不知道你和老师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我只想说，老师其实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如果你辍学之前能够和老师商量一下，我想老师也许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结果还是一样的。”于学竞蹲下来，拨弄地上没有被修剪的草。“大人总是认为我们幼稚、冲动、不理智。他们决定的都是对的，我们就什么都要听他们的。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而且，这件事情，明明就是学校错，难道要我把训导处和校长办公室砸个稀巴烂？”
“我知道。”杨瑞棠也蹲下身来。“所以我没说什么，你的哥哥们也都没说什么。我们都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但想到这个举动也许会被他误会成自己把他当作小孩子，杨瑞棠于是忍住了。
“他不知道。他连我21岁了都不知道。”杨瑞棠楞了一下，一时搞不清楚于学竞口中的他是谁。
“为什么要我去日本？白白在那里呆了三年，结果还不是一样。”杨瑞棠没说话，因为于学竞讲的话实在太奇怪了。
“我想回家了。“你看，突然又来那么一句。
“8个小时后就开幕典礼，后天就是比赛，你现在说要回家？”冷静冷静冷静，不要掐死他。
“不想比赛了。”喂！够了！她特地跟医院请假，失去得到全勤奖金的机会，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说不要比赛？！这三个月她起早摸黑的帮他特训是干什么？她不记得她有义务帮忙政府进行青少年教育工作。
“我知道你很生气。”既然知道就 ---“可是这次我没有把握拿冠军。”
“那又怎样？没有人第一次参加比赛就得冠军的。”就是她自己也是在累积了三次的经验才夺冠的。
“过去我从来没有输过。”轰～～～～～～～！这个炫耀的家伙！她知道他过去的战绩辉煌，本来以为只是蝉联少年杯金牌而已，后来才知道他在日本的三年里面已经拿了两次的轻量级冠军。在日本拿空手道冠军，不就等于是世界冠军了吗？没关系，反证他又不用读书，一天24小时可以有16个小时在练习，那是他应得的。他妈的，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后天努力的问题，这个王八旦竟然说他参加比赛从来就没有输过？每次都是第一次比赛就拿冠军！
“可是这次我没有信心。”
“为什么？”杨瑞棠青着脸问。
“因为我刚刚成年。”
“有关系吗？”男人成年以后体力会下降吗？她以为只有女生在来月经才会有这样的症状。
“他们，应该都很有经验。”喂，如果是打架的经验，她敢担保全公开组的参赛者加起来都没有他阿竞哥多。“这是我第一次，踏进大人的地盘。”拜托，好歹说进入成人的世界好不好？这样她会称赞他的中文程度还不错，不当模特儿可以当DJ，只是辜负了他那张好皮相。
“刚刚是谁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啊？”矛盾的家伙！
“可是做了大人以后，好像什么都会不一样了。我其实，不太想当大人。”杨瑞棠看着于学竞，难得他脸上出现沉思的表情。通常他都是运动神经先反射的。
“什么会不一样？”
“会变得很可恶。”
“哦？我也是大人啊，我很可恶吗？”杨瑞棠打趣说。
“嗯。。。有时候。”叩！！！又再被赏赐一颗暴栗，跟刚才那颗正好凑成一对。
“我哪里可恶了？！”得寸进尺的小王八旦！她非问清楚不可。
“就像现在这样啊！如果是阿辉他们，我跟他们说我要回家不要比赛，他们一定会说好啊好啊，然后立刻塔巴士回家，才不会问我为什么咧！”
“那是他们没主见，被你牵着鼻子走！”那些兔崽子崇拜他崇拜得要死，恨不得把家里的财神爷甩一边，把他供上去。
“如果是阿辉说不要比赛，我也不会问为什么。”呃？“揍那个畜牲的事情，事先也没有人通知我，在训导处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件事。我觉得他们对，我就跟他们站在一起。”
“那是冲动。”快点为自己辩解，她才不要承认那叫什么义气。
“至少大人就没有冲动。”击中要害～～～～～～～
于学竞转过脸来，正眼对着她
“不过你还不错啦！还肯跟我们混一起，证明你还没有太老。哈哈！”
“那是因为我心脏功能好，加上前辈子积德，所以没有这么早被你们气的吐血身亡。”这群小子老是胡来，她能够撑到现在，好厉害哦！可以参加耐力比赛。
“还有多久？”啊？没头没脑的又来了。
“什么还有多久？”这小子今天晚上的头脑有点故障，真想拉他到脑科去检查一下，就不知道现在的医学技术有没有办法把人的脑袋重新格式化。
“这样的你，还可以维持多久？”呓？这感伤的气氛哪里来的？难道是她面前的这个男孩？
“为什么问？”不要装作好像有什么重要事要宣布的样子，他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但是，怎么心好像被揪得紧紧的？
“我怕我来不及。”
“什么来不及？”别卖关子！刚才到现在就没一点正常。
“其实我有打算过我的将来。”
“那又怎样？”不就是继续打诨嘛，他还会有什么大计划？
“那个法国佬找过我，叫我跟他去名古屋。”
“然后？”到这里就够了！不要跟她说再见，拜托！她现在心情不好，不要听这些屁话。
“比赛过后就动身。”妈的，这个浑蛋，枉费她为他劳心劳力，现在要走到那么远的地方，什么名古屋，竟然连再见也不说。。。
“4年后回来。”于学竞大掌摸了摸杨瑞棠的头，“别哭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你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奇怪，不是要吼回去的吗？怎么出口的话那么软弱无力，好像言不由衷的样子。
“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可以承担责任的大人了。不要你每每次都帮我收烂摊子。”
“你知道就好。。。”妈的！眼泪还再掉！干脆低下头来，避免丢脸。
“虽然很不想变成可恶的大人，可是有些事情，一定要变成大人了才办得到。”什么事情那么了不起？投票吗？还是办护照，这些事情他现在已经可以做了啊，况且在马来西亚也会长大啊，他有必要跑到名古屋去等长大吗？
“一定要去吗？”啊！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干嘛？要去就去啊！
“好啦！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屁！立刻抬头，朦胧地看见他脸上的孩子气一闪即逝，“可是我想长大。一个人，独力成长。”混帐，华文什么时候进步了？
“所以，你不要在这四年里面随便找个男人嫁掉，然后躲在什么地方生孩子哦！ 至少等我回来然后带你的弟弟在机场接我，看我长成什么样子好作你将来选老公的参考样本。”耳提面命，给我牢牢记住啊！
“知道啦！”拍开他的大掌，杨瑞棠吸吸鼻子，似乎这样就能够挽回一点尊严什么的。
“明天，我还是会去比赛。希望在离开之前，送你一座冠军杯。”呸！是谁说没有信心的？现在又拽个二五八万似的。冠军杯送她干什么，她家里又不缺杯子。
“你会等我吧？”
“嗯。”擦干眼泪看他。
“那就好。”于学竞咧开嘴笑，看得她呆了，好想，她好想留住他的孩子气。
“我不要去送你飞机。”她才不要在机场又象这样神经失调咧。
“没关系，4年后记得接我飞机就可以了。”又是那孩子气的笑，多笑几次吧，她想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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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瑞棠不记得当年的于学竞怎么在公开组拿了冠军，然后又拍了什么牌子的海报，贴在什么购物中心的橱窗。她只记得，那一年的午夜，在某个医院的花园，她哭得像个孩子，而那个要她等他的男孩，已经长大成一个能紧紧拥抱她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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