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外篇二
“以后，阿竞就拜托你了。”削瘦苍白的女人向矮桌对面身穿道服的严肃男子长长的鞠了个躬。
“我会好好教导他的。”男子眼神复杂的看了一同跪坐在女人身边的五岁小男孩。感觉到男孩的眼神隐隐透露出不友善的讯息。
“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这里。”江川彻淡淡的说了一句。
“所以才要拜托你，他父母都很忙，哥哥们的年纪也不接近。这里至少还有年龄相近的小朋友。”
“我这里的训练很严格，很多父母都不忍心把孩子送进来。你真的决定了。”江川彻盯着那女人，希望她再认真的考虑一下。因为实际上，他也并不是很希望跟这个孩子共处。
“阿姨我们回去了。”于学竞站起来，拉了拉女人的手。他讨厌这个男人，好像很看不起人的样子。
“阿竞，乖，坐下来。”女人安抚已经超不爽的于学竞。
“我讨厌他。”不安抚还好，一说简直是火上加油。于学竞干脆指着江川彻的鼻子直接说明他的不爽。
“阿竞！不可以这样！”女人简直要哭出来了。这个孩子怎么会这样？
“不要在这里学，阿姨，现在的老师很好，我不要换。”于学竞扯了扯女人的衣袖。扮得乖巧一点就可以了，阿姨的人很好说话。
“他现在有在学着空手道吗？”江川彻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悦。
“有。每个星期下新加坡学。可是我觉得与其让别人教，不如你这里正宗。”
“不要不要啦！现在的老师很好，我不要给别人教。”
江川彻的不悦指数直线上升。
“他很喜欢现在教他的老师吗？”
女人为难的点点头。
“听说那个老师也很喜欢他，要收他做干儿子。”
啪。桌子底下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被折断的声音。
“把他留下来，我亲自教他。”
“不要你教！”于学竞年纪小小，倒听得懂大人的意思，知道自己已经被强收为徒,气得直顿脚，恨不得把地板踩出个洞来泄愤。
江川彻一点都不把那在一旁呱呱乱叫的小鬼放在眼里，只对那女人说话。
“你可以放心，我绝不会让他辜负你的期望的。”
“我知道。”女人的身子微微发抖，江川彻老神在在的表情有些松动，
“不舒服吗？我叫医生来替你看看。”
“不用了！”好像听到要送她上手术台一样，女人慌乱的摇头。“我、我、我没事。”
于学竞停止摧残价钱昂贵的原木地板，扶着女人的肩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
“阿姨，你早上好像没有吃药。”
“不要乱说，阿竞。”女人急急的要于学竞停止这个话题。
“吃药，吃什么药？”
“发烧药而已。”女人努力笑得自然，“阿竞很敏感，有时候会瞎紧张。”
“嗯。”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江川彻又马上摆正姿势。
“阿竞这孩子，脾气有点倔强，不过，他其实是个好孩子。以后，希望你可以多多关心他，他在家里，真的。。真的很寂寞。”
“我答应你。”江川彻的语气异常坚定，好像是要让面前的女人感到安心，又好像是在承诺什么。
可是我还没答应呢～～～于学竞不满的在地上踢腿。女人心疼的望了他一样，手一伸，把他拥在怀里，轻声道
“阿竞乖，这个就是你以后的老师了。你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老师会很疼你，教你很多东西的。”于学竞听出阿姨语气里的不寻常，抬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问
“阿姨喜欢我给这个老师教对不对？”
女人愣了一下，没有预料到一个孩子的心尽然如此敏锐。
“对。因为这个老师是最好的老师，把你交给这个老师，阿姨最放心。”
“阿姨是不是以后都还会接我回家？”于学竞问得小心翼翼。女人的眼泪终于奔流出来
“阿姨。。阿姨以后都。。都没有办法接你回家了。你要听老师的话，懂吗？”
于学竞原本稚气的脸突然一凛，慢慢离开她的怀抱。
“我知道了。”没有撒娇，没有垂头丧气，也没有大哭大闹，于学竞安静的坐下。成熟得让人心痛。
“阿竞，到左边的道场去等我。你的修业从今天开始。”江川彻冷冷的下了指令。小小的于学竞默默的站起身，公式化的向江川彻鞠了个躬，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是干什么？”江川彻的脸上布上一层寒霜。
“他很孤独。我姐姐和姐夫都很忙，他们的三个儿子也都已经很大了，只有我陪着他，所以，他对任何对他好的人都很依赖，包括以前教他空手道的老师。”
“你把他宠坏了，男孩子要独立。”
“他只是一个孩子。”女人停了一停“而他只有我。”
“如果你当初不要那么倔强，结果不会是这样。”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我们都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不是吗？”瞄了瞄江川彻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苦笑“老实回答我，就算在最恶劣的时候，你也会一视同仁吗？”
“不会。”江川彻笃定的回答。“我会对他特别严厉。”女人的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丝真心的的微笑
“谢谢。”站起身，向江川彻深深的一鞠躬。
俩人相伴，往左边的道场走，看见于学竞站在道场的门口发呆。
“阿竞，怎么干站在这里？”女人牵起了他的手。
于学竞没有回答。
还在赌气呢。女人心想。
“进来。”江川彻沉着声，刷的拉开了门，道场的正中央，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孩跪坐着，坚毅得不太符合年龄的脸还留着泪痕。
“这是。。。”
“不是我女儿，是我唯一的女学生，也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学生。”顿了一下“她的情况，比阿竞糟糕得多。”“瑞棠，你过来。
听见老师叫唤，女孩乖巧的走来，规规矩矩的站着。
“老师。”
“这是你的新学弟，打个招呼吧。”那个叫瑞棠的小女孩转向于学竞，友善的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你的学姐，今年七岁。”
于学竞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杨瑞棠，现在他很火大、火很大、很大火！要找人打架！这个对象，绝对是她！
啪！毫无预警的一个动作，于学竞扯下杨瑞棠颈上的塑料珠子项链。
在女人还来不及惊呼，江川彻还以为杨瑞棠会如往常那样的无动于衷的情况下，下一秒，在俩人面前的已经是扭打成一团的。。。。两只小狗～～，会那么形容，那是因为学艺还不精的于学竞，竟然无赖得用口咬。
“阿竞！”女人要伸手去拉扯，手却落入另一张更大更有力的手中。
“让他们去吧！打一架对他们来说都是好的。”女人没有说话，静静的让曾经拥有的温柔最后一次的包围她的掌心。
半个小时以后，胜负分晓。
道服被扯得稀巴烂的学姐险胜脸上中大彩的学弟。
“瑞棠，带学弟去上药。”自己拉的屎自己擦，自己打伤的人自己救。
杨瑞棠懂事的伸出手去拉于学竞，于学竞狠狠的甩开。哼，他不才领情。
“走了啦。”杨瑞棠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拉了他的手就走。于学竞没想到她竟然来这招，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跟着她穿过走廊。待到他意识到要甩开她的手，却发现前面女孩的背影，正微微的颤抖着。
“你哭了吗？”该哭的是他吧，刚才打架他输了耶！
“我没哭。”可是淡薄的肩膀却抖动得更厉害。
“我打你打得很痛吗？”可是他觉得他比较痛耶。
“你弄断我的项链了。”
“赔给你就是了啦！”女生真小气。
“我不要你赔。”
哼！那、就、算、了！他才不在意呢！要哭就哭个够吧。
虽然这么想，但是当杨瑞棠用心的帮他上药的时候，于学竞还是小小的内疚了一下。
“为什么不要我赔？”忍不住还是问了。
“那是我弟弟送我的。”
“叫他再送一条给你好啦！”什么家伙嘛！
“以后我都见不到他了。”鼻子有些红红的，好像又要哭了。
“为什么？”
“他被别人带走了。”
“去找他啊。”真笨！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这次是真的哭了。
于学竞呆呆的看着杨瑞棠，似乎不相信刚才揍他揍得那么勇猛的人现在竟然哭得那么可怜。
“我帮你把他找回来。”
“真的？”杨瑞棠停止哭泣，泪汪汪的看着于学竞。
“真的。不要哭了啦。”伸出小指头。
“一言为定。”杨瑞棠破涕为笑
“一言为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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