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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樂生療養院的天空，烏雲籠罩，還飄著細細的雨絲。

 

進入福壽舍，「護金四人幫」在爺爺的骨灰罈前，向老人家行拜別禮；爺爺的姪兒將骨灰裝入袋子，離開福壽舍；進入佛堂拜別陪伴他大半輩子的西方三聖佛像；緩緩步下階梯……

 

昨天清晨五點不到，四個人提早兩個小時抵達樂生要參加爺爺移靈，因為怕像前天一樣被「放鴿子」－－雖提早一個半小時到達，還是錯過爺爺的入殮。結果移靈卻延遲四十分鐘。彭仲達苦笑說：「我們今天是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七點四十分，在莊嚴的佛號聲中，爺爺的靈柩離開福壽舍，停放在佛堂旁的靈堂。佛堂內，梵唄聲響起；已在這邊送走眾多樂生蓮友的爺爺，現在是蓮友們為他誦經送行。也就在這時，天空雲層中突然現出一抹金光，是否爺爺正含笑探頭看著大家為他送行呢？

 

回到福壽舍內看了一下，屋外，暫放牆角一隅的輪椅和電動車，是那麼的蒼涼；屋內，人去床空，心頭不由湧起陣陣酸楚。

 

誦經圓滿後，隨即進行家祭典禮。爺爺的弟弟金義樑和兒子金憲揚，四月間就已申請來台探親，沒想到卻是來辦理爺爺的後事。較之眾多院友的告別式僅有公祭儀式，爺爺還有弟弟及子姪輩來參加，或可堪慰在天之靈。

 

公祭後，靈柩移出靈堂往火化場，樂生蓮友及慈濟人列隊恭送。前導蓮友唱誦的是「阿彌陀佛」聖號；慈濟人唱誦的是「南無本師釋迦摩尼佛」。我想，修持境界已滿高的爺爺，該不會被混雜的佛號聲擾亂了靈識吧！

 

雖然，很想扶著爺爺的靈柩陪他走一程，但沒有機會插手。來到火化場，靈柩送往火化爐的途中，終於有機會扶著靈柩陪他；爺爺總是會了解我們的心，直到到最後仍是如此。

 

因為彭仲達跟爺爺承諾，在他弟弟來台時，要替他招待，已敲定今晚一起用餐。從火化場回到樂生，「護金四人幫」討論後決定在此休息。平均每天睡不到四個小時的我們，進到圖書館，關起門來坐在椅子上很快就呼聲大作，這兩天大家真的累翻了。

 

晚上，就近在樂生附近的一家餐廳用餐；本來彭仲達要招待的這一餐，被當年安排爺爺返鄉的王清汗給「搶」走了。席間，金義樑特別讚嘆爺爺面對痲瘋病的毅力；也感謝慈濟讓一個痲瘋病人能活出精彩人生。

 

今天仍是大清早就到達樂生。佛堂前，人影稀疏，這位下半輩子全心全力護持慈濟的老人家，在骨灰即將永別台灣的時刻，沒有他最喜歡的藍天白雲送行人群，一個也沒有。「這個社會是很現實的，沒有人會回頭去看你之前的豐功偉業……」頓時，爺爺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爺爺，上車了。」「伯伯，上車了。」在徐美蘭、潘淑菁及金憲揚的輕輕呼喚中，爺爺的骨灰上了這兩年載著他到處跑的車子，坐的是他的老位置。

 

車子經過公炊隧道，彎過守衛室，斜坡路邊，一群朝山人員因緣合十恭送；進入中正路，從樂生舊院區大門前迴轉，爺爺正式永別樂生；這時，雨勢大了起來。

 

車子上了中山高，徐美蘭、潘淑菁不時跟爺爺的骨灰說話；潘淑菁仍是會蹦出一些無厘頭的話出來。徐美蘭跟金義樑說：「我們每次陪爺爺出門，在車上總是這樣笑鬧不停；而爺爺都很包容我們……」

 

桃園機場到了，辦好了劃位、行李托運後，金義樑再度對送行人員表達深摯謝意。與送行人員合照後，金憲揚抱著爺爺的骨灰通關。

 

「爺爺再見……再見……」在大家揮手道別聲中，金憲揚抱著骨灰，轉身一鞠躬，然後，消失在視線中；爺爺，永別了。

 

回到樂生，進到福壽舍向林葉道別；到停車場啟動車子回台南。再看了棲蓮精舍一眼，樂生，再見了……

 

2012.06.30